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會兒,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洛墨便抱著阿婧當先離了禦花園,好巧不巧,荔枝一句話話音未落,大風便呼呼地刮了起來:


    “娘娘,咱們這兒已有數日未曾下雨了,您說什麽時候才會有呢?”


    洛墨連偏頭都沒偏頭,接也不接荔枝的話,而腳下的步子是加快了不少。


    幾個呼吸的工夫,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如今已飛速聚集起了朵朵烏雲,連綿的風呼嘯而過,洛墨趕忙抬手捂好了懷中的小腦袋瓜,生怕其受了風。


    前世可不就是某次,自己難得良心發現抱著阿彥出去曬太陽,結果沒待多久就下起了小雨……可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青提無語地看了荔枝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說:荔枝,瞧你這烏鴉嘴,就連全程沒怎麽開口的楊嬤嬤也不由得頻頻將目光投向荔枝。


    隨著風越來越大,天色也愈發陰沉了起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儀態風度——若是自個兒好說,便是不打傘也能慢慢悠悠地走,可懷裏抱著一個小的,肚子裏還懷著一個沒成型的!


    跑唄,跑了再說。


    好在速度夠快,洛墨幾人前腳邁進了大殿,後腳外頭就啪嗒啪嗒地下起雨來。


    許久沒有這般運動過的洛墨這時才留著到自己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額角也有些發潮,正尋思喊青提同自己一道換身衣裳,關上的殿門就被人再次打開,回頭一瞧,正是鍾離卿,其後還跟著個氣喘籲籲的陶子。


    “哎喲,哎喲……”陶子一手扶著腰,一手拿傘杵著地,過會兒總算把氣兒給喘勻了,然後才繼續道,“娘娘,您跑得可真快喲,皇上這兒正叫陶子趕緊拿傘給您打上呢,小心被雨淋了。可誰想,奴才追了半天愣是沒追上,說來慚愧,還讓後來的皇上給趕上了。”


    饒是被大風又雨給鬧得有些狼狽,瞧見陶子這副模樣,洛墨也不由得噗嗤一笑。


    那邊荔枝已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侍候的青提和楊嬤嬤也有些忍俊不禁。


    本來還有些尷尬,可發覺青提的嘴角也上了揚,小陶子便抬手憨裏憨氣地撓了撓頭,同時眼睛不住地往青提那邊瞟。


    青提姐姐笑起來可真好看,如果以後也能看到她多笑笑就好了,也沒有那麽貪心,不必每天,偶爾四五天、甚至兩三天那樣就再妙不過了。


    陶子感覺那一天還沒來,自己就要飄起來了。


    “哎?青提,你頭上怎的插個梳子?”取了兩條熱毛巾來分別給自家娘娘和皇上,擦了擦臉手,這時荔枝才有空把八卦的目光放到青提那邊兒。


    “恩?”


    乍一聽這話,青提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摸了摸腦袋頂,這時才想起來,那是自己從娘娘懷裏抱過大皇子前,見那木梳有點礙事,也是怕掉了,遂順手將其給插到了發間。


    想起來後,青提有些不以為意,張口解釋道:“去禦花園的路上阮將軍送的。”


    阮將軍?


    這麽個稱呼一出,殿內一時間陷入了安靜中,有的是暫時沒想起來有哪位將軍姓阮,有的是感覺這個橋段頗為詭異——阮家的那位為何會與鳳儀宮扯上關係?


    見微知著,看著是將軍送某一宮女什麽物事,不明事者估計還會腦補一番什麽兩心相悅的浪漫劇情。但青提的身份並沒有那麽簡單,作為鳳儀宮的掌事宮女、皇後娘娘身邊的一把手,有時即使是不經意打個噴嚏,都有可能遭到諸多揣測。


    雖然青提和阮礪本人都從未這麽想。


    “你指的可是皇上新封的折衝將軍,阮礪,阮將軍?”荔枝瞪大了眼,顯然對青提的話感到不可置信。


    “是啊。”


    青提有些無語,找遍整個大昌,甚至是隔壁蠻、湘兩國,目前為止也是再沒有哪位將軍姓阮的,這還有什麽可疑問的麽。


    “阮將軍為何要送你一把木梳?”


    特意加重了木梳兩個字,荔枝已經清晰感覺自己說話時過於用力以至於下頜骨有些不對勁,可是她仍是無法壓下心中的震驚……豈止是震驚,這就像湘國皇妃同蠻國皇帝私奔了一樣令人大跌眼鏡啊!


    好吧,似乎也許,這事兒還真差點發生。


    “哦,他是為了感謝我給他帶路,上次他在宮裏迷了路找不到承乾宮,是我帶他過去的。”青提解釋了一句,然後就拿過洛墨遞來的她與鍾離卿用過的兩條熱毛巾,邁步進了側殿去。


    “娘娘……?”


    荔枝還沒有從那種心情裏反應過來,然經過最初的震驚,如今還帶上了一絲絲興奮。


    雖然連荔枝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覺得興奮。


    “去換身清爽衣裳罷。”


    洛墨擺了擺手,示意荔枝跟楊嬤嬤也一並出去,待她們走了,才牽起鍾離卿的手,打算拉他回寢殿一並換身衣裳去。


    “陶子,陶子,”見叫了一聲小陶子他還是呆在那裏沒什麽反應,鍾離卿隻得又喊了一聲,這時小陶子才回過神來、下意識點頭哈腰,於是鍾離卿方吩咐道,“你也去拾掇一下。”


    “哎,奴才這就去。”


    小陶子應了句,但看起來還是愣愣的,完全不複平時的機靈勁兒。


    見此,洛墨走過去點了點小陶子的額頭:“不就是收了個木梳,至於的麽,八竿子還沒一撇呢。”


    得了這麽一句話,小陶子的眼珠才有了點活力,洛墨隻得無奈一笑,便任由鍾離卿拉著自己的手走了。


    而被皇後娘娘醍醐灌頂了的陶子,又站在原地,眼睛出神地瞧著視線平齊方向的地麵,過了一會兒,將目光放在未來得及撐起的傘上許久,待得手臂已有些發酸了,才抬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臉頰。


    大概是今兒個的風太大了,又或者是有段時間沒有在雨裏奔波著為誰人送傘,這一刻渾身竟有些不自在了。


    打翻了的五味瓶,酸苦的氣味充斥在鼻腔,分明是不存在的,那嗅覺卻如此真實、叫人難以忽視,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身|下,終是悵然一笑。


    轉過身去,一如以往的神采已重現於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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