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磨蹭,挖快點!”


    “說你呢,用點勁!沒吃飯啊!”


    領頭的負手而立,趾高氣揚的盯著埋頭苦幹的幾個壯漢,神情十分不耐。


    “老大,這埋的也忒深了吧。現在還啥都沒見著。”


    領頭的呸的一聲,“你當這是什麽東西?不埋深點再給蹦出來誰抵得住?趕緊挖!”


    鐺——一聲巨響。


    “唉,鏟子壞了老大。”


    “好像磕到了石頭,我們不會挖錯了吧!”


    眾人欺身去看。


    “見著了,是……手臂!”


    “……我的個娘啊,這他媽是怎麽長的。”


    那隻半露的青黑色手臂,連著粗壯的手掌,比平常人的大腿還要大,而且身體堅不可摧。


    “這玩意兒是死的吧……”有人怯身後退。“萬一活了過來誰能把他們製服……老大,我們真的要把它挖出來?”


    領頭的雙眼微眯,沉默著。


    “老大,要不這一票我們不幹了吧。啥也沒有命重要阿。”


    “難怪這筆酬勞如此豐厚,感情是拚命呢!”


    “好了。”領頭人一聲令下,待眾人安靜下來,徐徐道,“不就是挖個死人嗎?這單我們接了就沒有撤退的餘地!難道你們忘了我們今何盜的招牌是怎麽打起來的嗎?”


    眾人麵麵相覷,漸漸沒了聲響。


    “這不還死著的嗎?一個兩個怎麽那麽慫了?趕緊挖,反正也不是咱們來善後。這一筆下來不出意外,兄弟夥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


    宿醉。


    朦朧中,聽見耳邊悉悉索索的聲響,聞棲辭偏過頭,隱約看見一個曼妙的背影,長發及腰,正在穿衣整理,似乎準備離開。


    “喂,”他伸出一隻手,想喚住她。


    那人身子一定,竟掀開紗幔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非常快,非常匆忙。


    半懸在空中的手落寞的收回,聞棲辭晃了晃暈沉的腦袋,躺在床上發神。


    身旁尚有餘溫,逐漸冰冷。


    昨晚……


    有人給他下藥!


    聞棲辭十分篤定。


    一定是灃守帝。可他明知是誰,卻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忍氣吞聲咽下去。


    聞棲辭心頭氣憤不已,死氣沉沉的癱在床上。


    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這麽毀於一旦。


    不過,也是遲早的事吧。


    可是,那是誰呢?他竟然連對方的臉都沒看見,長得是醜是美,有多醜有多美?是否符合他的審美?


    他隻知道這個人很幹淨,甚至有些青澀。不枉袁怒硬塞給他的那些小畫本,關鍵時候還真派上用場了。


    隻是,她到底是誰呢?


    難道灃守帝為了防止他惡意報複,撒潑耍混,刻意囑咐那人不能露臉?


    她到底是誰呢……


    早朝後,百官陸陸續續離開朝殿。


    “聞彧,你咋了?”袁怒追上來,訕笑著道,“春風滿麵的,昨晚去哪風流了?”


    聞棲辭一愣,“這麽明顯嗎?”


    “……”袁怒怔了怔,“不是吧!你真的?那啥去了?”


    聞棲辭見怪不怪,俊臉坦然:“遲早的事嘛。”


    袁怒的表情變了又變,比唱戲的旦角還要精彩,“艸,艸!開竅了開竅了,咱們大央朝的大齡剩男破身了!”


    “……不用這麽大聲吧。”


    “嗯……我怎麽覺得你有點心不在焉呢。”袁怒笑眯眯追問,“跟誰呢?皇上賞賜你的那幾個舞姬?”


    “我不知道。”聞棲辭捏了捏拳頭,有些落寞。找不到那個人,心裏有點空蕩蕩的,那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怪難受的。


    “不會吧,這事兒成了大有賞賜阿,怎麽會有人不留痕跡的走了?”


    “鬼知道呢。”聞棲辭歎了口氣,看向袁怒,“你幫我把她找出來。”


    這可是件麻煩事。袁怒思量再三,沒有點頭有沒有搖頭,“不求回報,又是昨天晚上……萬一是哪個大臣的家眷,未出閣的閨女,可不好整啊。”


    “還記得昨天那顆球麽。”


    “……那成吧。我盡力。”


    袁怒是個怕非常麻煩的,雖然稱不上君子,倒也不算小人,答應滿足聞棲辭一個條件,總歸還是要遵守諾言。


    聞棲辭眼似彎月,愉悅的笑了一聲,“等你好消息。”


    袁怒愣在原地。


    喲……這小子春心萌動了呀。


    早知道生米煮成熟飯就能得到聞彧的春心,這沃沃不得早這麽幹了……呀,這事兒可不能讓鄭沃沃知道!


    不過,昨晚到底是誰呢,袁怒也十分好奇。


    不腐屍成群出現在邊南地區,聞棲辭再次趕往邊南鎮,有了一次經驗,他將解藥擱在雞鴨鵝等牲畜的身上,從城牆上扔了下去。


    守在城樓外的不腐屍們果然爭先搶奪,挨個倒地。


    像上次一樣,眾人如法炮製,在一處偏地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將屍體全部埋了進去。


    轉眼間,到了聞棲辭及冠之日。


    亦是央蘭祭師大婚之日。


    “袁怒,那人你找著了嗎?”


    啃著蘋果的動作一頓,袁怒低聲回:“沒有……”


    “這就是你說的盡力?”聞棲辭劍眉一凜,怒聲道,“你究竟有沒有去找?”


    “我找了!當天所有去過的臣子家眷,我都去旁敲側擊的問過!知眉還因為這件事生我的氣!”


    “……”


    “哎呀,好了,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今天你是新郎,別生氣了,生氣就不帥了。”袁怒替他整理著大紅色喜袍,理著理著,忽然問,“阿彧,你喜歡滿安郡主嗎?”


    “不喜歡。”


    聞棲辭答的很幹脆。


    袁怒低聲歎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聞棲辭想了想,皺眉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隻是忘不了吧。”


    袁怒知道他說的是誰,但他找了一大圈的確沒有找到聞棲辭說的那個人。


    “聞彧阿,唉,你雖然現在不喜歡滿安郡主,說不定以後能慢慢培養出感情呢。”


    “但願吧。我爹和我娘不也是這麽過來的。”聞棲辭無所謂地笑了笑,“話說你小子要送我點啥?不會又是什麽不值錢卻被你誇的天花亂墜的玩意兒吧?”


    “那還用說……不是,聞彧,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哼!本少爺這次要送的保證讓你愛不釋手!”


    還沒搬出來就吹得天花亂墜了,聞棲辭好笑道,“愛不釋手?陸大神的畫?”


    “聰明!”


    “……真的?”


    袁怒神秘一笑,轉身取出一隻竹筒。


    竹筒中是一幅畫。


    聞棲辭雙眸睜大,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展開畫卷。


    上麵是——“陸言的畫”四個大字。


    “名家書法,筆走龍蛇,矯若遊龍!不錯吧!”


    不出意外,袁怒挨了一頓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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