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平日對張氏的刻薄苛刻村裏人都看在眼裏,紛紛列舉她的可憎之處。


    馮氏隻覺喉頭一甜,喉頭發癢想咳,再裝不下去了。


    爬了起來,嘔出一口血來。


    氣得指著袁大牛罵:“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你們爺幾個都不願意跟死屍待一孔窯洞裏,才挪出來的。”


    指望路人主持公道本來就不靠譜。


    大家一看她都氣吐血了,覺得她可能真冤枉了。


    又開始指責袁大牛跟他的兒子們不孝順。


    尹桃花跪在後頭,聽著馮氏母子互相推卸責任,指責是對方要把張氏放到豬圈裏的,心裏暗自慶幸。


    多虧著沒有換成功窯洞,他們那孔窯洞小,放不開張氏的靈床,這裏頭沒有她的責任。


    低頭跪著,盡量表現得老實又嬌弱。


    她如今剛死了婆婆,本來剛進門就死婆婆使得她有口說不清,又重孝在身娘家不能回,隻能在這兒忍耐著。


    這邊正在評著到底誰把張氏放到豬圈裏去的,門外有人進來:“這裏是袁大牛家嗎?”


    眾人看過去,原來是龍尾溝楊舉人家的楊管事。


    袁弘德趕緊迎上前:“楊管事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看到袁弘德也在,楊管事鬆了一口氣。


    袁大牛家租他們家的地是袁先生做的保,他們家家主交代過,有什麽事客氣一些,不要傷及雙方的交情。


    以往袁大牛家雖然做的也不是很好,但是也算是差強人意,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今年卻不行了,麥收都過去好幾日了,袁大牛佃的地裏還沒開鐮收割,這樣下去今年的租子隻怕難收上來了。


    所以他今日帶人過來催一下,看看出了什麽事。


    聽袁先生這話,他也不知道袁大牛家沒割麥子。


    也是,袁先生跟他們家大少爺一起才從府城回來,估計家裏的事還不知情。


    楊管事答道:“回先生話,袁大牛家佃的地,直到如今還沒開鐮收割,我家主人怕誤了時節,遣了我等過來詢問一下出了什麽事。”


    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就看到草席下頭蓋著個人。


    隻以為是袁大牛家有人去世,這才誤了農時。


    村裏出了這等敗壞風氣的事,五柳村的人隻覺得麵上發燒。


    袁弘德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不能損了村子的顏麵,對楊管事說:“煩請楊管事回去轉告楊山長,收割的事馬上會做安排,定然把麥子按時收割完,請楊山長放心,


    等忙完這些事,我會親自登門給楊山長一個解釋。”


    聽袁弘德這樣說,楊管事就放心了,猜到其中還有緣故,也不深究,帶著人告辭:“那就多謝袁先生,我們就先回了。”


    反正兩村相鄰,想知道也容易打聽到,沒必要跟袁先生為難。


    五柳村的人心情也都輕鬆了些。


    過後再說,那時候對袁大牛家的處理已經完成了,袁大牛應該已經不是他們村的人了,雖說還是同一件事,跟他們村就關係不大了。


    顏麵算是保住了。


    袁弘德去送楊管事,剩下的其他五柳村的老戶圍在一起迅速商議出一個決定。


    待袁弘德回來,對他說:“袁先生,不是我等不講情麵,實在這種事太驚世駭俗,為長者不慈,為夫者不仁,為子者不孝,


    俺們五柳村雖為鄉野之地,也容不下這等不慈、不仁、不孝之人,免得敗壞了村裏風氣,教壞我兩姓兒孫。”


    不再細究究竟誰的過錯,快刀斬亂麻,快速了結這事。


    袁弘德知道是因為楊管事過來,讓這件事更快有個結果。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這樣的結果也符合他們家的利益。


    表態道:“我理解,他們這事辦得確實有違人倫,隻是他們家現在張氏還未斂葬,佃的地還沒收割,


    能不能寬限幾日,把張氏葬了,麥子收了再攆他們走?”


    眾耆老又商量了一番,答應寬限些時日。


    馮氏一聽要趕他們走,再次暈了過去。


    汲汲營營算計這麽些年,到頭來轉瞬成空。


    前來幫忙的和看熱鬧的都怕跟他家走近了受他家牽連,紛紛走避。


    袁弘德交代:“回頭棺木等物買回來我會讓務川給你們送過來,我還有事,就不過來了,


    你佃的楊山長家的地,抓緊割了麥子把佃租交了,下一季不用種了,出了這種事楊山長不會再佃於你家。”


    不是袁弘德無情,實在他不願意跟這種人交往。


    而且這種事一出,他們若是再跟袁大牛家過從甚密,被人告發會影響袁伯駒的前途。


    袁家人的心情實在糟糕,今天的經曆,再次刷新了他們對人性的認知。


    袁弘德交代陶氏:“他們家若是過來求你,什麽都不能應承,那家人已經壞到根子上了,無可救藥。”


    袁明珠讚同曾祖父的話,對自家人都狠到那樣的程度,還能指望他們有救?


    袁弘德不再管袁大牛家的事,專心帶著家裏人收割莊稼。


    陳玉貴帶著他的兩個弟弟先過來幫忙。


    陶氏家陳袁氏沒來,問他:“槐花呢,她怎麽沒來?”


    陳玉貴撓著後腦勺,嘴巴咧到了耳邊。


    陶氏見他這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找大夫看了嗎?”


    “請鈴醫看了。”


    沒兩日,宋宏盛也帶人來了。


    這日吃飯的時候,跟袁弘德商議袁梁兩家的親事。


    旁邊桌上,袁伯駒已經聽曾叔祖說過這事,小臉紅彤彤的,還努力保持著儀態。


    長輩就在旁邊,不敢過於放肆,同桌年輕人的一個個擠眉弄眼扮著鬼臉打趣他。


    袁弘德看了,搖頭失笑,回答宋宏盛:“我這次去府城,已經采購了一些東西回來,回頭讓秋娘看看還差多少,在咱們本地買些配上,


    你跟梁家問問,咱們商議個日子把這事盡快辦了,伯駒祖母病了好長日子了,別回頭再有什麽變故。”


    宋宏盛也知道錢氏病著,每次來都沒看到她出來活動,隻當病得不輕。


    忙應著:“俺回去就去問。”


    袁伯駒是袁家長孫,一旦錢氏病故,他得守製三年呢,誰知道這三年會出什麽變故,還是早辦了兩下都放心。


    宋宏盛打算等今年袁伯駒考過院試,不管結果如何,都得讓錢氏“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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