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洞——


    天越來越黑了,也許是孤獨造成的錯覺。


    微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釜山少年家門口掛著的風鈴被吹得顫抖起來。


    她蜷縮著身子,抵在“薑先生”的家門前。


    一地的啤酒罐,隨意丟放。


    看著天上零零碎碎,星星點綴的微光。


    身邊,仿佛被巨大的黑暗籠罩著,看不到丁點兒光亮,她眼神是如此沉鬱,散漫。


    習慣了,人生本來就沒有一束光願意照進來。


    她,真的是一個看起來極其陽光,愛笑的女孩子…也許。


    日複一日,她本該是驚豔世人的人間水蜜桃呐。


    直到完美退幕,可是…


    現在,她成了南半島演藝圈這片巨大腐地上,最後一顆未死,卻緩緩腐爛的水蜜桃。


    她知道,自己心底裏從來不是個樂觀主義者,自由無拘無束也好,好吃懶做,混吃等死也行。


    為什麽?


    因為她一眼就能看得到盡頭的路,令人作嘔。


    傷害過自己的男人,他是不會愧疚的。


    除非自己死了…


    wuli在這場編織著謊言的遊戲裏,說了要玩真實,不做保留,於是到了最後——


    不屬於我的傘,我寧願淋著。


    不屬於我的心,我寧願丟棄也不要。


    不是我的人,我不想挽留。


    不是真心給我的東西,施舍我才不稀罕。


    凡事都愛刨根問底,互相卻又受不了真相的刺激。


    我遍體鱗傷,他會愧疚?搞笑呢。


    之後遇到的女孩子足夠好的話,他甚至不會回憶自己。


    大南半島的演藝圈子裏,頂層演員,還是底層idol也好,又或者是rapper出身的人兒,都是人均“選手”。


    “哈哈。”


    突然,崔真理有些神經質的笑了笑。


    也許還有例外…


    因為她想起了心心念念的釜山小痞子。


    為自己擦去淚水和酒漬的時候,真的很溫柔呢。


    溫溫的,有力的。


    如絲綢一樣的質感掃在臉上,有點柔有點涼。


    想起那晚他暴戾的一麵,可是啊~他可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才會如此凶惡的嘛。


    其實性格很可愛的。


    淩晨近三點。


    依舊沒看到他的身影,崔真理的眼神更傷心了。


    其實,剛才,在家裏…


    水深及膝,淹腹,一寸寸漫至喉嚨,兩耳聽著水滴蔓延全身的聲音…


    發,纏繞,浮開如一窩泥沼底,隨處漂泊可見的水草。


    在意識慢慢漸去的最後一刻,她想的,不是淡漠的親人,心愛的親故,而是——


    隻見過幾次麵的釜山小痞子。


    想法:要不,再看一麵。


    她突然瘋狂掙紮,就想著再看一麵,就再看一眼…


    再死了,算了。


    她抬頭看月亮時,就像偶然想起他,一些早就淡忘的悲傷、突然像月光一樣從頭頂澆下。


    有一瞬間,有一刻想過逃跑。


    從自己那腐爛的軀殼裏,令人作嘔的生命裏,徹底逃出來,再也不回來。


    突然——


    隨手丟在腳邊的手機亮起燈光,在如此夜深,孤獨的時候,是如此的矚目。


    過了好一會,待看到發短信的人,她那黯淡的眼神才微微亮起,回過神,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劃開。


    「我騎車奔赴那那個哥布林少女」


    「被無數人輕輕一瞥,所有人皆高傲冷漠」


    「但她是特別的」


    「不知她是否願意低頭,看看我這個懷裏被烤紅薯袋燙傷的帕布」


    嗶~嗶嗶


    熟悉的言語風格,再聽到熟悉的小摩的,那富有節奏的鳴笛聲。


    黑色的脖帶,發著藍色光的梨形墜子。


    獨特的裝扮,令人移不開眼睛。


    街燈悄悄將他的身影拉長,溫柔在他身上,將梨形吊墜染上一絲夢幻的暈色…


    是克萊因的墨藍。


    淡然的眼神…


    蒙上一層自我疏離的灰。


    她眼眸驀然變得明亮,迅速起身,不顧灰塵,不顧形象,整個人大大咧咧的。


    她那貼了“創可貼”的手,就這樣直接雙手疊放在滿是鏽跡的欄杆上。


    認真,仔細地瞧著。


    崔真理想著:


    這次我把站的更高,誰願意接住我,我就愛誰…


    夜幕下少年騎著心愛的小摩的,漫不經心走在巷子裏,迎著她而來。


    依舊穿著純色襯衫的少年,很好看呐。


    腳步挪動的時候,不小心輕輕踢到了腳邊的啤酒罐,發出清脆的聲音。


    眼眸深處滿是撩人心魄的醉意。


    心動時起伏的心跳,和秒針滴答轉動的感覺真的很相似。


    “你在這裏幹嘛?”阿姆大聲喊道。


    “等你啊。”她簡短地說,看著他。


    “為什麽?”他放下懷裏的烤紅薯,也看著她。


    “我一直在等你。”


    投以眷戀目光的側臉。


    莫名的對視,微紅的耳尖。


    她是那麽差勁。


    但在最南半島這個最糟糕的地方,能夠遇到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兒,那一刻真的覺得——


    這輩子隻記住這一刻就好,就好。


    “阿嘎西,wuli就是見過幾次麵的陌生人,好聚好散嘛。”


    “小弟弟,這句話隻有睡過一夜的人才有資格說。”


    “……”


    阿姆愣了愣,被突然“開車”的姑娘嚇到了。


    下意識咬了口紅薯,卻被燙的齜牙咧嘴。


    “誒西,燙!!”


    他忘了自己是個貓舌頭了。


    喜歡熱,又害怕燙。


    在崔真理寵溺,忍俊不禁的目光中,他用力吹著手中的紅薯。


    烤紅薯降低的熱度,是夏天的奇遇。


    “噗嗤。”


    “wuli沒有結果的。”


    “你做的有些沒結果的事情,沒有結果本身就是這件事情就是結果了。”


    “…莫,什…什麽意思?”


    “想睡姐姐嗎?”


    隨性灑脫地覆在欄杆上,將下巴輕輕抵在胳膊上。


    鬆散的眼神眨著,樣子實在慵懶至極。


    有些醉意的眼眸,朦朧而頹廢。


    笑意時深時淺,眯著眼睛,半死不活,又喪又魅惑的姿態。


    自由散漫的涼風,能治愈亂糟糟的心情。


    高挑的身材、特別是那雙會笑的眼睛,如今卻沒多少笑意,傷心,難過仿佛藏著一地破碎不堪的玻璃片。


    很美的感覺,很怪的瞬間,就像一顆因熟透而腐爛的水蜜桃,又美又古怪。


    少年搞不懂她。


    眼前這個滿臉笑容,卻是真正難過的姑娘,一滴眼淚都沒流。


    “內…內?!阿尼!wuli要一直這樣聊天嗎?很傻誒!”阿姆仰頭,脖子有點酸。


    “不想?還是不是不想睡?”


    “…西,大爺我才不是壞男人!!”


    “真理也不是壞女人呐!”


    低頭看著樓下的少年啞口無言,一臉荒唐的表情。


    有的人看來隻能四目相對卻無法言喻。


    如無底洞般消耗自己的心,毫無顧忌,她隻想找一個能讓她不顧一切的人。


    最後一次、最後一個、最後的…


    “哈哈哈!”


    崔真理開懷大笑。


    要是世上隻有wuli兩個人多麽好,就像現在…


    她一定要把他欺負得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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