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珠無所謂的撥弄著茶碗的碗蓋。


    拿鼻子嗤了一聲:“她一個奴才的賤命,就算賠給我們又有什麽用?”


    說著,把碗蓋往桌麵上一扔,碗蓋咕嚕嚕滾了幾個滾,滾落到地麵上,摔成一地碎瓷。


    薑文翰幾十年沒見過敢在他麵前摔杯子的人了,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袁明珠不在意他的勃然變色,端著茶碗喝了一口茶。


    舉著茶碗對他說:“一隻碗蓋碎了,看似不影響這隻茶碗的使用,可這套茶碗就不齊整了,誰的誰心疼吧。”


    薑文翰無話可說。


    往人家家裏安插人手本來就是大忌,偏派去的人一點做奴才的自覺都沒有,仗著身份目中無人,還出了人命。


    袁明珠見他不說話接著說:“薑大人該知道我們家是做什麽的吧?”


    薑文翰陡然變身,起身厲聲道:“你敢?”


    袁明珠把茶碗舉到與眼睛齊平的位置,像是在觀察茶碗上的花紋。


    回答道:“我不敢,所以……。”


    鬆開手指,茶碗自由落體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不敢,所以樊婆子敢這麽欺人太甚;我不敢,所以樊婆子能犯下大錯還能安然無恙走出武安州回到京城;我不敢,所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大家皆大歡喜,不然別怪我破罐子破摔。


    袁明珠沒想摔茶碗。


    薑文翰立著眼睛恫嚇於她,激起了她的脾氣。


    她意識到今天的談話如果想成功,就得坐在平等的位置談,不然不會有結果。


    他們家能不能擺脫顧重陽這個泥窩窩,恢複正常的生活秩序,就看今天了。


    袁明珠摔了茶碗,薑文翰像是被戳破的魚鰾,坐回椅子上。


    他一直懷疑翟天南病得蹊蹺。


    翟家給翟天南下毒這步棋走得實在是一手敗筆。


    不僅沒起到懲治背叛者的作用,還徹底把人推向了他們這邊。


    薑文翰後背有些發毛。


    有一刻生出一勞永逸的想法。


    對麵的小姑娘眨巴著一雙直透人心的大眼睛看著他。


    “我們跟薑大人利益是一致的,薑大人大可不必想刀口向內跟我們自相殘殺。”


    薑文翰忙端起茶碗掩飾。


    “你這孩子多心了。”


    端起來才發現茶碗是袁弘德之前用的,他的茶碗被楊婆子端去沏新茶了。


    這麽久茶都沒沏好,肯定是下屬發現這邊的對話不適合讓外人聽,把楊婆子攔下了。


    “我已經傳令下去,讓人繼續尋找你父親,把搜尋的範圍擴大到沿河的方圓二十裏。”


    又拿著袁弘德之前交給他的那一疊尋人啟事,“不用你們寫了,我會安排人臨摹一批,在沿河的村鎮散發。”


    這才是談話的態度。


    袁明珠起身福了福,“多謝薑大人。”


    “這件事細究起來,顧重陽也沒什麽錯,不過他在我們家一日,我們就別想過安生日子……。”


    叫完委屈,袁明珠話音一轉:“薑大人,你們對顧重陽是怎麽打算的?難不成就一輩子讓他在這鄉下地方做個奴仆不成?”


    薑文翰:……,


    要是有法子,他也不想把人放在這邊惹人嫌棄。


    “他如今年歲還小,再過幾年大起來,家世沒家世,又一事無成,說親都是個老大難,我估摸著也就我們家秦三花不會嫌棄他了。”


    不對,秦三花都看不上他,秦三花喜歡的是牛二蹦。


    他連個瘸著一隻胳膊的牛二蹦都比不上。


    人家牛二蹦至少不是奴籍。


    薑文翰:……,依舊無言以對。


    “我有個想法,薑大人要不要聽聽?”


    袁明珠覺得她自己跟賣保險的似的,先說一通危言聳聽的話嚇唬人,然後再露出本來目的。


    這一刻,薑文翰忽略了她的年齡和性別,被她忽悠著把腦袋湊過來:“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安陽侯顧舟現在任總兵?坐鎮宣化鎮?”


    薑文翰不知道他問這個的目的,點頭:“嗯!”


    “大胡氏留守京都?”


    “嗯!”


    “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愛妾沈氏?”


    “嗯!”


    “沈氏至今無所出?”


    “嗯!”


    袁明珠看著隻知道點頭嗯,跟個啄米雞似的薑文翰,心裏直罵娘。


    她都提點到這個份上了,這人還不開竅,急死個人。


    有些話她點明了說不合適。


    富貴人家的宅鬥可比不得他們小門小戶。


    小門小戶宅鬥贏了的比輸了的最多多分老子娘幾分坷頭子地。


    富貴人家殺人不用刀不見血,輸的是命。


    到時候顧重陽真鬥輸了,死在大胡氏手裏,他的這些故人不得把責任扣她腦袋上?


    她可就冤枉死了。


    隻能搜腸刮肚繼續提問:“大胡氏跟沈氏關係如何?她們倆誰厲害?兩人起衝突的時候顧舟向著誰?”


    大概是三連問起了效,薑文翰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袁明珠:“我哪有什麽意思,我對安陽侯府又不熟悉,得特別熟悉安陽侯府的人才知道這樣辦成不成。”


    又說:“要是能成就最好了,沈氏膝下無子,她又是跟大胡氏水火不容,她也不甘心臨老臨老落到鬥了半輩子的仇敵手底下討生活吧?


    顧重陽現在還小,她覺得還能養熟,再大些隻怕就不好辦了。”


    催促著薑文翰早下決心。


    薑文翰搓著掌心,也覺得這個主意好。


    不過他做不了主,得請示他背後的主子。


    袁明珠也沒指望他現在就答應。


    她要是答應的這麽輕易,袁明珠該不敢輕易把顧重陽放給他了。


    估摸著他得報給他背後的人,他背後的人還得評估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然後還得安排可靠的人去鼓動沈氏自己起意把顧重陽召回安陽侯府。


    挾天子以令諸侯,用顧重陽原配嫡妻嫡子的身份去跟大胡氏鬥。


    顧重陽要是自己回去就落了下乘了,沈氏現在能用得上他,求著他回去身份才貴重。


    這樣算下來,今年年底能辦好這件事都是快的了。


    薑文翰則是越想越興奮。


    沈氏枕頭風厲害,現在都能跟大胡氏鬥得個旗鼓相當,挑唆得顧檝櫂跟安定侯胡府都生了罅隙。


    這次他們之所以能把胡家派到鐵礦的奸細拿住,就是他們兩家自己出了岔子。


    顧重陽若是跟沈氏聯手,彼此都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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