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至,君問樓南行之人已過百。


    他們越過蒼梁二國,一直南行。那裏有荒蟒野獸,一著不慎,葬身它腹,落得個體無全屍的下場。


    所以除了一些不歸屬兩國的小部族,鮮少有人會在此地活動。越過梁國天沙望南行,此地正是荒漠之後的綠洲。也有旅人稱之為海市蜃樓。


    它的存在,不真實的像沙漠中的幻影,跟隨它去,卻會越行越遠。然而,事實上,它是存在的,隻是它不是綠洲,而是食人之地。


    此處便有幾人行走在此,口中還絮絮叨叨的,“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哪能就這麽在這過呢?頭兒,這當真會有人住嗎?”那黑皮膚的壯漢嘮叨著。


    “南巫部族一向與五毒打交道,那般的種族,生活在這種野獸遍布的叢林,又有什麽好奇怪的?”身後的青年走得有些許疲憊,一抹額上的汗水,跟上他們。


    “是啊,毒蛇猛獸可是他們最喜歡的東西了。隻是我倒是想知道,頭兒,為何會選擇這麽棘手的事兒來處置?”


    陸千何走在前頭,把樹枝撥開,給開路了,漫不經心道,“若是普通人,我自然不會搭理,但那可是絕世美人的話,我豈有不做之理?若是找到個人,能博得美人一笑,那這麽點苦楚算什麽?”


    “頭兒當真是多情之人。”壯漢驚道,“不愧是在江湖上逍遙自在的百曉生。”


    “……”後麵的青年一臉無語,“頭兒,你是不是忘了說,這筆生意的籌碼,可是一萬兩。”


    “一萬兩?”


    “什麽?”兩人同時驚叫,青年補充,“黃金。”


    陸千何吹著口哨,“我可是多情之人,哪能隻是為了錢財?”


    “……”其他幾個人明顯不信。


    “不過啊,那榜單上第一的,不是叫月娘的姑娘嘛?我記得這生意是景棣王府出來的麽?”漢子疑惑道。


    “你這傻子。”那青年終於得以坐下來喘口氣了,“頭兒天天跑去景棣王府,你覺得還能是為了啥?”


    漢子想了會兒,“啊,景棣王府有絕世美人!”


    青年一臉恨鐵不成鋼,揪著漢子在一旁教訓起來。


    陸千何看著四周的局勢,怎麽看,都覺得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似乎方才已經見過一回。


    他琢磨起來,另一青衣男子才與他搭起話:“頭兒,這溫拂以失蹤三年多,怕是凶多吉少。你應該不單單是為了這一萬兩來走這趟吧。”


    “天殊,你倒是看得清。”他撫著下顎,“你倒說說,這是為何?”


    “主子要尋的,應該正是南巫的人。而溫拂以,隻不過是順勢而上的一條線。”


    “……”他輕笑道,“早知道你這般聰敏。這溫拂以能不能找到,我不知道,隻是那個人,該是能找得到的。”


    青衣男子聞言,沉默了。樹枝打下的暗影,稀稀碎碎灑落在他們身上。


    能尋到是運氣,尋不到,大概是命運。


    四十九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適合一個人修行,把丹藥練出。


    霽初蹲在池邊,開始幾日,她還拚了命在掙紮,痛苦的尖叫,漸漸的,就像死在池子裏一般,沒了動靜。


    唯有池中的蟲子在遊動,一隻隻吃得圓滾滾的。


    “你還活著麽?”不會待會兒就讓他撈個屍體上來吧?


    突然間一隻手從池子裏伸了出來,手上的蠱蟲掉落下來,還在蠕動。


    他拿起手,觀望了一下,新肉長出來了,整隻手非常的嫩,雪白的肌膚與黑色的蠱蟲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看得有些惡心。


    “最後一次換水,換了水洗幹淨了上來,我會給你準備衣服。”


    那手慢慢垂落下去,再一次淹沒在了池水中。


    霽初才出浴池,便見一群人圍在外頭,是不是探頭想看看裏麵的動靜。“你們若是過了這條線,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眼皮子都不抬,早知道這些人要來做什麽。不過是來看看,是不是又因為鎖骨換皮失敗,出了個醜女子。


    “這七七四十九日不是到了?怎麽還不出來,莫不是失敗了?”兩個女子對笑,“霽初,你若是承認失敗了,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畢竟一個血脈不純之人,我們可不會與你計較,再說,阿醜都是那副德行了,再醜也醜不到什麽樣去。”


    “就是,反正是一外族人,死了便死了。”


    “如果你們死在我麵前,那我也覺得死了就死了,於你們而言,我是外族人;於我而言,你們也是外族人。趁我還能好言相勸,別堆在這礙事兒。”


    “你!”他們自然是知道霽初的厲害,也隻敢動動嘴皮子。


    族裏的符寧已經失蹤了,大家都在說,肯定是霽初下的手,苦於沒有證據,若是有證據,早能把這個血脈不純的家夥趕出去了。


    終於趕走了一堆人,鈺洛抱著新衣服來了,“先生又把他們說生氣了?”


    “他們那德行,還需要我說?”知道說不過他,非得到他麵前折騰,不痛不癢的。


    “姐姐今天能出來了吧。”


    “讓她洗個澡。”終於得完事兒了,白日是他在這守著,一走開,就讓大花在這守著,終歸是因為這部族裏的人,見不得他們好。再多幾個像符寧那樣的人,哪裏還能讓她活那麽久?


    鈺洛鬆了口氣,低頭把新衣服遞給他,下顎卻突然被捏住,抬了起來。眉角上的傷痕,有兩根指節那麽長。霽初撫摸著她的傷口,聲音軟了下來,“上過藥了麽?”


    她忙道,“上過了,不礙事兒的。”


    “把衣服拿進去放著吧,跟大花一同看著她。”


    “先生!”她慌忙搖頭,“我沒事的,先生莫要再因我得罪了部族裏的人。”已經很多人對他們都有意見了,再這麽下去是不行的,他們要跟隨部落而居,勢必不能做得過分。


    霽初將她拉開,臉上笑得雲淡風輕,“我餓了,去吃些東西你都不肯?”


    每當霽初笑成這樣的時候,正是他最生氣的時候,“不要...先生,不要跟他們起了衝突。”鈺洛開始哭了起來,“我隻剩下姐姐跟先生了,若是先生出了什麽事兒,我可要怎麽辦?”


    他的手按了下來,將她頭發撥得一團亂,“鈺洛,我是南巫最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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