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眼睜睜地看著衛子遊帶著婉梨從他麵前路過,婉梨親昵的挽著衛子遊的胳膊,衛子遊持劍的手輕輕撫在婉梨的手上,兩人都沒有看他。


    沒有人阻攔他們離開。


    那個人是衛子遊。


    師出飄渺劍宗,有著天縱之才的少年劍聖衛子遊。


    小道士緊緊地盯著婉梨的笑顏。


    一股酸澀的感情從他的心中升騰。


    他是誰?是個無名的小道士?還是衛子遊?


    如果他是個無名的小道士,為何見此會心有不甘?


    倘若他是衛子遊,他又為何會弱小怯懦至此?


    魂魄的波動在小道士周身出現,小道士捂著頭,表情痛苦萬分。蘇清婉不知道緣故,隻得有些焦急的看著殷九,殷九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殷九輕輕的推了小道士一把:“把你的東西拿回來吧。”


    一股無形又無法抗拒的力量推著小道士,眼看要撞上衛子遊,他一個驚呼,卻沒有引起衛子遊的注意,接觸到衛子遊的瞬間,小道士就消失了。


    蘇清婉錯愕地輕呼:“小道士!”


    殷九擁著她:“沒事的,你仔細看看衛子遊。”


    衛子遊的神情比蘇清婉還要錯愕,他怔怔地停下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自己的手。


    婉梨疑惑的戳了戳他的手:“不舒服嗎?”


    已經追過來的王爺見兩人停下,開口道:“衛仙師,請等一下。”


    衛子遊和婉梨一同回頭看著他。


    那王爺朝著衛子遊抱拳道:“今日之事,是我思慮不周。給衛仙師造成困擾,還望衛仙師見諒。”


    衛仙師……


    是了,他本就是衛子遊。


    師出飄渺劍宗的少年劍聖。


    衛子遊矜持的頷首:“王爺不必介懷,告辭了。”


    少年劍聖和小梨花妖手牽著手離開了東海仙宮,仙宮內的或是豔羨或是唾罵的聲音,與他們無關。


    如此就好。


    衛子遊和婉梨登上了一艘大船,船上除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別的船客,衛子遊出手闊綽的包下船隻,溫柔的看著興奮的在甲板上跑來跑去的婉梨。


    大船揚帆起航,很快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而人們終其一生都記住了那個年輕的劍聖。


    二話不說毀去珍寶,卻對一個小姑娘百般遷就。


    “衛子遊,你快來呀!”婉梨忽然呼喚道,“那有島嶼!”


    水天一色的前方,自海麵上緩緩升起了一座島嶼,島嶼之上仙雲如霞仙音嫋嫋,彩虹當空,更有仙子在雲端起舞長袖飄飄,宛如神話走入了現實。


    離塵之界有仙島,浮生一夢始知真。


    “蜃影。”衛子遊解釋道,“難得一見的美景。”


    婉梨卻沒有仔細去聽這句話,她欣喜的指著島嶼:“衛子遊,你看那島上亮晶晶的,一定有很多會發光的小石頭呀。我就說九爺不會瞎說的。”


    衛子遊揉了揉她的發絲,手中長劍出鞘:“乖乖等我。”


    婉梨還來不及追問,衛子遊就已經持劍踏水,一個起躍進入了那仙島。婉梨一臉傾慕的看著那道身影時,沉重的鍾聲突然從仙島上傳來。


    大船緩緩駛進了仙島內,婉梨驚訝的看著四周觸手可破的景象,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幻象。她抬頭想去追尋衛子遊的身影,視線卻被仙雲阻斷。


    而鍾聲,就是從仙雲之中傳來。


    衛子遊衝破雲層,凜冽的劍氣切割著周圍的層層幻象,一頭九頭蛟無處藏身,逐漸顯露身形。


    東海仙宮之上,被海上異象吸引的數以千計的人同時舉目遠眺。他們或是驚訝,或是激動。一望無際的海麵上,拔地而起的仙島,仙島之上的綽約仙子,盤旋在仙島之外的九頭蛟,他們是在夢中嗎?


    與九頭蛟纏鬥的人,會是衛子遊嗎?


    婉梨作為這一切的見證者,她正站在甲板上朝著衛子遊喊話:“衛子遊,一定要平安回來呀!”


    小道士就在層層幻象內看著婉梨,他不難聽出婉梨的擔憂之意,然而心上人就在眼前,他豈能退縮?那些懦弱一掃而光,他逆風持劍,心中豪情萬丈。


    婉梨就是支撐著他走下去的動力啊!


    他是她的英雄,永遠都是。


    被遺落在記憶深處的勇氣不斷噴薄而出,失去的愛意再度回歸本心,最後凝結成讓他堅持下去的勇氣。不能退縮,不能輸,不可以讓她擔心落淚!


    渡生劍發出一聲劍鳴,一如巨龍咆哮。劍影千萬,破開重重幻象,劍氣入海,劈開萬丈狂瀾。


    小道士看著放晴的天空,正想去找婉梨,卻隻見下方海麵平靜,別說婉梨,就連船隻的影子都沒有。


    “婉梨!”小道士急了,他正想下去尋找。


    而支撐著他的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經消失了,緊隨而來的就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失重感。


    隻是他並沒有落入海中。


    殷九拎著他的衣領:“小道士,該醒了。”


    小道士一怔,他看著四周的環境,此刻他哪裏是在海上,分明還在東海仙宮的閣樓門前。


    幾個遊客好奇的竊竊私語:“哎呀,這小道士怎麽走著走著還睡著了呢?這麽累就該去休息呀。”


    小道士回過神來,適才的一切,都是樂中幻影。


    “有勞。”


    小道士衝著殷九拱手,言行隱約有著衛子遊的風姿。


    殷九挑眉而笑:“既然拿到了,我們也該走了。”


    言盡於此,殷九和蘇清婉低語著往外走,小道士心情沒了最初的煩躁,腳步輕快的跟在了後麵。


    蘇清婉不時地就掃一眼小道士,她可以明顯的看出小道士和以往不一樣了。那是心境的改變。


    三人商議一番,決定先在此地找處客棧休息。小道士走了一會兒就累得幾次昏睡,不適合趕路。


    殷九表示這是魂魄融合的必經之路,好生解釋一番,蘇清婉才不擔心小道士了:“鬼君不會有事吧?”


    鬼君獨自去了曜山之巔,他們則帶著小道士來了東海仙島。此刻鬼君是什麽情況,他們不得而知。


    殷九攬著她坐在椅子上:“想讓他出事還有些難度。放心,要是明天一早他還不來,我們就去曜山。”


    蘇清婉垂眸拍開殷九吃豆腐的爪子。


    “你總是那麽關心別的男人。”殷九哼唧唧的控訴。


    蘇清婉反思了一會兒,這幾天她好像是冷落他了。


    “好筱筱,親親?就一下。”殷九說著,側頭笑吟吟的看著她,心中依舊十分怨念。嬌妻在懷,隻能看,好不容易有點兒獨處的時間,這怎麽能放過呢。


    蘇清婉飛快的親了親殷九的臉。


    殷九愣了:“就這樣?”


    “不然呢?”蘇清婉問道,反正又沒有說親哪兒。


    殷大佬決定用實際行動來懲罰一下這個投機取巧的小嬌妻,他箍著蘇清婉的腰身不讓蘇清婉走,灼熱的吻落在蘇清婉的唇瓣上,勢必要教會她接吻。


    “說了就一下的。”蘇清婉捶著殷九的胸膛。


    嚐到甜頭的殷大佬輕碰著自家嬌妻通紅的耳尖:“是就一下啊。你得知道,你相公可是很持久的。”


    蘇清婉捂住耳朵不去聽殷九那些混話。


    調戲的過了頭的結果,就是蘇清婉直到睡前都沒和殷九說過一句話。殷九站在門外望月吹海風,麵皮還是這麽薄,搞得他好像個登徒浪子一樣。


    明明是他的小嬌妻,長輩都認可了的。


    女兒紅都送了的。


    或許……他該給她一個人類的婚禮?


    殷大佬思考著妖生,吹了整宿的冷風。


    次日,小道士醒來,鬼君還沒個消息。殷九不覺有些疑惑了,鬼君這是被什麽絆住腳了?


    殷九帶著蘇清婉就要去找鬼君,剛下樓,就見大堂內坐著一個身披鬥篷的男人,他一愣。


    蘇清婉自然也發現了這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尤其是他還能讓殷九愣神,她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眼。


    之後,蘇清婉也愣了。


    男人當然也知道他們在看他,周身的黑氣壓嚇跑了一個剛坐下來的小客人,方圓兩米內無人靠近。


    混跡在人群內的妖怪小廝們心裏苦啊!


    哪裏又來了一個大佬!而且這位大佬明顯心情不好,萬一伺候不好,這位大佬就該當眾砍妖了。


    妖生艱難啊!


    殷九仰頭假裝看天:“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蘇清婉和小道士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口,連停下的打算都沒有。直到殷九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客棧大門,穩坐如山的男人暴躁出聲,似乎下一刻就會抽刀砍人:“你們故意假裝認不出我來嗎?”


    殷九把腳收回來,意外的道:“喲,還真是鬼君啊。”


    他嘖嘖有聲的圍著鬼君轉了一圈,好像剛認出鬼君來。他在鬼君麵前頓足,問道:“你被搶劫了嗎?”


    要是沒有被搶劫,殷九著實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麽緣故才能導致鬼君最鍾愛的一身長袍毀成這樣,可能皇城要飯的乞丐的衣服都比這個好看。


    殷九的話無疑又在鬼君的心口紮了一刀,鬼君都要氣炸了,他惡狠狠的瞪著殷九:“滾!”


    鬼君是一個很注重穿著打扮的精致男人。


    最討厭儀容不整。


    隻是現在,這些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鬼君不由得又把視線轉到罪魁禍首身上,看得小道士一個激靈,小道士不懂,他哪裏又惹了鬼君。


    小道士一臉迷茫,鬼君見此,肺更疼了。


    蘇清婉又重新去開了一間屋子,四人圍著桌子坐下,蘇清婉給鬼君到了一杯東海仙島特產的涼茶,鬼君喝了一口茶,氣才順了一些。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還真得算到小道士頭上。


    鬼君卻不想詳細的提起,隻把一支斷簫丟給了殷九。然後鬼君接著一邊喝茶一邊生悶氣。


    殷九拿起斷簫把玩了片刻:“確實是個收獲。”


    小道士越看越覺得那支斷簫眼熟,他恍然之間明白了什麽。殷九感知著斷簫上的氣息,忽然笑了。


    蘇清婉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殷九單手托著下顎,笑著和她說道:“之前衛子遊在曜山之巔布下過一個殺陣,這斷簫是陣眼。鬼君的衣服八成就是在曜山殺陣裏麵被破壞的。”


    就你知道的多!鬼君麵色陰沉:“假使不是我不小心,就這麽一個殺陣能割破我的衣服?”


    “對對對,是你不小心。你可以不說話的,畢竟你現在這打扮,實在是很喜感。我特別想笑。”殷九轉著斷簫說道,他話音一落,蘇清婉就拍了他一下。


    你已經在笑了。蘇清婉無奈的想著。


    鬼君的臉更黑了,就在蘇清婉已經準備好帶著小道士跑路避免殃及池魚的時候,鬼君冷哼一聲扭頭不去看殷九,身影透著一股子蒼涼之感。


    這是……鬧別扭?


    蘇清婉驚奇的多看了兩眼。


    這樣子的鬼君,竟是有些可愛。


    可愛到讓她想笑。


    殷九把斷簫扔到小道士手邊:“你的東西。”


    小道士沒有立刻接過去,這是他的殘魂,是他的記憶。他無比清楚這一點,所以他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手指觸碰到了斷簫的那一刻,自斷簫內流竄而出的殺氣嚇了蘇清婉一跳,而殷九順理成章的將人抱入懷,指尖輕點,殘留的殺氣在他周身處潰散。


    僅此一瞬,蘇清婉錯過了看到小道士融魂的場麵,耳邊卻有著飄渺的簫聲,不消片刻,簫聲漸漸小了。然而簫聲之中的悲淒之意,留在了蘇清婉心裏。


    蘇清婉再度看向小道士的時候,小道士已經拿著那支斷簫睡著了。隻是他眉頭時而放鬆時而緊皺,能讓蘇清婉大體猜出來小道士夢境的好壞。


    殷九把小道士挪到屋內床上,他揣著袖子走到蘇清婉麵前:“這次有的等。要不要陪我出去逛逛?”


    蘇清婉伸出手,殷九自覺的將她拉起來。


    屋內隻剩下黑氣繚繞的鬼君和一個昏迷的小道士。


    蘇清婉邊走邊問:“斷簫是怎麽回事?”


    婉梨的玉生琴是衛子遊送的,衛子遊精通琴藝,未必不懂簫。他以簫為陣眼布下殺陣又是為什麽?


    “之前我跟你提起過,衛子遊當初受了傷,婉梨才帶著他躲到了玉虛山。”殷九扶著蘇清婉下樓梯。


    蘇清婉詫異側眸:“衛子遊是在曜山之巔受的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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