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小感覺到脖頸處傳來阻遏之感,才知事情不妙,然而這小姑娘宛如吸盤般貼著她絕不放手,她卻連呼救都喊不出來。這感覺實在太過奇怪,並不像任何一種武功,反而像妖術,將人的精氣盡數吸走般。她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鬆開了魚玄機的,隻聽到混亂中秦棠姬大喊一聲:“鶯奴住手!”片刻之後才感覺到喉間能夠通氣。轉頭看時,秦棠姬將鶯奴整個扣住拖到自己身邊,那小姑娘還不住地踢著雙腿,想要掙脫師父。


    魚玄機躺在地上咳嗽好久,晃晃腦袋好清醒些,伸出手去把脫手的草果餅子撿回來,坐起身來喘了兩口。她側過頭去看看秦棠姬控住的鶯奴,這孩子另一隻手裏竟然還抓著那吃了一半的餅不放。魚玄機忽然虛弱地一笑:“不鬧了,吃完再說。”


    鶯奴竟果然安靜下來,坐在秦棠姬身邊又埋頭吃起來。


    其餘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這若不是攝心術,又有什麽方法讓另一個人這樣言聽計從?“你對鶯奴到底做了什麽?”秦棠姬語氣甚是嚴肅。


    魚玄機眼神中也閃過一絲無奈:“她有自己的意誌,並不是我在控製。我從來沒學過巫術,我母親死得早,我也來不及向她學習什麽巫術蠱毒。而且……”她忽然一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控製他人的心術,尤其是對她——她沒有去控製他人的心思就不錯了,怎麽談得上由我來控製她呢。”她轉過眼去,鶯奴仿佛毫不在意別人討論的話題,隻顧自己饑食渴飲。


    “她怎會單單隻聽你的?”池小小身上還留著方才那三指的後勁,語氣中有些後怕。


    “我對她也不過是個工具,對她自有用處,”魚玄機三兩口把手中的餅吃完,拍了拍手,模模糊糊地從咀嚼著的唇齒間繼續嘟囔道,“而你池小小對她什麽也不是。”


    秦棠姬急道:“她原本不是這樣的。”


    魚玄機笑道:“你帶她才幾年?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秦棠姬一時無語。


    魚玄機轉過頭續道:“池穀主令芍藥姑姑就此歇息片刻吧,她受了傷,暫時挪動不得的。”


    池小小心中雖然疑惑魚玄機為何為了芍藥蹉跎時間,一時半刻也顧不上了。芍藥是她眼下最親信的人,自然是保全芍藥為上。“既然歇息,離我們幾個聒噪的遠些,我要和教主姊姊說會梯己話兒。”


    池小小怎麽信得過魚玄機和秦棠姬留在別處相談,自是不願意。魚玄機從背囊裏掏出一顆小彈丸來:“喏,我這裏還有一劑止血散,僅此一劑,你肯離我們遠點時,這顆就送給你,不肯時你就等著芍藥流血流幹罷。”


    池小小冷笑一聲,道:“你莫不當我們是過家家的無知小兒,這點東西難道我稀罕你送給我麽。”自然是搶的,奪步上來要捉那顆止血散。魚玄機也料到她這一著,揚手將藥丸遠遠扔了出去,咬牙道:“你這惡犬便自己去找吧!”


    這一扔,耳聽著藥丸就不知道滾到多遠的地方去了。池小小驚怒之下要去扣魚玄機的脖頸,隻見鶯奴又過來擋在她前,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池小小。


    池小小不敢造作,隻能隔著鶯奴對魚玄機輕蔑一笑。魚玄機似是受了她的驚嚇,猛地咳嗽幾下,鶯奴便覺得肩膀上溫溫熱熱的濺著什麽東西,魚玄機連忙用手捂著口鼻,隻聽池小小瑟瑟笑道:“我說過你自身難保就不要總是逞強。魚小宮主自己都咳血不止,止血散不知是給我準備還是給你自己準備的?你說僅此一粒,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罷撒手便去搜索那粒藥丸了。


    鶯奴剛要追上去,魚玄機拉住她要她別去爭搶。待池小小走遠,她坐起身將手從嘴上取下,攤開在眼前看了看,果然有幾縷淡紅色的血痕。鶯奴急道:“真是咳血了。”


    魚玄機搖搖頭:“不是的,我這幾個月身上不太‘幹淨’罷了。”說著將手用力向地上甩了兩下,竟然將那血跡甩了個幹淨。她見鶯奴褻衣肩上還有一些,拿兩指拈下來,那紅通通的竟然不是血跡,而是幾條紅色的細蚓似的蟲。


    她見秦棠姬麵色有異,點了點頭悄聲道:“秦教主像是認識的。不錯,觀音蠱隔幾年就這樣從我體內孵出一些,這些蠱蟲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搜集起來,喂下去就會使人中蠱,滿一月後便成觀音奴,額上觀音印也就成形。秦教主當年也是吃了我母親身體裏孵出的幼蠱才變成這個模樣的。我無大礙,不過是偶爾吐出兩條蟲子來,沒有咳血,也沒有別的不適。”


    她說完,急急喘了兩口又道:“秦教主,我有句話要提點你,無我的指點,你不要害死芍藥,她對我有用,對你也有用。”


    秦棠姬心下起疑,道:“芍藥下地宮,難道是受了你的指示?”


    魚玄機見池小小尋到藥丸,向這方回來治療芍藥了,隻好留下一句:“也是,也不是。”便閉口不談。秦棠姬還要問,隻得悄悄道:“她是誰?”


    魚玄機將竹枝放在右手邊,使得螢燈照亮地麵,用身體擋著用右手在地上比劃著寫下兩個字:


    寶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蝕月編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露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露山並收藏蝕月編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