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難斷家務事,每個人的視角不同,看到的真相也不同。


    不是梁氏給袁伯駒這麽細說,他再考慮不到袁明珠的感受。


    倒不是他做哥哥的不疼妹妹,而是他的眼光放在外頭,不會看向內宅。


    每天看著內宅女人咯咯唧唧,或是跟女人咯咯唧唧的男人,一般都難成大事。


    聽了梁氏的話,袁伯駒:“我抽空跟娘說說。”


    梁氏笑靨如花,“我也是怕娘跟曾祖母起隔閡,怕妹妹受委屈,本來該我去說,隻是我嘴笨,怕跟娘說不到點子上去,就隻能累著相公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後院陶氏也正跟袁弘德說這事。


    她所看的視角跟梁氏也有不同。


    “戚府、任府那些人家的小姐出門都有丫鬟婆子環伺,一大堆的人幫著盯著衣裳飾物,我們明珠和珍珠有什麽?


    就一個三花,還得被支使著跑跑腿,不能一直跟著伺候著,明珠頭發又少,本來也戴不住發釵,發釵丟了有什麽稀奇?”


    在她看來,頭發是硬件,丫鬟是軟件,軟件硬件都沒跟上,曾孫女丟發釵才正常,不丟反而不正常。


    袁弘德:“我馬上就讓人給你們買桂花油,至於丫鬟,待伯駒他們道試過了,若是能得個秀才,咱們家就能使奴仆了,到時候給你們一人添一個丫鬟,


    我回頭找機會跟小樹說說這事,讓他管管伯駒娘。”


    眾人歇息了一會,就套了牛車往地裏去了。


    袁明珠也要去,被陶氏攔著,“乖乖待家裏,手還腫著呢,別跟著添亂了,地裏活有你哥哥們,哪就用得著你了?”


    架不住她鬧著非要跟著,隻能帶上她。


    少不得又把袁弘德嘮叨一通:“明知道該農忙了,還把孩子打得這樣。”


    陶氏一貫以夫為天,隻遇到袁明珠姐們的事才會例外,是以袁弘德也就笑笑,並不爭辯。


    下午的活依舊是清理麥田裏的大麥。


    一旦軋成麥粒,混進去的大麥就不好清了,如今是最後的機會。


    大麥並不難清,它們跟麥子外觀不同,長的高度也不同,一眼就能看到。


    一塊麥田裏的麥子,種子一樣,播種時間一樣,土壤肥力水分一樣,長得都一般高。


    那個不一般高的一般就是大麥。


    一家人一人一隴,各人清各自的。


    袁明珠跟著陶氏,“曾祖母,我給你幫忙。”


    頭上帶著袁弘德拿柳枝條幫她編的草帽,草帽上還綴著在路邊摘的野花。


    如此乖巧可愛的曾孫女,說著要給她幫忙的貼心話,陶氏聽得喜笑顏開。


    “地頭上你曾祖父的背簍裏有糕點,你去吃些糕點,用不上你幫忙。”


    推了她去吃糕點。


    早晨起晚了,中午聽她娘嘮叨就飽了,也沒怎麽吃,袁明珠還真有些餓了。


    地頭上放著袁家人背來的背簍,袁明珠挨個翻檢著裏頭都裝了什麽。


    在一隻背簍裏發現一個拿布包著的饅頭,還帶著點熱乎氣,白胖暄軟。


    饅頭橫著從中間一分為二,裏頭還夾著中午吃的炒藕絲。


    人在餓著的時候,帶著原麥香味的饅頭會比各色糕點更有吸引力。


    所以袁明珠也沒考慮饅頭是哪裏來的,“啊嗚”咬下一大口。


    吃了饅頭,又喝了些水。


    拍拍肚子,吃飽了。


    一抬頭,看到樊嬤嬤那老太婆又在拿眼刀子瞪她。


    袁明珠有些懵,不知道又怎麽惹著的她。


    看看她拿饅頭出來的背簍,好像,似乎,大概是她背來的。


    不會是她自己要吃的被她給吃了吧?


    一個饅頭,還是他們家的饅頭,至於這樣瞪她?


    這個樊嬤嬤自從過了明路,自覺有恃無恐,越來越過分了。


    好像她還真不能怎麽著她。


    往日沒挑明,還能裝著不知道她的來曆罰她,現在過了明路,打狗還得看主人,真不好辦。


    她若是任家的奴婢,她都敢教教她怎麽做奴婢,問題是現在能確定她不是任家的。


    這樣就不好評估她背後的主子能不能惹得起或是惹了以後會不會跟她計較了。


    投鼠忌器。


    所以她隻能……


    忍了……


    忍字頭上一把刀,還是把向內的刀。


    忍得袁明珠肝子疼。


    暗戳戳的想著得抓緊找機會弄清楚樊嬤嬤的來曆,惹得起的就留下,把她收拾成軟麵團。


    惹不起的話,就躲著。


    把她和顧重陽一塊想辦法打包送走。


    絕對不能留在眼皮底下給自己添堵。


    吃飽喝足,袁明珠阿q的想著不跟個奴才一般見識,過去給她曾祖母幫忙了。


    割大麥很輕鬆,因為隻需要把麥穗部分割下來,不用彎著腰。


    就是熱風吹著,太陽也初顯毒辣。


    麥芒紮在細嫩的手腕上,麻癢麻癢的。


    等流了汗,更是跟螞蟻咬的一般。


    等傍晚幹完活回家的路上,陶氏才看到她的手腕都紅了,跟起了疹子一樣。


    氣得照著她的後背拍了兩下,“你個祖宗,不讓你來非得要來。”


    拿水囊裏剩下的水給她洗了洗。


    回家又抹了些藥膏。


    卻說袁弘德清大麥的時候就找了袁樹,令他回家說說杜氏,別對袁明珠太嚴厲。


    他也沒有梁氏對袁伯駒說話那樣的耐心,還掰開了揉碎了細說分明。


    完全是直男思維:你老婆惹我老婆不開心了,回家好好管管你老婆。


    誰說老實男人就不惹老婆生氣了?杜氏被丈夫氣得個仰倒。


    “那是我十月懷胎生的的,我還不是為了她好?那一隻發釵就是二兩銀子,才戴一天就丟了,我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還有,誰家姑娘農忙的當口能睡到晌午?這要是穿出去,得讓人笑掉大牙,還要不要說親啊?”


    袁樹被駁的說不出話。


    好似孩子娘說的也有道理。


    半天憋了一句:“孩子現在不是寄到祖父祖母名下了嗎?讓祖父祖母管,你以後少摻和,省得惹氣生。”


    這話又惹了馬蜂窩了,讓杜氏想起了當初為何要把袁明珠姐們過繼給袁弘德夫婦。


    越想越委屈。


    夫妻倆正吵著架呢,袁伯駒過來了。


    剛開口就點著火藥桶了,招了杜氏好一通罵。


    真罵得滿頭包。


    “你們一個兩個都說落我的不是,我就是那狠毒的後娘,不想她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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