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你整日在山洞裏,吃什麽呀?”


    “陸言,他們說你沒有成親,你為什麽不娶妻生子啊?”


    “我想像你一樣,無拘無束隨心作畫,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公鴨嗓還在不停嘶叫。


    蘇青時能通過石壁下麵那條縫的黑影猜到,公鴨嗓的主人正坐在那裏,靠著石壁自說自話。


    自說自話久了,公鴨嗓不再句句不離陸言,但每日還會來這裏坐上一會,自言自語,說著今天經曆的煩心事,說著身邊有趣的故事。


    這個人真是執著,陸老頭兒要是真遇到他,會被纏死吧。


    真希望他們遇見。


    光縫邊的黑影動一動。


    “陸言,你是不是被困在這裏了?我找人把這裏鑿開吧。”


    蘇青時坐在石床上,兩腿在空中蕩悠,聽著外頭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遠去,隻剩下可怕的寂靜。


    她神思婉轉,取出偽聲術,翻開了第一頁。


    次日清晨,洞口傳來震耳欲聾的鑿石聲,蘇青時猛然起身,雙目瞪大。


    那人不會真的要鑿開石壁吧?


    不行呀不行呀。


    蘇青時在洞中焦灼的徘徊。


    她是想離開這裏,可是,離開了這她能去哪?


    回家,是萬萬不能的。


    情急之下,她隻好修書一封,通過石壁下的縫隙送出去。


    陸言不在洞中!


    “呀!洞裏真的有人!”看來公鴨嗓的重心沒有抓對……


    “那小子果然沒有騙我。”公鴨嗓驚喜道,“快鑿快鑿!”


    他究竟是不是找陸言的?


    蘇青時恨筆一揮,唰唰落下幾筆。


    “私人住宅,速退勿擾!”


    信傳出去後,外頭的平靜維持了一瞬。


    “你是誰呀?為什麽會住在山洞裏?你和陸言是什麽關係?”


    蘇青時怒眉恨筆,落下四個大字。


    “與你何幹?”


    公鴨嗓沉默了會,低聲吩咐道:“不鑿了,你們回去吧。”


    你們?難道他不走?


    洞門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看著壁縫的黑線落下一個黑影。


    鬼使神差的,蘇青時往石壁靠近了些。


    “你真的不是陸言嗎?”


    公鴨嗓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失望。


    “是不是我打擾了你閉關修煉?”


    嗯,的確打擾了她閉關修煉。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他的聲音雖然難聽,但此刻更多的情緒卻是可憐,蘇青時心頭一動,忍不住想要安慰他一下。


    公鴨嗓話鋒一轉,忽而問,“那你啥時候出關呀,我來接你啊!”


    噗,一口老痰卡在喉間。


    “你走吧。我真的不是陸言。”


    公鴨嗓捏著紙片,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你一個在洞裏嗎?沒有人和你說話你不怕嗎?裏麵肯定黑漆漆的吧,要是煤油燈用完了怎麽辦?”


    ……


    “對了,你在裏麵吃什麽呀?難道說,還有別的入口?你在裏麵待了多久?該不會……自你有記憶以來就活在洞裏了吧!”


    這想象力,可以去說書了。


    “難道你不想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嗎?我跟你說哦,外頭的風景特別美,城郊有一片桃樹林,馬上就要到果子成熟的季節了……”


    天,他為什麽可以這麽聒噪!


    聒噪不停的公鴨嗓硬憋憋的讓蘇青時幾次張口。


    可是她發不出聲,喉間的刺痛令她皺眉。


    可惡!


    這簡直是在餓鬼麵前吃滿漢全席!


    蘇青時揭開偽聲術,專心看起來。


    不知看了多久,待她小憩片刻時,外頭已經黑了。


    那人應該走了吧。


    蘇青時歎口氣。


    反應過來在因為什麽歎氣時,她又驚又惱,小臉掠過一絲可疑的紅暈。


    天麻麻亮時,洞頂垂下一隻竹籃。


    “丫頭,嘿,挺勤奮呀。”陸言瞅著挑燈苦讀的蘇青時,笑吟吟道。


    蘇青時專心致誌,目不斜視。


    “噯,本大師的畫迷瘋狂得很,不知從哪知道了我的行蹤,丫頭,最近是不是經常有人來砸門呀?”


    是挺瘋狂的,不過,你的畫迷好像並不多!蘇青時翻了個白眼。


    至少找上門的就一個。


    嘭!嘭嘭!


    “陸言,我來啦!”


    陸言太陽穴凸凸一跳,“這太陽還沒出來呢,真夠趕早的。我先走啦!”


    蘇青時起身點燃洞裏所有煤油燈,看了眼洞口。


    “我來陪你看日出了,陸言。”


    蘇青時:……


    公鴨嗓興奮的大叫,完全不顧自己破嗓的嘶啞:“太陽從縫裏鑽出來了!”


    “哇……它變大了。”


    “雲彩染成赤紅緋黃的綢緞,照亮雲海中群峰的山頭,霧散雲消……呐,它好溫柔。”


    這人倒還有幾分學識,蘇青時幾乎能夠想象出驕陽破雲的景象。


    等等,雲海?


    難道此處是山頂?


    她暈倒後在這裏醒來,完全不知一路是怎麽來的。


    心下疑惑,當即修書一封。


    公鴨嗓略帶詫異:“是呀!你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嗎?”公鴨嗓有些不信,“這是群峰之中最高的山頭,看日出日落的絕佳聖地,真可謂是不畏浮雲遮望眼,一覽眾山小呀……”


    陸言也隻是每七八日,有時十天半個月來這裏一次,這人,這個人居然日日來此,每日翻山爬路來這裏,究竟…到底……


    果然瘋狂啊。


    這裏頭終究不是陸言,外麵的人到底知不知道、相不相信?


    她的未來也不過是一片迷霧,充斥未知和變數,但若停滯不前,眼前除了白霧更無變數。


    蘇青時不禁為他的毅力打動,看了眼青藍色書皮上三個大字,忽然覺得渾身卯足了勁。


    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


    生性冷傲,不喜與人結交的蘇青時偶爾也會落筆修書,與公鴨嗓交流起來。


    忽有一日,她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


    他叫什麽名字?他知道我的名字?


    自己總是以公鴨嗓這等不入流的比喻暗稱別人,相處久了不再覺得這個沙啞刺耳的聲音難聽,便覺得這個稱謂有些突兀。


    她落筆寫下自己的大名,想了想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這人,可能還以為她是陸老頭兒吧。


    沉思片刻,她將紙捏成了團。


    “對了陸言,和你處了這麽久還沒告訴你我的大名呢!”公鴨嗓興致勃勃地,“在下姓薑,單名一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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