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雙走後,秦君也隨之出了門。


    她的方向正是兩人剛剛談論的中心——決明山。


    沒有大部隊的牽扯,秦君不過一刻鍾就再次進入山中。


    按照呂雙留下的地圖,秦君輕易就找到了一處血池所在。


    是靠近山腳處的一個隱蔽山洞。


    失去陣法防護,秦君站在洞口就感覺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屏住呼吸,緩步入內。


    洞內依舊燃著燭火,不知是原先血盟之人留下的,還是後來探查的人留的。


    微弱的燭光映在山壁上,給暗森森的山洞帶來一絲光亮,卻更顯陰森恐怖。


    蓋因洞中景象實在駭人。


    甫一入洞,三丈見寬的血池就映入眼簾。


    因為沒人維持陣法,池中血液已經凝固,呈現詭異的暗紅色。


    間或有森森白骨嶙峋立於池上,尚未消融的血肉掛在其中,猙獰可怖。


    宛若煉獄!


    哪怕這種場景已經見過千百遍,秦君依舊不能釋然。


    也無法釋然。


    若談因果,這裏麵合該有她一份罪孽……


    多想無益,秦君斂眉,探查了一下,池中血能果然已經被取走。


    輕呼一口氣,她口中誦著往生經,撥動了手裏的念珠。


    念珠在靈力催動下盤旋飛到血池上方,光芒大綻。


    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從念珠上升起,落到血池之中。


    凝結的暗紅色血液如同冰雪遇到了陽光,開始緩緩消融。


    露出了其下掩蓋的不計其數的白骨。


    秦君的神色在光芒掩映下愈發悲憫。


    待念珠收起光芒,血池內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不成形的骸骨。


    有人骨,也有獸骨。


    已然無法分開。


    秦君熟稔地扔出一顆小火球,精準落到血池中央。


    這些光澤慘白的骸骨一碰到火球,如同幹草濺上火星一般,瞬間燃燒起來。


    秦君轉身走出山洞。


    在她身後,骸骨化為煙塵。


    一陣夜風穿堂而過,生前死後盡皆煙消雲散,隻餘下池底兩個焦痕鏤刻的大字——行道!


    ——你妄想代天而為,我必將替天行道!


    接下來的四個血池,秦君如法炮製。


    獨獨留了一個,施下觸發類陣法。


    直到天邊一縷霞光乍現,秦君才施施然回到客棧。


    稍作整理後,房門就被敲響了。


    開門一看,是秦雅和花迎。


    秦雅抱著小虎崽,看起來神采奕奕。


    反觀花迎,哈欠不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看見秦君開門,花迎直接伸手一推,將秦雅送了過去。


    “行了,你們姐妹自己吃早飯去,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說罷,就半闔著眼遊回了自己的房間。


    半點不理會秦雅羞怒氣惱的眼神。


    秦君回過味來,看著懷中快將臉埋進虎崽子肚皮的小丫頭,愉快地勾起嘴角。


    不過為了避免真將人惹惱了,她還是壓下笑意,假裝淡定地拍了拍秦雅的頭。


    “走吧,我們先下去。”


    秦君與秦雅在樓下坐了半天,貫徹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愣是沒說上一句話。


    秦君有心與她談談,但又怕踩到雷區,惹她不快。


    秦雅就純粹沉浸在剛剛的烏龍中,不好意思說話了。


    一日之始,早餐最重。


    出了決明山,終於可以好好享用一餐,她第一個就想起了告訴她這話的秦君。


    但是總覺得有幾分別扭,所以她才拉上了花迎。


    沒想到花迎為了睡覺轉眼就賣了她。


    秦雅想來還有幾分氣惱。


    等放下碗筷,兩人相對而坐,再不說話就有些尷尬了。


    秦君想著,挑了個不那麽踩雷的話題。


    “這小崽子你想好取什麽名字了嗎?”


    桌子收拾幹淨,秦雅將小虎崽放在了上麵。


    此刻它正抱著頸上墜下的銀鏈晶石在玩耍。


    “嗯,叫承念。秉承它母親的遺念,希望它將來能成為一代強大的獸王。”


    秦君轉著念珠的手一頓。


    承念?


    名字不壞,寓意也好。


    但是,秦君看著桌上抱著晶石滾來滾去,不時舔上兩口的小崽子,默然。


    抬眼就見秦雅一派溫柔地注視著小崽子,眉宇間都是溫和的笑意。


    如母親般溫暖……?


    秦君搖了搖頭,將這個怪異的想法拋諸腦後。


    她妹才十六,還小呢,養隻小崽子罷了,怎麽感覺養了個兒子?


    定是昨晚沒睡,產生錯覺了。


    秦君麵露微笑,讚同道:“是個好名字,不過它還小,要不要取個小名,平時好稱呼?”


    樓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阿雅,你還是省省吧,等以後你有孩子了再好好想想怎麽取名吧。”


    花迎咬著個水果從樓上走了下來,邊走邊笑。


    “秦姐姐,你就依著她,阿雅取名的水準可實在不能讓人恭維。門前那條土狗她取名叫雲從,養了條小魚取名叫躍龍,種了棵樹取名叫思君……”


    花迎說到這裏,笑聲一頓。


    以前經常笑話秦雅不害臊,取了這麽個名字。


    現在想來,倒真是思“君”了。


    她打了個哈哈,揭過這點,接著說:“你說名字也不差,但聽起來可真不搭。”


    花迎笑著趴在最後一階樓梯的欄杆上,不走了。


    因為秦雅正看著她,臉色漲紅,眼睛冒火,手已經摸到桌上放著的佩劍了。


    花迎毫不懷疑,再靠近,秦雅能活劈了她。


    她笑著朝秦雅做了個鬼臉,反正她現在打不著她。


    眼見秦雅氣惱之餘又有些懷疑,秦君出聲反駁了。


    “哪有,這些名字都很可愛啊。再說名字本就是取名之人的一種寄語,何必要求那麽多。我看承念這名字就很好,寓意深刻又朗朗上口。”


    “是吧,小承念。”


    後一句卻是逗弄著桌上獨自玩得歡的小崽子。


    秦雅若有所思地看向秦君。


    剛剛說到寄語時,秦君的神情認真又誠懇,必然是真的如此認為。


    所以,我的名字,你又寄托了什麽呢?


    但她沒有問。


    憶起秦君之前的提議,她想了想,道:“要不你給它取個小名吧,承念可以以後再叫。”


    秦君眼睛一亮,她沉吟了兩秒:“要不就叫——崽崽吧。”


    秦雅眼角抽了抽,瞬間想起支配了她一整個童年的“丫丫”。


    還沒等她反駁,花迎又捶著欄杆笑了起來。


    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一個兩個,取名都這麽奇葩。


    兩道死亡射線同時掃來。


    花迎笑聲一啞,被掐斷在喉嚨裏。


    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她今天是怎麽了?竟敢三番兩次挑釁兩位大佬。


    被死亡支配的恐懼這麽快就忘了嗎?


    一定是秦雅一大早擾了她睡眠,才讓她腦子被糊了起來。


    花迎委屈地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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