北鬥宮。


    果真如衡惑神君所說,他這兒是有些好茶葉,隻不過比起白茗神君的,還稍微有些遜色。


    我品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淮澤悠哉悠哉的踱著步子,死活不肯落座,我料定他是得了消息才上了天庭來的。


    淮澤的腳步忽然一頓,源自兩道盯著他的目光。


    一道源自我,另一道源自衡惑神君。


    淮澤又悠哉悠哉的落座,托腮看著衡惑神君:“你請深深來這兒,該不會就單單是為了喝茶吧,要說喝茶,還不如去白茗那兒呢。”


    衡惑神君淡淡地說:“你是怎麽得了消息?”


    淮澤神色如常,隻歎了口氣,顯然是為了戒律閣的事而來。他解釋道:“是夫諸神獸,它神力強,感應到事出有變,才將前因後果對我說了。”


    我見他眸色間擔憂之色不減,想來是得了消息就一刻也不停的往天庭上跑,難免心生感動。


    “是我不好,此事不該瞞你,哪成想事情越鬧越棘手,最終害了窮奇獸一條性命。”


    淮澤少有的正色我:“無妨,隻消你沒事就好,窮奇下凡以後,夫諸會照應的。”


    我心頭一暖,點頭道了聲好。


    衡惑神君指尖輕輕敲擊桌麵,臉色陰晴難辨,猶豫良久,最終說了這麽一句話:“你們兩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說來慚愧,我雖然是女子,按說心思該比這些男人細膩些,可惜我從未動過七情六欲,活的年紀也小,隻知道自己是打心眼兒裏喜歡淮澤,要是論起是什麽時候動的情,又動情到了什麽地步,那我也不清楚。


    淮澤卻不同,這個活了四萬年的狡猾精將我拿捏地死死的。


    他托腮看著白茗神君一笑,道:“十幾年前古堰鎮那場大水,我救起了一個女孩子,原先我並不知道那就是深深,後來知道了,我才突然意識到,什麽叫做緣分天定。”


    這話說的我麵色一紅,剛才窮奇獸一事的不痛快頓時就被放下了。


    “誰與你緣分天定。”


    淮澤麵兒上卻一笑,情投意合這東西說來很奇妙,很多話不用說,單是從兩個人的眼神裏邊能讀懂對方的心思,他知道我這是害羞。


    這邊衡惑神君卻不這麽認為。


    這人七萬歲,經曆了玉川神女那麽一個情緣,按理說對這人情世故,男女心思,應該是比我要明白些的。


    他卻又用指尖去敲桌麵,且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是不是對他沒情誼,可是他威逼你?”


    我嘴角一抽,那時隻覺得這位冷神仙果真令人無語,後來才慢慢想明白:他並不是不通人情,也並不是不懂情愛,隻是在喜歡的人麵前,才會把她的每一句話都當真。


    但當時卻沒想那麽多。


    我被衡惑神君問的懵了,他在我眼裏像是一個兄長,一個足足大了我七萬歲,在我有難時能夠首先想起,且也有他脆弱的一麵的兄長。


    我盯著這兄長看了許久,心裏也轉瞬而過無數個念頭,我想告訴他我對淮澤如何矢誌不渝,想告訴他我與淮澤什麽時候開始情投意合,想告訴他我第一次在懶搖山上時身心有多麽舒暢……


    最終卻隻憋出來了這麽一句話,我說:“他沒威逼我。”


    這話若是換一個場景:一個女的被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這凶徒責令她不許出聲,若是出聲便立刻要了她的性命。於是這女子真就顫顫巍巍不敢出聲,還對門外的兄長說:沒,他沒威逼我。


    嗯,應景。


    衡惑神君看樣子也是這麽想的,他一把拉起我的手,這是除了淮澤以外我第一次被男子這麽拉起手。衡惑神君的手冰涼刺骨,我怕冷,並不喜歡,想要縮手回來,手腕卻被他緊緊鉗住。


    “神君您……幹什麽?”我被他嚇到了,很少見到衡惑神君這般失態的模樣。


    我身旁坐著的淮澤也是一驚:“衡惑,你這是幹什麽?”


    衡惑神君不理他,隻盯著我看,說:“你若是真有什麽難言隱,大可說給我聽。”


    我這才知道他是誤會了,費力地將手從他手心裏抽出來,不過一句話的功夫,一隻手被他握得冰涼,直從指尖傳到心裏。


    “神君誤會了,我,我最大的難言之隱,不過就是女兒家的那份……嬌羞心思。”


    衡惑神君麵色一僵,方才拉我那手有些不知所措。


    淮澤“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反伸手拉過了我,他這掌心便溫厚有力,令人覺得心裏安穩。


    “你放心吧,我不會虧待深深的。”


    衡惑神君眸色暗了暗,喉頭似有千言萬語,卻直到我們離開北鬥宮,都沒發一言。


    方才的事就像一場鬧劇,卻隱隱地牽動著我那顆不諳世事的心。


    “你這樣貿然上天庭來,如何向你父王交代?”


    我們牽著手並行走在路上,一步一步綿長有力。


    淮澤聲音冷了幾分:“不礙事,夫諸神獸很受父王重視,我上天庭與他有關,父王不會怪罪。”


    我點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淮澤看了看天色,分明還不到晌午。“我送你回去。”


    我見他並不大開心,還懵懵懂懂的不知原因,且添油加醋的問:“你怎麽了?可是因為衡惑神君……”


    話一出口我才覺得說錯了,淮澤神色又冷了幾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駐足看向我:“深深,你老實告訴我,你我之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可有過所謂……被強迫之感?”


    我一驚,看樣子衡惑神君的信口而問,卻真的說到了他心坎兒裏。


    我另一隻手疊加在他的手背上,緊緊的握住了他。“淮澤,你放心,我雖然不是個明白人,但這事上卻並不糊塗,我自己心意如何,自己心裏清楚。隻盼你待我也是真心實意的,如此就算如今你是神我不過是仙,但神仙終歸不老不死,我既不輕看自己,光陰無期,你我還有漫長的歲月,可以去做一對快活神仙。”


    淮澤忽然就像個孩子一樣的笑了,伸手將我緊緊抱在懷裏。“那咱們可說好了,光陰無期,你我共守著漫長歲月。”


    我這才突然明白過來,她方才那冷言冷語的樣子,大概就叫做神仙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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