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俘虜的行動,一連持續了十天後,比雙方的交戰時間都長。


    在騎兵切斷敵人後路的情況下,還是隻抓捕到了三萬人。剩下的叛軍士兵不是遁入了山中躲藏,就是逃到了大江對岸。


    對這樣的戰績,李牧自然是不滿意。可是沒有辦法,一心想要跑路的叛軍士兵,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


    如果不是很多叛軍士兵不知道後路被切斷,傻乎乎的跑到了渡口處,恐怕抓到的俘虜還會更少。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抓戰俘的同時,大軍順手收複了思明府。


    “李指揮使、景總兵,什麽時候發起渡江戰役啊?”


    賈博關心的問道。


    廣西會戰勝利的捷報,已經送了出去,現在還差最後一環收複失地。


    倘若能夠拿下南寧、潯州兩大重鎮,廣西的半壁山河,就到了掌控之中。


    “賈大人,情況有變。


    剛剛收到消息,安南人突然陳兵邊界,隨時有可能犯邊。


    萬一叛軍和安南人勾結,在渡江戰役的關鍵時刻,從背後捅我們一刀,那就麻煩大了。


    為了安全起見,眼下我們必須先恢複思明州防線。確保後方穩定後,再行出兵收複失地。


    接下來的作戰任務,主要是收複鬱江以東的土地,擴大我們的戰略縱深。


    如果閣老那邊能夠給予更大的支持,順勢拿下雷州府、高州府、廣海衛等地區,也是有機會的。”


    李牧一臉嚴肅的說道。


    安南人確實在邊境上增了兵,但力度並不是很大。


    在大戰爆發前,白蓮聖國可是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哪怕官軍更精銳,雙方也應該展開一番激烈廝殺。


    廣西會戰的迅速結束,同樣打了安南人一個措手不及。


    從偵查到的情報來看,安南人尚未做好戰爭準備。


    黎朝建立同樣有兩百多年的曆史,僅僅比大虞朝年輕一丟丟。


    任何王朝發展到這個階段,都不可避免的積壓著一大堆的內部矛盾。政府的工作效率,也是一降再降。


    當代安南王野心勃勃,在中南半島上四處攻城略地。可對外擴張,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受戰爭的影響,現在的安南王國同大虞差不多,財政上都出現了虧空。


    比大虞略好的是,他們在戰爭中擴大了疆域,緩解了內部矛盾。一旦消化完戰爭果實,國力將大幅度增長。


    “該死的安南人!


    等朝廷騰出手來,定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


    怒罵完安南人之後,賈博再也不談出兵之事。


    對叛軍來說,完全是崽賣爺田心不疼,他可不敢賭白蓮教的節操。


    萬一沒有防備,叛軍和安南人攪和到了一起,搞丟了廣西的大片土地,功勞就成了過失。


    在大虞朝做官,不立功沒有關係,但千萬別犯錯。


    尤其是丟城失地的重罪,更是不能沾。


    ……


    武昌府。


    看著手中的捷報,一向嚴肅的徐文嶽,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廣西會戰大獲全勝,擊潰叛軍四十餘萬,斬殺敵軍超過五萬,俘虜敵軍十餘萬。


    叛軍在鬱江以東地區的勢力,被官軍一掃而空。現在隻剩下零星的殘餘力量在抵抗,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這是自白蓮教叛亂爆發以來,取得的最大勝利,一掃廣東會戰失敗帶來的陰影。


    “老夫剛剛收到消息,廣西會戰我軍大獲全勝,戰果很是喜人。


    如果不發生變故,本月之內就可以收複鬱江以東的大片地區。


    不過廣西方麵軍也成了疲兵,需要進行休整,同時還要防備安南人趁火打劫。


    傳我的命令,從平叛經費中拿出一百萬兩,劃撥給廣西方麵軍作為軍用。


    另外再劃撥五十萬兩,用來救助難民,恢複生產。”


    徐文嶽說完,下麵一眾文武的眼睛珠子都快崩了出來。


    一百五十萬兩,可是一筆巨款,足以令任何人心動。


    如此大的蛋糕,不能從中分一杯羹,眾人羨慕嫉妒壞了。


    不過這正是徐文嶽想要看到的。


    他不懂用兵,但是知道該怎麽禦人。


    想要下麵的人賣命,就必須樹立一個榜樣出來。


    現在廣西方麵軍表現最好,自然要加大資源投入。


    至於這麽幹,導致廣西方麵軍陷入眾矢之的,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了。


    反正雙方相隔的足夠遠,一眾文武除了羨慕嫉妒外,頂多再非議幾句。


    “閣老,前線打的激烈,您看能否……”


    湖廣巡撫呂景軒的話沒說完,徐文嶽就揮手打斷道。


    “回頭再說吧!


    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除了通報廣西會戰勝利的好消息外,更重要的是組織反攻。


    朝廷派出的援兵,已經陸續抵達前線,不能再放任叛軍肆意妄為下去。


    諸位皆是朝中棟梁,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吧!”


    朝廷準備的平叛經費有限,作為五省總督,必須把錢花到刀刃上。


    花樣式騙取經費,在過去的時間裏,已經上演了無數次。


    剛開始的時候,隻要涉及到戰略安全,徐文嶽就爽快給錢。


    漸漸他發現情況不對勁,戰略要地的數量,未免太多了一些。


    最坑的是他劃撥了大量的錢糧之後,前線依舊在打敗仗。


    私底下派人調查之後,才發現甭管他劃撥多少軍費,下麵的士兵一樣吃糠咽菜。


    終歸是官場上的老狐狸,沒有因為下麵人貪墨軍需,就大發雷霆。


    貪腐是大虞的頑疾,不是他個人的意誌,就可以改變的。


    縱使換一批人,官場風氣沒有改變,還是會發生貪腐。


    與其增加不確定性,不如留著這些人繼續用著。


    不過在涉及到經費的時候,徐文嶽就開始卡預算了。想要錢可以,但是先拿出政績來。


    評定標準非常簡單,能夠打贏叛軍收複失地,那麽一切都好說。


    戰場上打不贏敵人,除了日常的軍費開銷外,就別奢望還有額外的撥款。


    “閣老,下官提議集結多省聯軍,同時從廣東、湖廣、雲貴、廣西等地區,一起向叛軍發起戰略大反攻。”


    江西兵備道餘修文提議道。


    繼廣東淪陷之後,江西和福建兩省就開始直麵叛軍的兵鋒。雖然叛軍尚未發起大規模進攻,但爆發戰爭隻是時間問題。


    為了加強各省之間的聯係,兩省紛紛派出官員到武昌。餘修文就是江西巡撫衙門,安排的外派官員。


    “餘大人,要各省協同發起戰略反攻,可不是簡單的一句話。


    各省出兵多少,從什麽地方發起進攻,遇到突發情況怎麽應對,錢糧怎麽解決?


    這些全部都是現實問題,需要我們去解決。


    別的不說,光各路平叛大軍之間的溝通,就是一個大問題。


    在廣西會戰中,我們就利用叛軍分兵的機會,逐個擊破了敵人。


    有現成的案例在,敵人同樣也可以效仿。


    倘若叛軍集中兵力攻其一路,其他幾路平叛大軍,能否及時做出反應,誰也無法保證!”


    呂景軒率先反對道。


    吃過聯合作戰的虧,對各省聯合出兵圍剿,他是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前麵四省大軍會獵廣西失敗,就用事實證明了把希望寄托在同僚的節操上,是非常不靠譜的。


    倘若大家能夠精誠合作,白蓮教叛軍還沒出廣西,就被鎮壓了下去。


    畢竟,叛軍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強的。能夠搞出現在的動靜,那是在吸納各省的官軍加入之後。


    “巡撫大人,你說的問題確實存在。


    不過平叛本就不是一帆風順,必然會伴隨著各種問題。我們不能因為存在麻煩,就不去做了。


    廣西會戰能夠集中兵力逐個擊破叛軍,那是地域狹小,幾路大軍之間也就兩三天的路程。


    白蓮教叛軍橫跨數省之地,距離在這兒擺著。想要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擊破,根本不具備可操作性。


    叛軍真要是這麽幹,反而是我們的機會。


    大軍隻需要穩紮穩打,逐步向前線推進,就能收複大量的失地,壓縮叛軍的活動空間。


    廣西地區不富裕,根本無法養活那麽多叛軍。廣東的情況略好一些,但糧食產量依舊不高。


    雲貴的情況自不用說,同樣不富裕。


    想要平定叛軍,最重要的是把敵人趕出湖廣,切斷他們的糧食輸入。


    後麵哪怕是磨,我們也能夠把叛軍磨死!”


    餘修文麵不改色的回答道。


    叛軍的短板非常明顯,哪怕勢力橫跨數省之地,也改變不了缺乏產糧地的窘迫。


    欲奪取天下,白蓮聖國就必須盡快打下一片糧倉。不然早晚都會被困死、餓死。


    問題的關鍵被點名,壓力一下子給到了湖廣方麵。


    作為天下最大的糧倉,湖廣必然是白蓮聖國進攻的重點,同樣也是官軍反擊的重要方向。


    “餘大人,理論上是沒錯,可我們尚未做好戰爭準備。


    目前湖廣一線,剛穩住戰線。雲貴地區朝廷依舊落入下風,更不用說戰略反攻。


    廣東淪陷之後,江西和福建派出的援兵,近乎全軍覆沒,兩省的軍事力量都遭到重創。


    現在湖廣能夠依仗的,唯有鄂軍和湘軍兩鎮之兵,合計也不過兩萬多人。


    雲貴那邊隻有一鎮蜀軍,才一萬多精兵。


    福建的情況也差不多,除了一鎮精兵之外,剩下的部隊同樣不堪大用。


    江西的情況最好,除了一鎮贛軍之外,還獲得了永安營、通州營、保定營的增援。


    合各省之力,真正的精銳也不過八萬之數。加上廣西的兩個營頭,也湊不齊十萬精銳。


    如果分兵圍攻叛軍,很容易被敵人有機可趁。


    不如集中兵力於一線,直接橫推到叛軍老巢!”


    呂景軒淡定的回應道。


    “十萬大軍”聽起來不多,可是加上精銳之後,份量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偌大的大虞帝國,舉國之力也不過供養了二三十萬精銳,這還是天元帝時期大肆加強軍備的結果。


    要是擱在和平年代,有十萬精銳之師,再加上各地的衛所部隊,就足以維係大虞帝國的統治。


    真要是這些精銳部隊能夠集中起來使用,叛軍根本就不夠看。


    可惜這隻能想想,真要是從各省抽調兵力,不知道多少地方的戰線會崩潰。


    作為五省總督,徐文嶽根本不敢冒這個險。


    “好了兩位,先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吧!”


    徐文嶽略顯不爽的說道。


    甭管計劃是否靠譜,最少這兩人都在出謀劃策。室內還有一大幫子在吃瓜看熱鬧,根本沒有出力的意思。


    對這些光拿俸祿不幹活,事後還喜歡挑刺的家夥,他是深惡痛絕。


    ……


    聖都皇宮。


    從收到忠孝侯兵敗身死的消息開始,史榮軒就知道廣西局勢要糟。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局勢惡化的如此之快。


    按照事先的估計,另外兩路大軍就算擋不住官軍,也能夠堅持一段時間,為聖國調集援兵爭取時間。


    現實非常打臉,不等他的命令傳達,另外兩支大軍就直接跑路了。


    聖國的兩萬大軍保住了,隻是一起行動的土司聯軍,不幸賠了進去。


    從今往後,白蓮聖國再也不用擔心土司的威脅。


    大量的青壯折損在戰場上,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土司幸運兒,現在隻能低調做人。


    “混賬東西!”


    “一個個的,都打的什麽仗!”


    ……


    史榮軒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甭管是不是親信,在打天下的時候,“菜”就是原罪。


    幸好忠孝侯死在了戰場上,不然現在他也要揮淚斬馬謖。


    站在人群中央的傅三七,此刻很是尷尬。上一次他主持圍剿失敗,才有了這次廣西會戰的失敗。


    雖然廣西會戰的失敗,不需要他負責,但聖皇的怒罵,依舊讓他無顏見人。


    “陛下,息怒!”


    群臣齊聲說道。


    遇到扛不動的雷,那就大家一起上。皇帝不可能遷怒所有人,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在吸納降官之後,白蓮聖國也漸漸受到了影響。許多官場經驗,迅速在百官中普及開來。


    “息怒!”


    “息怒!”


    “除了會說息怒之外,你們還會幹什麽?”


    “廣西局勢惡化,兩廣地區不穩,爾等可有對策?”


    史榮軒冷漠的訓斥道。


    廣西會戰的失利,不光打斷了白蓮聖國的高歌猛進,同時也斷送了他們的國運。


    受到大戰失敗的影響,兩廣地區都受到了嚴重衝擊。稍有不慎,老巢就有傾覆之禍。


    “陛下,廣西會戰雖然失敗,但偽朝大軍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敵軍沒有趁機渡江,就是最好的證明。


    短時間內,廣西方麵的偽朝官軍,應該沒有能力發起第二次會戰的能力。


    當務之急是盡快拿下湖廣,然後順流而下奪取南京,奠定聖國的萬世基業!”


    丞相吳澤楷開口勸說道。


    看似在說廣西官軍,實際上也是在說他們自己。


    慘敗之後的白蓮聖國,不管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都不允許他們發起第二次廣西會戰。


    倘若強行發動,那就隻能從前線抽調兵力物資。


    一旦這麽幹,白蓮聖國將從進攻的一方,變成防守的一方。


    對一個新生造反政權來說,必須持續對外攻伐。一旦停下進攻的腳步,那股子奪取天下心氣就泄了。


    當對外進攻停下後,原本被勝利掩蓋的內部矛盾,就會逐步暴露出來,從而拉開內鬥的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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