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陽發出指令的兩日後,到母妃宮中請安後在那裏小憩的十三皇子就被蜇傷了。


    同時被蜇傷的還有重華宮內的一個小太監。


    重華宮上下嘩然,緊急在宮內清查,每一寸地方都沒放過,又先後發現四隻蠍子。


    蠍子蜇傷,傷情看著恐怖,腫脹和疼痛也嚴重,但是跟毒蛇咬傷相比後果輕許多,至少大多數治療得宜的話不會死亡。


    重華宮經曆重創,正是風聲鶴唳之時,此時又發生蠍子蜇傷十三皇子之事,更是雪上加霜。


    人人自危,生怕被牽連。


    “皇貴妃把有嫌疑的人都關押起來審訊,皇上也被驚動了,指派了太孫妃去盤查此事。”


    聽到這消息的人包括顧重陽,都覺得一言難盡。


    皇上這是想要一個結果呢?還是不想要一個結果?


    顧重陽笑了。


    皇上明顯偏袒太孫的行為,對於受害的重華宮上下無異於往傷口上撒鹽。


    這是火上澆油啊!


    汪氏遞了牌子進宮覲見皇貴妃,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胡氏,真是覺得我見猶憐。


    再看看小腿腫著的十三皇子,患處觸目驚心。


    歎口氣,覺得十三皇子生不逢時。


    若是早生幾年,這會成年能大婚了,他們不僅能借助聯姻拉攏一些朝臣,大婚後還能能分府,權利和擁有的私兵都跟如今不能同日而語。


    勸道:“娘娘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腫了,十三皇子還得靠著娘娘照顧呢,侯爺讓臣妾前來就是讓臣妾勸勸娘娘。”


    小胡氏拿帕子擦著眼淚:“這蠍子誰放的還不明擺著嘛,皇上居然委派了太孫妃盤查,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子。”


    汪氏看看左右:“娘娘……。”


    不讚同她隨意抱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能妄議皇上的決定?


    這重華宮不是以往,被小胡氏把持住,一隻蚊子也別想隨意進出。


    現在人都把蠍子送到寢宮的床上了,皇貴妃還隻知道抱怨。


    顧重陽知道他這步棋有了皇上這神來一筆,太孫和小胡氏算是對上了。


    比他攪渾水的初衷效果還要好。


    之前還覺得隱隱作痛的腰骨,立刻好像就痊愈了。


    趁著天氣晴好,決定去園子裏走走。


    安陽侯府是昭朝建立以後皇上賜下的,本來是一戶前朝貴族的府邸,不過沒有如今麵積大。


    之前這周圍住著的都是各家勳貴。


    府邸賜下以後,這裏勳貴紮堆,原本居住在此的人不敢與這些人家為鄰,紛紛遷居他處。


    老安陽伯趁機把左近的人家都買了,把安陽侯府擴建到如今的規模。


    顧重陽所住的惟誌院是以前劃給顧氏夫妻住的地方,占了府邸的五分之一。


    剩下的五分之一是主宅。


    其它地方都是園子,裏頭亭台軒榭一應俱全,府裏的演武場也在其中。


    顧重陽到了演武場,在校場邊上兵器架子上抽了一杆槍,長戟幾個剛陪著演練了一圈,就看到顧憲帶頭騎馬從旁邊坡上下來。


    像是沒看到他一般,那些人從他身邊跑過去。


    顧重陽手中槍似乎是隨手一扔,帶著破空生“嗖”的一聲紮到了顧憲騎的那匹白馬的左前蹄邊。


    因著慣性,大白馬並沒有停下,而是擦著“嗡嗡”抖動的槍杆跑到了前頭。


    顧憲因為離得近看得不真切,倒是還未覺得害怕。


    他後頭跟著的那些人看得真切,嚇得紛紛勒緊韁繩,驅使著馬停下來。


    都是一群孩子,跟著的不是武師傅就是家仆,隻敢扭頭看向演武場中站著的顧重陽,沒有一個敢出聲質問。


    還是顧憲聽到後頭人叫他,才回頭看到顧重陽走過去伸手把槍拔了下來。


    “不好意思,失手了。”


    臉上不見絲毫愧疚。


    顧憲一貫是個囂張的,哪裏能見得有人比他還囂張?


    舉著鞭子就朝顧重陽抽過去。


    顧重陽用槍一擋,槍一擰、一挑,鞭子就似乎在槍杆上打了個結,從顧憲手裏脫手飛出去。


    懂行的人都知道,若非他鬆開的及時,飛出去的就不會僅僅是鞭子了。


    顧重陽把槍扔給長戟,示意人把鞭子撿回來。


    拿著鞭子敲打著手心,問一臉不服輸的顧憲:“你就如此學的規矩?見到長兄都不懂行禮問好?”


    顧憲:“就憑你,也……。”


    也後頭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顧重陽一把從馬背上薅了下來,扔在地上。


    跟著顧憲的人不及出手他就飛了出去,忙硬著頭皮上前護著他。


    顧重陽喝令手下,“取了家法來,打二十鞭子,好好教教他規矩,省得以後出門人家說我安陽侯府沒有教養。”


    顧重陽對著那些外人說:“各位請自便,我今日要教訓不懂規矩的幼弟,就不奉陪了。”


    這些人看看情形,確實不好管家務事,有些就站到了一旁。


    顧重陽手底下的人個個如狼似虎,顧憲因為是在府裏,侍衛都不在身邊,跟著的人抵擋了不一會就落到了下風。


    隻有安定侯府的子弟,“顧重陽你別囂張,顧憲還輪不到你打。”


    令手下也去幫忙,並差遣了人手去搬救兵和請了大胡氏來。


    等大胡氏匆匆趕來的時候,正看到兒子被人按在地上打。


    這事鬧得很大,一時之間京裏的各家都得了消息。


    大胡氏穿了命婦的真紅大袖衣進宮去請皇上主持公道。


    大胡氏跪在大殿裏,“……他這些日子傷著,一直躺在惟誌院,憲兒沒想到演武場上的人是他,就因他兄弟沒看到他沒跟他打招呼,


    他就拿了槍就衝著他兄弟飛過去,虧著準頭差才沒傷著人,在場的人可都看得真真的,不是臣妾冤枉他,皇上可以叫了那日在場的人來問,


    槍沒刺中他兄弟他還不甘心,又支使人把人打了一頓……。”


    皇上一聽果然罵道:“一個個都是混賬東西。”


    也不知除了顧重陽另外那些罵的是哪個。


    “即是傷好了,一身力氣沒處使,都給朕當差去,……。”


    胡維昆得知聖上親自任命顧重陽任五軍營指揮儉事,初冬的天氣流了一腦門的汗。


    許是站起來的太急,眩暈了一下,不是扶著桌案差點栽倒。


    下屬關切的喊了一聲:“侯爺。”


    胡維昆擺擺手,“沒事,接著說。”


    “原來五軍營的指揮儉事馬鳴芳,調了去做錦衣衛指揮同……。”


    大胡氏去找皇上主持公道,這是他跟幕僚商議以後授意的。


    本來覺得皇上在十三皇子被毒蠍蜇傷那件事情上偏袒了太孫,在這件事上總該主持個公道給他們家一個安慰。


    他沒想到皇上會打完他們家左臉又打了他們家的右臉。


    看來皇上是不想再給他們家任何念想了,皇上身後的大位不允許他們肖想。


    下屬未發覺安定侯袖子裏握著手在抖。


    京城上下朝堂和後宮都在關注這是,對於皇上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命,大家都大呼意外。


    太孫自詡是最了解他皇祖父的人,都未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顧重陽倒是一派平靜,頗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


    他知道,這些就是明珠當年教導他時候說過的“上位者的製衡之術”。


    皇上這是還未忘記打他板子那回胡家對朝堂的控製力。


    胡家一聲令下,朝堂上就隻有一個聲音,這讓皇上寢食不安了。


    顧重陽試穿著新做好的官服,正四品的虎紋補子,威風凜凜。


    秦驊他們在旁邊品頭論足。


    他們這些人,有些人從出生就領著虛職,有些身上還不是一個虛職。


    但是想出人頭地,還是得領著實職才行。


    顧重陽無疑是同輩人裏官職最高的,他爹也才領著從二品的實職,他一上任就是四品。


    說不定過幾年就比他爹的官職還高了。


    大家都在說怪不得顧舟要千方百計把這個兒子找回來繼承家業,要是他們有這麽能耐的兒子流落在外,也得找回來。


    好運氣讓人羨慕不來,誰也沒有想到他這個接連闖禍的人不僅沒有受罰還有官做。


    惟誌院裏一派喜氣洋洋,奴仆們都領了賞銀,主院那邊則是鴉雀無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大胡氏發脾氣砸東西都不敢,躺在床上氣得病了。


    顧嬌端著藥碗勸道:“娘,把藥吃了吧。”


    大胡氏如今吃龍肝鳳髓都品不出滋味,更別說讓她吃這苦藥汁子,不願意吃。


    罵著她娘家人:“都是他們攛掇我去,結果給那個小賤種求了官職回來,他們倒撒手不管我們了。”


    顧嬌:“娘你何苦總跟那邊較勁,我們督著哥哥好生習武,以後也領個實職,一樣封妻蔭子。”


    大胡氏一聽火了,一巴掌扇過去,“我怎麽生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孽障,再封妻蔭子能比得上世襲罔替的爵位?”


    身邊的仆婦忙上前把娘兒倆隔開,勸著別生氣。


    明斛家的讓人把顧嬌送回她自己的院子,扶著大胡氏躺下,“夫人別生氣,小姐還小,不懂這些,得懂事了就知道這其中的差別了,您得慢慢教導,哪能著急啊!”


    大胡氏哭道:“我怎麽能不著急,那個小賤種一步登天,可憐我的憲兒受了委屈都沒人管。”


    顧重陽一上來就是四品實職,她的兒子何時能追上他?


    “憑什麽好處都被那小賤種占了去?”


    明斛家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搜腸刮肚想說辭。


    是啊,世子的頭銜落到那邊那個頭上,接著皇上又親自下旨賜婚靖寧郡主,現在又封了官職。


    可謂是風光無限,成家和立業都一步到位了。


    “夫人,您說是不是惟誌院那邊風水好啊?要不怎麽看著是壞事,卻總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那邊的運氣也忒好了些?”


    大胡氏聽了這話一下子精神了,坐了起來,扶了扶頭上的抹額。


    覺得明斛家的說的太對了。


    吩咐她:“把翠屏庵的馮道婆請來。”


    明斛家的,“要不要跟舅老爺商議一下啊?”


    上回他們派人去壞袁家大姑娘的親事,後頭舅爺說她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楚家是舅爺要拉攏的,如今拉攏了楚家,待袁家大姑娘嫁入楚家,作為楚家姻親,袁家還不是跟他們一條船上?


    還好破壞袁家大姑娘親事那事沒做成,若是做成了舅爺那邊饒不了她。


    請馮道婆的事她也不敢讓夫人私自做主。


    “我大哥那邊根本指望不上,問他幹什麽,不用問他。”大胡氏賭氣道。


    她能任性明斛家的可不敢任性。


    萬一壞了舅爺的事,夫人不會如何,她定然跑不了一個攛掇主子的罪名。


    有些後悔出這個主意了。


    隻能勸著:“什麽時候舅爺都是少爺的親舅舅,總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向著那邊的那個去,少爺要是承襲了安陽侯府,對舅爺家也是一個助力,舅爺不會不管您的。”


    好說歹說,總算把大胡氏勸得回轉了心意。


    “哼!”了一聲躺回去麵朝裏,不再看明斛家的。


    明斛家的知道她這是默許自己給安定侯府送信去。


    明斛家的不敢耽擱,出去讓人主意聽著夫人叫人,自己則收拾了一番,坐了車往安定侯府去了。


    晚間安定侯回府聽了汪氏說了這事,嗤之以鼻道:“真是胡鬧。”


    汪氏:“攔著她隻怕攔不住。”


    這個小姑子有多任性,她這個做大嫂的可是太了解了。


    勸道:“也不是多大事,由著她鬧去吧,那翠屏庵的馮道婆還算正派,也鬧不出什麽忌諱的事,萬一有效果呢!”


    胡維昆也不吱聲了,默認了這事。


    汪氏又問起妍玉春那邊可有進展,“也該差不多了吧,那邊怎麽還沒消息傳回來?”


    這些人也真是墨跡,這麽久也不來個消息說說進展。


    要是他們家的人,肯定會一直往回傳信,也省得家裏著急。


    別人家的人用起來就是不行,不貼心。


    胡維昆也正著等著這事,不是這些日子輪番出事,他早讓人去信去問了。


    “再等等吧,一個農戶罷了,能翻出多大浪花?”


    又說:“我回頭讓二弟去信問問,放心吧。”


    汪氏見他胸有成竹,也放了心。


    再兩個來月就該過年了,各處都得花錢打點,尤其皇上對他們家態度大變,有那些牆頭草就不太賣他們家麵子,要錢的地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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