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這件事,風愁別心裏有數,畢竟是從一頁書手裏搶人頭,肯定會有些反噬的,所以他才會在外麵磨蹭一會兒,想著回來的時候人都走了,不會被發現身體上的異常。


    可為什麽蒼師兄會在這裏?


    疼得說不出話,隻能咬牙忍著的風愁別被扶到院內的石桌旁坐下,看著紫衣道者抬手掐印,點在心口處的位置,清正道氣順著筋脈蔓延開來,一點點修複著他的傷勢,引得陰骨靈力躍躍欲試,不過被龍氣強行壓了下去。


    風愁別喉口一甜,差點又吐了口血,為這兩道力量無法相容就算了,時不時還要打架的狀況感到無奈,不自覺想起了茝蘭所說的換人提議,然後立刻將這個想法丟掉。


    雲霏那家夥的性格實在不適合走拯救路線,而且也沒那個必要,這個世界的劇情他還記得些,本身的力量也沒被收走,雖然和少白的身體相克,但已經算是很有優勢了。


    蒼對隱隱的排斥有所察覺,確定傷勢已有好轉後,就將剩餘的道氣收回,見風愁別正在走神,便沒有開口,而是稍稍抬眼,將目光投向了他身旁的位置。


    “咳。”風愁別輕咳了一聲,抿了抿唇,調整了下語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虛弱:“又讓弦首費心了。”


    蒼收回視線,看著那遮擋麵容的鬥笠,神情沉靜:“確實。”


    風愁別:“?”


    “風少俠從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吾確實得費心一些。”蒼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麽不對,語調淡然的繼續說道:“風少俠畢竟是玄宗的恩人,若是再出事,九方墀他們會很難過的。”


    “……”風愁別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的道者,問了下係統,確定不是冒充的後,神情變得更加奇怪了:這話也不像是蒼師兄會說的啊,難不成自己真的太作死,所以讓蒼師兄都崩人設了?可也沒做什麽啊,這不還活著嗎?


    作為每個任務都要死上一次或者好幾次的任務者,風愁別絲毫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加上鬼梁天下是被他坑的,最多廢了他的聲帶而已,真正下手的是赤朱,而赤朱又是自己人,除了他作死把魂體兩魄分離,導致記憶不全外,這次的死亡可以說是挺輕鬆的。


    風愁別甚至還打算著下次要是有身死任務,就盡量把赤朱帶上,自己設計死法,不比沒法操作,死得格外憋屈強嗎?當然這個想想就好,聽那家夥說那些長老們要沒了,以後的任務應該都是正常的,他估計也要進入養老模式,去帶帶新人了。


    心中不咋感慨的輕歎一聲,風愁別迅速回神,不解問道:“弦首是何時看出在下有傷在身的?”懲罰是在他回來的時候才落下的,之前應該看不出異樣,難道蒼師兄也能提前預知了?


    “茝蘭姑娘提醒過,後麵梵天也曾提起,在他要使用禪之印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攔下了他。”蒼的表情依舊平淡如水:“雖然招式未發,但餘力還是能傷人的。”


    “這……畢竟我答應過林主要幫他報仇,而且也是有私心的。”風愁別趁機解釋了下自己之前跑去嘲諷鬼梁天下的行為。


    蒼聽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語氣,不動聲色地問道:“風少俠不恨鬼梁天下嗎?”


    “為什麽要恨他?”


    “他曾害得風少俠你身死。”


    “哦,這個啊。”風愁別很想說他的死是自己設計好的,不過肯定不能這樣說的,隻能委婉表示:“其實說實話,我恨的,還是他曾經差點殺死了我的大哥,雖然我大哥是自願為友受罪,但如果不是他有意加深矛盾的話,大哥根本不用受這個罪。”


    要知道那家夥用的不是[秋宇]的身體,沒有所謂的劇情保護,所有的傷害都會真實的反映到自身的……嘖,想想就生氣,那家夥就會仗著自己實力強悍胡來。


    風愁別忍不住磨牙,隨後覺得這麽說感覺跟遷怒似的,又補了一句:“當然我自己也有點恨的,畢竟我還沒找到自己的過往,還沒了解自己的身世,就這麽渾渾噩噩的死了,和白活一次沒什麽區別。”


    蒼眸色微動:“若是找回的記憶,發現並不是自己能接受的呢?”


    “有什麽不好接受的。”風愁別笑了笑,語氣卻漸漸低落:“無非是兩種,一種是我那位師父已不幸身隕,就找到當時的葬身之處,為他老人家守墓。另一種……”頓了頓,偏頭看向遠處:“便是我當初犯下大錯,導致師父身隕,那樣的話,我就自行了結,隻希望師父不要嫌我髒了他的往生之路就好。”


    聲音雖輕,但不難聽出話中的堅決之意,一旁的道無餘毫不懷疑,若真有這麽一天,對方就算是會顧及到他,也會找個機會這麽做的。


    氣氛一時凝滯,風愁別像後知後覺般,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沉重,故作輕鬆的開玩笑道:“不過後麵那個應該不可能,我這張臉一看就是老實本分的,應該沒膽子做出這樣的事情。”


    “嗯。”蒼輕輕點頭。


    “……”果然還是懷疑這個蒼師兄是別人冒充的。


    試圖找出易容痕跡但失敗了的風愁別暗自腹誹,同時想著要怎麽委婉送客,畢竟沒有幾天就是淚陽異象了,雖然做好了準備,但要是蒼師兄想留下來的話,可能會使恢複記憶的過程出現點變故。


    所幸蒼隻是想確定一下風愁別的身體狀況,加上他還有事在身,就沒有過多久留,看了眼一直背對著他們的少女,就起身告辭了。


    風愁別起身送客,再回來後,徑自走到少女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人走了,你還好嗎?”


    “還……好。”


    少女的話幾乎是從牙關裏硬擠出來的,隨後艱難轉身,麵如金紙的看著風愁別,一手緊緊捂著心口,另一隻手從嘴邊放下,能清楚的看到手背上有咬出血的牙印。


    “你的藥呢?”風愁別蹲下身,微微皺眉,問道。


    少女強忍著心髒處傳來的陣陣刺痛,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魂體無法暈倒,恐怕她早就昏過去了,聞言隻是搖了搖頭:“沒……帶……”


    她之前隻做過兩次任務,任務期間是不會發生這種狀況的,偏偏這次任務遇到了意外,被囚禁的時候意識時有時無的,也沒有發作,這次她在天波浩渺待了幾天,算是介入了劇情,懲罰就來了。


    風愁別就沒再說什麽,抬手催動陰骨靈力,按在她心口處的手背上,冷白輕煙沒入,包裹在隻剩下一半的心髒上,緩解著缺心之痛。


    疼痛得到緩和,少女的臉色也好了許多,然後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可以了,風愁別就將手收回,輕歎一聲:“去屋裏躺著吧,我去做晚飯。”


    現在時間流速過快,不一會兒就要天黑了。


    少女對此並無異議,心口處還有些疼痛,不過已經好多了,強撐著站起來,往屋內走去。


    “真是倔強……”風愁別看著對方一聲不吭,不願示弱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


    “對啊,受傷了、疼了、身體難受了,就一個人撐著,也不願和別人說,隻會讓關心的人自己著急,卻又不知道怎麽辦。”道無餘說著,目光落在了風愁別身上。


    “……師父,強撐著的又不是我。”風愁別覺得自己從不會這樣,因此不理解師父話中的意有所指。


    “身外化身,不就相當於愁別你嗎?”


    道無餘在看到少女第一眼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和風愁別極為相似的氣息,而且少女對風愁別身上的死氣不排斥,甚至是容納,加上剛才和蒼私下聊了幾句,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至於性別……並不重要。


    風愁別對此隻是笑笑,既沒反駁,也沒承認。


    因為風愁別和少女今天身體都有些不適,道無餘就沒提抄《道德經》,風愁別和少女在吃完晚飯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下了。


    原本風愁別對會做噩夢這件事早有心理準備,可出乎意料的是,夢中雖然仍是一片血色,但不是什麽能刺激到他的景象,相反還十分的平和。


    風愁別看到他站在一堆不知什麽生物的骨骸堆中,表情很悠然,那些骨骸也沒有傷害他的打算,甚至還帶著點恭敬,而他麵前則飄著一個人形模樣的血霧,似乎正在與他說著什麽。


    怎麽也聽不清楚,風愁別就下意識靠近了些,正好看到那人形血霧弄出了個道印,按在了他身上,輕輕歎息著:「我注定要消亡,這些記憶,由我承擔就好,你沒必要想起來的。」


    然後他聽見自己笑了笑:「你很了解我,知道道家的手段對我來說極其棘手。」


    「是的,我了解你。」


    因為,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他在心裏默念著,然後忽然就醒了。


    風愁別起身看了眼窗外,此刻天色暗沉,顯然沒到生物鍾規定的蘇醒時間,他又看了看睡在裏麵,眉頭緊鎖,顯然在做著噩夢的少女,輕輕掀開被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屋子。


    冰雪之渦。


    宵回到冰雪之渦不久,就被夜重生協同九禍,聯手圍困,一心想要將他誅殺在這冰冷的雪地之上。


    雖有造化之鑰愈合傷勢,但流失的能量無法得到補充,宵漸漸被逼入了死局,最後在夜重生想要趁機奪取造化之鑰,靠近他的那刻,使出了玉石俱焚之招。


    九禍見勢不妙,已先行化光離去,夜重生被重創致命之處,化為水銀消散,一身血色的宵重重摔落在被染紅的血跡上,木訥的麵容隱隱帶著些許疲倦。


    夜梟揮翅落在他身邊,發出哀鳴,冷風裹挾著雪花吹過臉頰,宵費力拿出散發著光芒的玉石,緊緊握住,看著身旁的夜梟:“最初是你,最後也隻有你陪著我,夜梟……”


    話音剛落,夜梟卻仿佛看見了什麽,揮翅飛起,朝著遠處發出急促的鳴叫聲。


    宵用著最後一點力氣將頭抬起,一抹與雪相似的白色從遠處走來,風雪吹動著那人簡單束起的烏黑長發,讓他無法看清來人的麵容,心裏卻已經知道了答案,漸漸浮起暖色,一個被封藏的稱呼呼之欲出,來到了嘴邊。


    “義父……”


    宵輕輕喚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仿佛迷霧被撥開,心口處縈繞的冷意在來人靠近時,徹底消融。


    宵趴在那並不寬厚,卻充滿著暖意的肩膀上,眼前浮現出他同樣背著一人,一步一個血印走在風雪中的場景,忍不住又喚了一聲:“義父……”


    依舊沒有回應,消耗了大部分能量又受了重傷的身體自覺進入修複狀態,眼睛控製不住的緩緩閉上,意識陷入黑暗中。


    等再次醒來,就已經身處一個山洞中,身下是軟綿綿的毛氈,身上蓋著厚重的棉被,石壁上放著一盞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宵坐起身來,發現身上的傷勢已經被細心的包紮過,床頭邊還放著一個小藥瓶,夜梟見宵醒了,撲扇著翅膀飛過來。


    宵拿起藥瓶:“他來過,對嗎?”


    夜梟鳴叫兩聲作為回應,宵於是就露出了笑容。


    “義父說了,不會把我拋棄在冰冷的雪地中……”


    別愁居。


    一夜沒睡好的少女醒過來,沒看見風愁別的身影,正奇怪著,風愁別就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衣角處還沾染著些許血跡。


    少女看了眼,問道:“大兄弟,你幹嘛去了?”


    “起夜。”風愁別解下沾上了血跡的外袍,找個角落燒掉,頭也不回的給了兩個字。


    少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覺得對方這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不過也沒有再問,反正問了也是同樣的回答。


    風愁別看著火焰將那件白色外袍一點點燒掉,忽然問了句:“你後悔把半顆心髒給他嗎?”


    少女意識還沒清醒,迷迷糊糊的答道:“有什麽可後悔的,我沒了半顆心髒,最多時不時疼上那麽一次,要是他沒有我那顆心髒,絕對會去尋死。”


    “他會死?”


    “他要是不願存在,自然會死。”


    “哦。”


    風愁別沒有再問了,少女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這個小插曲等少女醒過來後,就忘得一幹二淨了,哼著小曲起來幫忙晾曬草藥,看著沒有昨天那副疼得要昏過去的虛弱感。


    風愁別見狀,就拿了本《道德經》和一些紙,放在她麵前:“你抄一百五,我抄一百五。”


    “為什麽?”


    “因為我被罰了。”風愁別表現得十分理直氣壯,少女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和他坐下一起抄了起來。


    抄到一半,少女甩了甩有點酸的手,無意間瞥了眼風愁別抄好的內容,忍不住“咦”了一聲:“大兄弟,你的字跡和我的居然一樣欸!”


    隨後一臉了然:“怪不得大兄弟你要讓我一起抄,原來是想讓我幫你作弊啊。”


    可以聽到外界談話的道無餘:……原來愁別的這個身外化身沒有記憶嗎?看昨天對方避著蒼的樣子,還以為是共享記憶的,原來竟是本能嗎?


    少女對自己被安了個新身份毫不知情,見風愁別不搭理她,就低下頭,繼續抄了起來。


    溫暖陽光落下,紙張散發著墨香,一時歲月靜好。


    異度魔界。


    此時已到了修複魔界斷層的最後時刻,即將脫離深淵的斷層,黑洞之中,發出強烈的吸引力,與魔者的力量互相抗爭。


    九禍見此情景,不禁沉吟:“嗯,隻差最後一步了。”


    一旁的七巧神駝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但是地底之下的吸力,好像不願讓你魔界的斷層脫離啊!”


    九禍看著肩負鎖鏈的魔佛,神情自若:“吾相信他。”


    襲滅天來:“逆天邪力,豈有阻擋!”帶著些許清聖佛氣的魔氣催動,竟將斷層硬生生扯出深淵牽引。


    九禍:“哈!斷層終於成功脫離牽製了。”


    襲滅天來:“九禍魔君,機會隻有一次。”


    九禍神情一肅,催動自身魔源之力:“吾明白。”


    襲滅天來低喝一聲:“那就動手吧!七魔邪能。”


    七魔之威、七魔邪能,魔者再動真元,浮動的三方斷層,開始接合了。


    九禍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魔氣催動:“移天換日。”


    融合的刀戟,轉化成聖光燁燁的光能,乍時回流在斷層的接縫之處,乍時,天搖地蕩,魔光大盛,強烈震動之後,魔光邪字竄流足下地脈,通往魔界深層的通道,終於出現。


    耳中忽聞轟然一響,時空竟產生劇變之景,日月同出,陰陽交匯,雷霆不斷的異象之中,紅色魔氣急吞中原天際了。


    淚陽奇象,開始了。


    因為時間流速變快的緣故,所以對風愁別來說,就是很快就又天黑了,不過《道德經》已經在少女的幫助下抄完了,又做好了恢複記憶的準備,因此風愁別很淡定的上床睡覺,隻希望這次的噩夢不會那麽頭疼。


    然後他就一夜好眠,什麽也沒夢到。


    風愁別:……記憶呢?!我的記憶呢?背叛玄宗的記憶呢?!辣雞天道,又搞我的心態!!!(`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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