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呢?”顏卿霜看向鳳潯生。


    剛剛隻顧著先把李俢然安全帶回來,倒是忘了那個女子了。


    “殺了。”鳳潯生輕描淡寫。


    “殺……了……”顏卿霜震驚地看向鳳潯生,“為何不留活口,萬一能問出些什麽來呢?”


    鳳潯生冷冷看了顏卿霜一眼,沒有解釋。


    顏卿霜卻忽然好似明白了,因為自己差點死在他們手上?因為自己受傷了?所以他滿身戾氣直闖而入,將人殺了?


    鳳潯生沒有再解釋什麽,顏卿霜自然也不好再追問什麽。


    “李少卿,今日之事,麻煩你整理上奏吧。”鳳潯生看向李俢然,說道。


    “是,微臣今日回去便整理,”李俢然急忙道,“大理寺竟然出了他國奸細,臣有失察之罪,定將那人揪查而出,以正視聽。”


    李俢然查案斷案有過人之處,所以才會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所以這些查證的事情,鳳潯生並不想插手管太多,隻叮囑了淺刃派了兩個暗衛在李俢然府邸暗中保護他。


    李俢然被淺刃親自送出了公主府,長公主這才看向鳳潯生,“好了,也該送人回去了,還想把我這當你的後宮,拘著她不成?”


    此刻屋中隻有他們三人,鳳清歌雖未明指,但是意思已經尤為明顯。


    顏卿霜隻覺得耳側天雷滾滾。


    原本覺著這個長公主風輕雲淡,格外高雅,怎麽如今調侃起人來也是這般……


    “嗯。”鳳潯生隻是清冷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顏卿霜。


    “臣女告退。”長公主說的話,顏卿霜就算覺得再不妥也不好出言怪責,隻得急忙請安,然後跟著鳳潯生走了出去。


    夜色已黑,長公主府府邸頗大,從內院走出去頗有些距離,鳳潯生走在自己身側,顏卿霜總覺得夜色之中,他周身戾氣有些重。


    鳶落跟在自己身側,有些話,鳳潯生沒有說,她便也不再追問。


    比如為何那時他剛好會在那小院周圍,比如他為何會知道莊園內的事情。


    一路無言,一直到了長公主府門外,顏卿霜才看向他,“王爺,卿霜告退。”


    鳳潯生微微頷首,餘光卻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抹身影,沒有多餘的動作,向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顏卿霜雖然覺得他這突然的疏冷有些奇怪,但是也並未多想,畢竟已經出了公主府,人前避嫌還是有必要的,便也向著侯府的馬車而去。


    鳶落扶著顏卿霜上了馬車,車夫便揚鞭趕著馬車向著侯府而去。


    顏卿霜一貫把鳶落當成姐妹一般,所以此時無人,她便邀了鳶落一起坐在了馬車內。


    “鳶落,你有沒有覺得宸親王剛剛,有些反常?”馬車駛出去了一小段路,顏卿霜越想越覺得奇怪,不由得出聲問道。


    “反常,並未覺得,小姐是覺得王爺哪裏反常嗎?”鳶落看向顏卿霜,有些不解。


    “你不覺得方才他好似猝然之間清冷疏遠,很難接近嗎?”顏卿霜想了想,確實就是這種感覺。


    “清冷疏遠,難以接近,宸親王一貫如此,何來反常?”顏卿霜越說,鳶落越發不解了。


    顏卿霜看了鳶落一眼,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心頭的那一抹不安,索性便將那不安壓了下來,沒有再言語。


    “小姐,時辰還早,街巷怎生這般安靜?”


    鳶落一貫機敏,雖然跟著顏卿霜坐在車廂之內,但是行出去一段路,便察覺出來了異常。


    她這一說,顏卿霜立馬也覺出不對勁來了,抬起手,輕輕掀開簾子,看著外麵黑黢黢的街景,心神一凜,“這不是回侯府的路。”


    鳶落一聽,立馬掀開前麵的車簾,馬車之上,車夫已不見蹤影,兩馬並驅,在這沒有人煙的車道上兀自前行著。


    “小姐,車夫不見了。”鳶落驚聲道,“您小心些,我去馭馬。”


    鳶落說著,剛準備出去,就被顏卿霜一把拉回了車廂之中,拉著她一起趴了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幾支箭矢從側麵射來,馬被射中,嘶鳴了起來,還有幾支箭矢從車廂的車簾處射入,釘在了馬車車廂之上。


    “小姐,有人想暗殺你。”鳶落說話間,簡直不敢相信。


    華京城內,天子腳下,雖是天色已黑,可是並非深夜,就有人敢這般行刺?


    顏卿霜伸手,從車廂上拔下來一支箭矢,“是侯府的箭。”


    “侯府?”鳶落更加難以相信了,“侯府內,誰會這麽憎恨小姐,要當街刺殺?”


    “鬼麵。”顏卿霜其實也不敢確定,說出這個答案,隻是一種直覺和猜測。


    她覺得是鬼麵,但是卻又不像與自己在別莊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老嫗有關,而是有人給鬼麵下了命令,讓他取了侯府的箭,來殺自己。


    若是因為那個老嫗,他早就可以動手了,顯然是今日自己的所為牽動到了他背後的勢力。


    隻是這股勢力到底來自哪裏?


    定國公府,還是……


    “鬼麵不是二姑娘嗎?她如今都這樣了,還敢興風作浪?”


    鳶落說話間,又一波箭矢射來,片刻之後,那箭矢卻是突然停了。


    馬受了傷,原本瘋了一般亂跑著,顏卿霜擔心鳶落被流矢射中,所以一直未敢讓她出去,這會卻感覺馬車好像突然停了下來,有人幫她們勒停了瘋跑的馬。


    顏卿霜一把掀開簾子,“鳳潯生?”


    “坐回去。”鳳潯生手中拉著韁繩,冷聲說了三個字。


    顏卿霜眉頭一蹙,隱約看到幾個暗標向著他襲來,心猛地提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想上前幫他阻擋,卻被他一把推回到車廂之內。


    “看好你家小姐。”鳳潯生說話間,依舊緊拽著韁繩,在馬車徹底停下來之後,前麵就沒了聲響。


    顏卿霜想看,但是被鳶落拽著,“小姐,危險。”


    “可是。”


    可是她擔心,擔心他會受傷,擔心他會出事。


    顏卿霜的這些擔心還未宣之於口,馬車就再度跑了起來。


    “顏姑娘,您坐穩了,王爺派屬下送你回侯府。”


    是淺刃的聲音。


    他已經送完李俢然回來了?


    “王爺人呢?”


    馬車在淺刃地操控之下逐漸跑出了暗巷,周圍複又明亮了許多,顏卿霜忍了許久,卻還是問出了聲。


    “姑娘何必多此一問,王爺自是幫您去殺人了。”淺刃還是那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


    “……”顏卿霜一時竟拿他沒什麽法子。


    一個做侍衛的,總是這般不管自家主子的死活,這樣該說他什麽?


    馬車在侯府門口停了下來,鳶落率先下了馬車,看了淺刃一眼,便快速低垂下頭,扶著顏卿霜下來。


    “顏姑娘,侯府的車夫被人擄走了,這會隻怕已經喪命,這件事情要不要跟侯府內的人說,便全看您自己了,屬下告辭。”


    淺刃說話間,轉身離開。


    “小姐。”鳶落驚魂未定。


    雖然上一世,鳶落陪著自己幾次經曆地明槍暗箭很多,但是這一世,這卻是她第一次隨著自己遭遇暗殺,多少還是有些恐慌的。


    “先進府。”


    “那,車夫。”


    “找人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別讓府裏任何人知道。”顏卿霜冷聲囑咐道。


    “是,鳶落這就去辦。”


    鳶落應著,看著顏卿霜進入侯府內院,這才轉身去處理車夫的事情。


    —


    “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香絮見著顏卿霜,快步迎了上去,“老夫人聽聞是長公主邀您過去的,很是開心,所以倒也沒有多問,倒是上官姑娘,來了居竹苑兩次,來尋您,您都不在,奴婢隻能給回了回去了。”


    “兩次?她可是有什麽急事?”顏卿霜有些心緒不寧,聽著香絮的話,也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想要深究的意思。


    “她未曾言明,奴婢也沒有追問。”香絮急忙道,說話間就準備來給顏卿霜更衣。


    顏卿霜這才猛然想起自己胳膊上的劍傷,若是被這個小丫頭看到了,隻怕又要淚水漣漣了。


    她一貫不會隱藏,所以有些事情,顏卿霜寧願她不知,也算是一種保護吧。


    “你先出去吧,我今日乏了,去睡了,這衣袍,明日再換吧。”


    顏卿霜說著,也不顧香絮那一臉震驚的模樣,徑自向著內間走去。


    “是。”香絮雖然疑惑,但是她沒有鳶落那般不顧拘束,一直都恪守本分,所以這會,主子的話,她自是應下,退了出去。


    門扉掩上,顏卿霜這才頹然地坐在了床榻之上,想著方才的一幕,心神未定。


    剛剛那一條街巷,漆黑一片,沒有居所,顯然是有人事先探過地方,故意引著她們的馬車去了那邊,再埋伏了弓箭手,想要在那裏取了她們性命。


    而箭矢,全部來自侯府。


    若是今夜她當真死在了那條巷子裏,明日追查出來,隻怕最終便是侯府家宅內鬥之事,最終遭殃的隻怕還會是父親這個定北侯。


    心思毒,膽量大,這鬼麵背後之人,倒是個不怕把事情鬧大之人。


    隻是這鬼麵既然能如此出入侯府,定是侯府之人,隻是這鬼麵與外人勾結,陷害侯府,到底是為了什麽?


    上次便是想讓大房與三房不和,這次還想鬧出侯府家宅不寧的醜聞來掩蓋刺殺,他的一切行為都說明了一點,他雖是侯府中人,可是他卻並不想看到侯府好。


    顏卿霜想著,頭部微微有些刺痛,一時理不順這麽多,看來明天還是該尋了父親,去查探一下武場的箭矢問題了,少了這麽一批箭矢,總該有跡可循的。


    這般想著,顏卿霜便褪下了外衣,將胳膊處的劍傷露了出來,準備上藥。


    窗戶翻飛,一陣冷風灌入,顏卿霜抬頭,便見他堂而皇之地站在那裏,回身,嫻熟地關上了窗戶。


    看著她露在外麵的一截胳膊,鳳潯生瞳眸微縮,“需要本王幫忙嗎?”


    顏卿霜聽著他的話,這才從看到他的震驚中緩過來,下意識伸手去拿外衣想要披上。


    伸出去的手卻被鳳潯生一把扣住,“霜兒……”


    “你先放手。”顏卿霜看著鳳潯生,現在這個僵持的場景實在讓她有些氣悶。


    原本還擔心他會出事,擔心得心神不寧,結果他一出現就是這樣一幅輕浮的模樣。


    “本王幫你上藥。”


    略顯冰涼的手掌扣上她纖細的胳膊的一瞬間,鳳潯生就不想放開了。


    說話間,拿起一旁的藥罐,沾了藥膏,輕輕地幫顏卿霜塗抹在了胳膊上的劍傷處。


    微涼刺痛的感覺襲來,顏卿霜微微蹙了眉,卻沒有哼出聲。


    鳳潯生看了她一眼,拿過一旁的幹淨軟布將傷口包紮好,這才輕輕鬆開了她,拿過外衣幫她披好。


    “你不必如此要強的。”幫她穿好外衣之後,鳳潯生才突然出聲說道。


    “什麽?”顏卿霜抬頭看向他,一時沒聽明白。


    “如果痛,你可以喊出來,我不會笑話你。”鳳潯生說話間,眼中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凝眸看著她。


    “小傷而已,不至於。”顏卿霜說的是實話,上一世這樣的場麵經曆得多了,最嚴重的一次差點當場就死了,現在這一點,真的就是小傷而已。


    “侯府嫡女,千嬌百寵,就算從小習武,也不至於要強如斯,”鳳潯生說著,微微伏低身子,緊緊盯著她,“你到底經曆了些什麽,霜兒,你到底承受了些什麽?”


    顏卿霜聽著鳳潯生的話,心口猛地一軟,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這一世到如今這些日子,許多人在身邊,許多人覺得她變了,可是他們眼中都是讚歎,都是歡喜,都是覺得她如今終於懂事,隻有他,隻有他會問自己背負了什麽,隻有他會在自己的堅強之下,看到那些旁人根本不會在意的東西。


    “王爺,霜兒不曾背負什麽,隻是自小便是這個性子,習慣了。”顏卿霜將心口那洶湧的酸澀強壓而下,努力裝作無事人一般,看向他,淺淺笑著說道。


    “知道是誰要殺你嗎?”鳳潯生見她不願意細說,也不再追問,而是換了話題。


    “還不敢確定,可能與府裏那個鬼麵有關。”顏卿霜也正了神色,看向鳳潯生,“王爺,那些殺手如今……”


    “問不出答案,都殺了,屍身已經有人扔去亂葬崗了。”鳳潯生看向顏卿霜,一字一句,眉宇間,清冷無情。


    “王爺……”顏卿霜輕歎一聲,這一日,他為了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性命?


    怪不得淺刃會出言說他去幫自己殺人了。


    “王爺不是已經回府,為何會突然趕來?”顏卿霜看著他,直問出聲。


    “公主府門口你就被人盯上了,”鳳潯生說著,突然一把捏住顏卿霜的下顎,“不是怪罪我對你突然清冷疏離,不好親近嗎?若不是如此,那暗中埋伏之人,怎敢放肆動手?”


    明明說著暗殺大事,鳳潯生卻勾著笑意,緊盯著顏卿霜的眸子,笑著說道。


    看著她由驚愕變為羞窘,他的眼中才滿是笑意。


    “你……”顏卿霜緊盯著他,“你聽到了?”


    鳳潯生輕輕笑著,鬆開了她,“有個高手,被他逃了,但是應該傷得不輕,你可以在府內留意些,胸口中了一劍,應該沒有那麽快能好。”


    “好。”


    顏卿霜猜測,鳳潯生口中的那個高手應該就是鬼麵無疑了,胸口中劍,這倒是確實很好排查,隻是這鬼麵既然能潛伏在侯府許久不被人發現,應該也會尋了法子隱藏自己了。


    “怎麽謝我?”


    鳳潯生突然低頭靠近,清冽又幽香的氣息瞬間充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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