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姬仿佛才如夢初醒,芍藥的年紀恰在三十上下,若說她是揚州滅門案的寶芝姑娘確是合理。再想到此前她的種種言語舉動,在穀外若原是服侍人的青樓女子,也說得通。


    還在思慮,卻見魚玄機擠眉弄眼示意她繼續看,隻見這小姑娘緊接著劃掉“寶芝”二字,在原處重新寫上三個字:


    池小小。


    “這,……”秦棠姬抬起頭圓瞪鳳目,魚玄機連忙用力大聲咳嗽蓋住她的聲音,示意她不該出聲。秦棠姬此刻縱有千般疑惑,也問不出口。原想照樣在地上寫字問她,無奈剛才這一陣動靜,使得池小小又起了疑心,眼睛已經盯著她們這方了。


    一行人在空地上休息片刻,池小小給芍藥上完藥,用衣裳碎布包好她傷口,坐下來一邊歇息,一邊食用幹糧。她抬起頭,問遠處一旁躺著假寐的魚玄機道:“接下來是什麽?”


    魚玄機既沒有起身,也沒回答,鶯奴接過話來,輕輕道:“廣海。”


    池小小不解她的意思,鶯奴宛如自言自語:“這裏沒有機關,就是一個機關……”


    魚玄機躺在地上無奈道:“不是沒有機關。”她掙紮起來,用指節敲了敲地麵,道:“這裏的地麵也在動。天樞宮的祖宗姐姐們做機關好比繡花一般,方才饕餮處的轉盤沒有多少響動,此處的轉盤也沒有多少響動,我屏息貼在地上聽才能聽到一些。”也是奇特,此處的地麵看起來平凡無奇,也不是磨平注沙的,按理說轉動起來互相摩挲本該噪聲大作才是。


    “小宮主平日很是聰明的,今日看是不如我了。”池小小微微一笑,“你自己也說這整個地宮都是澤部,可有想過這地宮明明建在山中卻為什麽名為澤部地宮?”


    魚玄機倒是一點就通,目中精光一閃道:“這個地宮在水裏?”


    秦棠姬歎道:“原來不是地宮,是個水宮。”


    魚玄機支頤點了點頭。地宮要轉,總還是需要推力,沒有平白自轉的道理。如果整個地宮都在水流中,就好解釋。此外,若地宮真是浸在水中,許多噪聲也就盡數為水吸收了去。水和風一樣,畢竟不是太陽這樣亙古不變的力源,就連潮汐也會隨著月相移變,要以水力來推動這座地宮,精確到一日幾轉大概是不能的。這樣說來,這些轉動的機關,其實都沒有解謎的定數,而是隨著此時此刻的水速而變。


    所以說“廣海”這一道關卡,究竟該如何破解呢?


    秦棠姬站起身來用螢燈照了照幾人的身周,忽然嚅嚅道:“不妙……”


    魚玄機頭也沒抬,隻是問:“是不是身後的石壁不見了?”


    其餘人轉頭一看,果然原本身後的那麵牆已不知所蹤,如今五人仿佛坐在汪洋扁舟之中,已不知被這旋轉的地麵帶到哪裏去了。


    池小小道:“隨波逐流,這樣下去誰還能分辨方位,我們莫不是要坐在這裏等死?”她看了一眼魚玄機,道:“宮主怎麽不帶路?”


    魚玄機又怎麽知道該往何處走,隻好給鶯奴使眼色:“出饕餮潭之後,你往哪裏去了?”


    鶯奴道:“我不過是一直向前遊,那片水域仿佛一隻漏鬥般,似乎不需我特意思考遊去哪裏,遊著遊著便進入一狹縫中。”


    魚玄機心中思忖這是何意,池小小卻已經隨著秦棠姬一道站起來了。池小小似是自語道:“我沒時間陪宮主在這裏歇息。”說著便要將昏昏沉沉的芍藥也扶起來。


    魚玄機盤腿坐在地上,一邊用手指無意識地叩著地麵:“池穀主還是不要獨自輕舉妄動的好……若是真要走,玄機也巴不得你走,死了最好。”


    池小小停了腳步:“這麽說魚宮主是要陪我走一遭了?”


    魚玄機沉默了片刻,似乎拿不定主意。四人都站起身來的情況下,她也無法堅持留在原地,隻得隨著其餘人準備上路。她整理好背囊,一頭講道:“你們非要走,難道知道該往何處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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