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袁末駒跟著它娘在田埂邊的草地上玩耍。


    這是這匹騾子買回來以後第一次出力,幫著家裏拉石碌碌1。


    勞動的間歇就被放到空地上去歇息。


    之前因為它帶著崽,一直都隻每天固定時間帶出去遛遛,並沒有真正使過。


    袁明珠盡力不讓自己去關注那個可愛得有些犯規的小馬駒,因為她總覺得就它母親的基因而言,小東西一旦長大了,肯定會長殘。


    現代那一世看多了小時候可愛,長大後殘得讓人恨不得自戳雙目的童星,她還是克製些追星吧。


    不然以後想想自己曾經腦殘追過的星,該多破滅。


    袁少駒和顧重陽好像沒有這樣的顧慮,再次往打穀場運割好的麥捆的時候,兩個人又跟車回來了。


    打鬧著把麥個子從牛車上扔下來以後,袁少駒對袁珍珠喊:“大姐,你幫我們把麥個子拆開攤開曬,我們去看看袁末駒。”


    走過來的周大人扭頭對薑大人笑道:“袁末駒?他們家新生的那隻小騾子的名字?”


    薑文翰品味了一番:“這名字倒是挺契合。”


    二人一起大笑。


    袁務川聽到了,忙過來招呼:“二位大人來了,去家裏坐吧。”


    周玉典:“你忙你的,我們隨便看看。”


    話雖如此說,袁務川還是去地裏通知了袁弘德回來待客。


    袁弘德回來之前,周大人他們先隨著袁少駒他們去看了袁末駒。


    這世上大多數的動物,在幼崽時期都能萌得人一臉血。


    袁末駒尤其是個中翹楚。


    袁幼駒那種強行賣萌的,跟人家這種無形賣萌的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它如今長大了,原來的可愛一點也看不到了,就是個醜醜的猴子。


    看到大家都隻關注袁末駒,沒人搭理它,氣得拿著土坷垃朝小馬駒扔過去。


    袁末駒有點懵,嚇得往它娘身後躲。


    護崽的騾子不樂意了,衝著袁幼駒揚起蹄子。


    往日一起出門遛彎的情意蕩然無存,這對好基友反目成仇。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就在大家都以為袁幼駒會衝上去跟騾子開戰的時候,它委屈巴巴的靠到袁少駒跟前,裝起了小可憐。


    眾人被它的這通騷操作鬧得有些迷。


    隨後爆出笑聲。


    袁明珠覺得,猴子不要臉起來一樣天下無敵。


    本來氣氛頗好,突然後頭傳來人說話聲:“這小猴子有意思,光腚戳馬蜂——能惹不能撐啊!”


    袁明珠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牛大蹦。


    她也不能回頭看,不僅不能回頭看,得趕緊拉著她姐姐離開這邊。


    這個歇後語是本地的一個俗語,一般都是漢子們在一起吹牛閑聊時候才會說。


    應該是牛大蹦在鐵礦礦坑裏幹活的時候學來的葷話。


    如果在場有女子或婦人,這樣說話就十分無恥了。


    周玉典和薑文翰都微微皺眉。


    薑文翰往身側的隨從看過去,那隨從馬上嗬道:“大人們在此,何人在此喧嘩,還不速速回避。”


    牛大蹦拿低俗當有趣,原本想著跟兩位大人套個近乎,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時人等級森嚴,牛大蹦噤若寒蟬,跑開了。


    薑文翰問道:“這是什麽人?”


    隨從還記得牛大蹦,當日就是他去通知把牛家三個人給放了。


    正是因為跟隨從有這點淵源,牛大蹦才會貿然上來湊近乎。


    隨從把牛大蹦的來曆說了。


    讓薑文翰聽得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們還有徭役沒有服完?”


    “是。”


    “去安排一下。”


    “屬下明白。”


    牛大蹦做的事算不得大惡,一般官員要麽不搭理攆走完事,要麽做出親民的模樣交談兩句就丟到腦後。


    也是牛大蹦素日行為不端,袁少駒和顧重陽看到他就一臉戒備,隨時準備捏著拳頭上前毆打一頓。


    也是他倒黴,遇到薑文翰要替顧重陽收拾他。


    同時也是他的運氣好,這一幕被躲在暗處的嚴氏看到了。


    能確定她兩個兒子的失蹤跟牛家的人沒有關係。


    想起跟她接洽的人說的,她不能走,還得在這裏繼續完成她的差事。


    不過給她提高了餉銀。


    隻憑她自己,要完成任務困難太多,所以她得物色幾個幫手。


    她選中了袁家的樊婆子,現在看著,牛家的人也可以收買了用用。


    說幹就幹,她追著牛大蹦跑的方向跟了過去。


    袁明珠拉著姐姐回到看場的窩棚。


    這種被人言語調戲的事最讓人憋屈,隻能忍下。


    不過袁明珠也有些疑惑,往日周大人他們經常在村裏出現,尤其是恢複修繕集市的時候,幾乎就駐紮在村裏。


    近水樓台,牛大蹦要想巴結他們,那時候比現在容易啊!


    那時候牛大蹦都沒這樣子往上硬巴,隻指使著他爹娘試了幾回,沒找到機會就算了。


    今日怎麽回事?打了雞血一樣往上撲?


    正在想著,她曾祖父回來了。


    請了周大人他們到家裏坐。


    為示好於袁家,薑文翰向袁弘德透露:“我已經安排好了,待農忙一過,就拘了他們去服徭役。”


    袁弘德:“這樣甚好,省得他家出不了罰銀天天吵鬧不休。”


    薑文翰:“今日這事也是因我而起……。”


    把牛大蹦是他令人放回來,才有他今日套近乎,讓袁家姐妹受了委屈的來龍去脈說了。


    袁明珠躲在裏間聽了,依舊覺得牛大蹦的行為跟他平日的性格不符。


    就像老鼠不會到貓跟前溜達,平日手腳不幹淨的人不會到官員和官差跟前溜達。


    這些是直覺,沒有依據,卻是不好說與薑大人聽。


    袁明珠想著不能說給薑大人聽,說於樊婆子聽並沒有問題。


    樊婆子整日疑神疑鬼,受迫害妄想症一樣。


    她說的事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這事樊婆子也會抓著不放。


    想著怎麽利用樊婆子,就聽到外頭周大人問:“袁先生,來的途中看到地裏種了許多作物,長勢很好,不知種的是什麽?”


    注1,石碌碌是有些地區的叫法,學名叫碌碡[liuzhou]也作磟碡,還有些地方叫石滾子、碌碌滾子、碌滾子、碌碡滾子等。


    在打穀場上給作物脫殼或壓碎、壓實土塊的時候叫上麵這些名字,還可以當成碾滾跟碾盤組裝起來,做成石碾子。


    石碾子的作用和石磨差不多。


    有一個歇後語:碌碡碰石碾子——硬碰硬。


    它們是同一樣東西不同的用法,所以名稱上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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