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陽扭頭看著袁明珠,小姑娘下巴微抬,正在往他們家的方向看著。


    陽光下,她潔白的皮膚泛著珍珠般的晶瑩的瑩白。


    長長的睫毛微微蜷起,一根根在陽光下十分分明。


    顧重陽並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側顏殺”。


    這樣子下巴微抬時從側麵看過去,人的容貌會被加強,顯得更加迷人。


    他直勾勾的盯著看了好一會。


    直到袁明珠好半天沒有得到回應,扭頭看過來,問他:“你不知道嗎?”


    顧重陽慌亂的回頭,正襟危坐。


    看著他們家上方正冒出的一柱嫋嫋炊煙。


    已經開始刮起西北風了,這樣的距離和風向,坐在這裏其實聞不到什麽味道。


    不知為何,顧重陽就是覺得他能聞到柴火夾著飯菜的味道。


    那就是家的味道。


    他深深吸一口氣,清冷的味道讓他安靜了許多。


    回答:“我知道,半路夫妻賊防賊,你以前說過。”


    袁明珠疑惑的看看他,知道就知道,說就是了,至於這樣羞慚慚跟個小姑娘似的?


    “對,半路夫妻賊防賊,安陽侯兩口子互相猜忌,各自打著自己的小九九,中間再夾著一個居心不良的沈姨娘,你正好從中取利。”


    顧重陽點頭:“嗯!”


    袁明珠手裏掰著一棵棉柴,“我估摸著安陽侯是被安定侯府和大胡氏給下了什麽絕育的藥,應該是不能再生了,


    安陽侯也不傻,他也得覺察出一些不對了,所以這次會支持沈姨娘把你接回去,利用你擊敗大胡氏和安定侯,讓他們的謀劃落空。”


    這些棉柴是棉花摘完以後拔下來的,堆起來做柴火燒。


    棉花的根煮水,就是一味男子避孕藥,吃多了,還會喪失生育能力。


    “沈姨娘若是不想等大胡氏的兒子做了下一任安陽侯以後被送去廟裏或是被安排給安陽侯殉葬,隻能依靠你,


    所以你不是去向她搖尾乞憐去了,你們是互相利用,你是嫡子,不用對她低聲下氣,保持該有的禮節就行。”


    袁明珠事無巨細的交代著。


    最後顧重陽問她:“你們會去看我嗎?我能回來看你們嗎?”


    袁明珠可不想成為大胡氏認為的,顧重陽身上的軟肋。


    “我們是受顧夫人所托,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用你報答,你不給我們惹麻煩就阿彌陀佛。”


    這話答得十分無情,顧重陽麵上的血色迅速退散。


    手裏握著的那隻馬上封侯的雕件被他捏得死緊。


    站在袁明珠的後頭,兩眼冒火,似乎能在她身上用目光融出兩個窟窿。


    袁明珠可不在乎。


    或許以後顧重陽能順利接手安陽侯府,到時候會念著今日的收留之恩回報一二。


    可是,他們也得有命等著他來回報。


    如果讓安定侯一係知道是他們家造成他們落敗的原因,能有他們的好嗎?


    袁明珠覺得她對顧重陽已經仁至義盡,又不是把人推出去就不管了,她給他安排的可是條康莊大道,奔著富貴榮華去的。


    若是他還要記恨,那她也沒辦法。


    袁明珠往東張望了一下,看到她爹的身影,往那邊跑過去。


    “爹,我娘讓我來喊你回家吃飯。”


    袁樹露出個憨憨的笑容:“啊!”


    牽上牛:“回家了!”


    招呼牛二蹦。


    袁明珠拉著她爹的手。


    “曾祖母今天蒸了魚,可好吃了!”跟她爹說著她在去京城的時候吃過的好吃的蒸魚。


    袁樹雖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依舊認真的聽著。


    袁明珠看著她爹,終於想起來之前看到呂南時候感受到的那種違和感是什麽原因了。


    呂南醒來以後,跟之前不一樣了。


    之前的呂南跟他爹似的,總是不自覺的警惕著,偷偷拿眼角觀察周圍的人。


    而且,跟他說話他一般也隻是安靜的聽著,很少會主動做出回答,尤其是沒交談過的話題。


    袁明珠努力回憶著當時呂南的表現,他的狀態太從容了,像是上位者對著下屬。


    倒不是說他倨傲,那是種骨子裏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態度。


    沒有了之前的謙卑。


    若是以前,曾祖父讓他再去歇息一會,他會推辭說自己已經好了,可是他沒有,他順著曾祖父的話回去歇著了。


    袁明珠機會能肯定呂南已經恢複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恢複了,但是應該恢複了大半。


    就是不知道為何,他還偽裝成沒恢複的樣子。


    大概是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靠得住吧!


    袁明珠正想著,就聽到袁樹問她:“今年收了不少棉花吧?”


    袁明珠:“啊?”


    走神了,沒怎麽聽清。


    走在後頭的牛二蹦眼神心虛的閃爍了一下。


    他們家偷了不少袁家的棉花回去。


    袁明珠:“爹你說的什麽?”


    袁樹:“哦,算了。”


    袁明珠:什麽事就算了?


    袁明珠歪頭看著她爹:“到底什麽事?”


    袁樹拿袖子蹭蹭鼻子,又抽了抽鼻子,才試探著再次問道:“能給我一點棉花嗎?”


    袁明珠看她爹這樣,知道如果問他要棉花幹什麽,他肯定又縮回去了。


    他這樣提要求,不知道自己給自己加了多少油才鼓起的勇氣。


    所以不能再把他嚇得縮回去。


    沒有問他要棉花做什麽,而是問道:“要多少啊?”


    要想知道他拿棉花做什麽去,總能知道。


    家裏還有曾祖父和祖父兩層長輩,也不怕有人哄著她爹敗壞家財。


    袁明珠許多那一世就見過有相似的病例,被人哄著敗光家財的。


    袁樹:“一,一,一身棉衣的……。”


    吞咽了一下唾液,“和,和一床棉被的。”


    袁明珠在心裏分析著他是替誰要的,沒想出頭緒。


    隻能露出無害的笑容:“好啊?我回去跟曾祖母說。”


    聽到她答應了,袁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袁明珠在心裏咬牙,讓她知道是誰哄著她爹從他們家搬東西,她收拾死他。


    袁明珠趁著她爹沒有防備,接著問:“要做棉衣和被子,布料有嗎?爹你會縫被子嗎?”


    這話把袁樹給問到了。


    他蹙著眉頭:“沒有布料吧?他應該會縫。”


    袁明珠沒敢問他是誰?男的還是女的?隻問:“沒有布料怎麽做棉衣棉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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