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銘陽胸口的大字,林霜霜絕倒。


    “你,哎,你起來,你怎麽能這樣呢!”


    “誰說你是我丈夫,誰說的!你起來,你出去!”


    “你別耍賴啊,你這樣算怎麽回事呢!你起來!”


    林霜霜去拉葉銘陽,葉銘陽要麽不動,要麽幹脆就一把拉住林霜霜,一起躺倒在了地鋪上。


    林霜霜踢葉銘陽,葉銘陽要麽假裝沒感覺,要麽睜開細縫眼,可憐兮兮的看林霜霜。


    林霜霜要是叉著腰不動,葉銘陽就把那張寫了“我是林霜霜丈夫”的紙抱在胸前,閉上眼睡覺。


    這麽折騰了有半個小時,林霜霜氣喘籲籲,卻無能為力了。


    四周太安靜了,要是再和葉銘陽吵下去,估計隔壁的秦阿婆得來問了。


    主要是她再這麽下去,就感覺自己是在和這個男人調情,這麽拉拉扯扯的算什麽事呢!


    林霜霜氣哼哼的看著地鋪上的男人,最終決定,不理他。


    他不是睡地上嗎?睡吧,他今天睡這兒,她明天就搬回去!


    他不是跟著狗進來的嗎?行啊,明天她就把門閂死,看他還怎麽進來!


    林霜霜自己安慰著自己,也去床上躺下了。


    剛開始她還時不時的看看底下那一坨黑乎乎的影子,漸漸的,卻安心的睡了過去。


    竟然一下子就睡著了。


    安然無夢。


    第二天,她在輕輕的“篤篤”聲中醒來。


    窗外還黑著,隻有灶間有燈火,照進房間,有一條狹長的光亮。


    葉銘陽的地鋪收拾得幹淨,已經放在林霜霜床前的腳踏上。


    “篤篤”的聲音很輕,但不絕於耳。


    林霜霜披了衣服起床去看,葉銘陽正在灶間的破桌子上擀麵。


    鍋台上騰騰的冒著熱氣,灶後有紅紅的火光,灶間還有股子油潑辣子的獨特香氣。


    葉銘陽埋著頭,烏黑的發輕甩,擀麵擀的有模有樣。


    騙子!收留了他一夜,總得幹點活才合算。


    而且,竟然有辣子……


    她有多久沒吃到油潑辣子了啊,江南的夥食甜唧唧太久,真的會膩的啊……


    那,她吃了這頓,再趕他走!


    林霜霜咬了咬唇,悄沒聲的退了回去。


    約摸又過了十分鍾,林霜霜床前的踏板上,有輕輕的響動。


    一隻手輕輕探過來,快要觸到林霜霜臉側的時候,林霜霜一下子坐了起來:“幹嘛!”


    葉銘陽彎著腰站著,昏暗光線裏,看不清他的臉,隻能感覺他那寵溺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滲過來。


    他指指灶間,做了個吃的動作。


    林霜霜抿抿嘴:“你走開!我不吃!”


    可是,肚子就在這時,不爭氣的“咕咕”了一聲。


    這聲響,在不大的帳子裏,聽起來,卻是那叫一個回腸蕩氣。


    這也不能怪林霜霜不爭氣,昨晚上她氣的晚飯都沒吃,肚子早就餓了。


    林霜霜有些尷尬的瞥一眼葉銘陽。


    葉銘陽的肩膀動了動,胸口也動了幾下。


    林霜霜撲過去就打:“我叫你笑,叫你笑!”


    葉銘陽沒讓開,任她打。


    他胸口都是腱子肉,林霜霜捶得手疼,正不知道是該繼續打還是不理他呢,葉銘陽忽然一把抱起她,往灶間走。


    灶間的桌子上,放一隻青邊大碗,一隻花邊小碗。


    青邊大碗裏,雪白的寬麵條上麵放了幾棵青菜,還有一個金黃的煎雞蛋;


    花邊小碗裏,是小半碗紅彤彤的油潑辣子。


    林霜霜瞥一眼,打著葉銘陽的手臂,速度就有點慢了。


    葉銘陽把她放在桌子前,把青邊大碗往她麵前推了推。


    林霜霜板著臉,剛想說不吃,葉銘陽轉身走開了。


    灶間裏,就剩林霜霜一個人,對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手擀麵條,和一碗香氣撲鼻的油潑辣子。


    這,是要考驗她的自製力嗎?


    呸!幹嘛要自製?


    幹嘛不吃?


    他……欠她的!


    林霜霜拿起小碗,倒了一半油潑辣子進去,呼嚕呼嚕的就把一碗麵給吃了。


    啊,這辣子真是太香了,這麽吃真是太過癮了!


    葉銘陽倒是怎麽知道她喜歡這一口的呢?


    林霜霜直吃到剩下最後一點煎雞蛋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好像,上回她和葉銘陽在魔都買東西,然後在一個小飯館子吃飯的時候;


    她有提過一句,吃麵沒有辣椒,真的是太沒滋味了,不管澆頭多好吃,都沒滋味。


    林霜霜想著這事,最後一口雞蛋放在嘴巴裏嚼了很久,才咽下去。


    她有些悻悻的站起來,剛想去洗碗,葉銘陽從房裏走了出來,默默的搶過了碗。


    林霜霜抬頭瞥了眼他,轉身回了房。


    等再出來,她背著個包,一語不發的開了前門,推上自行車就走。


    眼角能瞥見葉銘陽一直看著她。


    她沒回頭。


    天還沒全亮,林霜霜回到山角村。


    葉家的大門開了半幅,鄭金娥在家門口探頭探腦。


    她看見林霜霜停下自行車,高興的從門裏麵跳出來:


    “霜霜,你回來啦,那個,你,你昨晚回娘家去啦?那個,你肚子餓不餓啊?我烙餅你吃?那個,你,你看見銘陽沒有啊?”


    林霜霜垂著眼,走進去拎了裝豆腐幹的包袱,綁在自行車上,才說:“以後,我不回來住了。你……別等我。”


    鄭金娥一邊幫她裝豆腐幹,一邊問著:“啊?你不回來住?那你住哪兒啊?”


    “我住鎮上。我租了房子。”


    “啊?那在哪兒啊?一會兒我給龔阿婆送雞蛋的時候,我去給你打掃打掃?”


    “你……不用了。”


    “霜霜,你還氣著銘陽啊?那我,我,我怎麽辦啊?我說過我跟著你的……”鄭金娥可憐兮兮的看定林霜霜。


    林霜霜別開眼。


    有沒有搞錯,她什麽時候答應鄭金娥跟著她了?


    葉銘陽的賴皮勁兒,是不是跟他娘學的?


    林霜霜不出聲,推了自行車就走了。


    身後,鄭金娥眼看著林霜霜自行車走遠了,一溜煙的跑到西梢間裏:


    “靜貞,靜貞,霜霜沒怎麽理我,我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葉靜貞拍了拍還睡著的孩子,小聲說:“娘,小點聲。霜霜沒怎麽理你,那,罵你了嗎?”


    “沒。”


    “罵銘陽了嗎?”


    “也沒。”


    “說明天不回來拿豆腐幹了嗎?”


    “都沒。”


    “那就好。”葉靜貞呼出一口氣。


    鄭金娥依然著急,說:


    “好?哪兒好啊,我都急死了,銘陽昨天問啥都不開口,他的臉怎麽成那樣了,他一去後山怎麽就那樣了呢?不會是霜霜打的吧?他以後還長得好嗎,霜霜會不會嫌棄他啊?”


    “娘!要真是霜霜打的,也隻能打就打了唄,誰讓銘陽這許久……唉,我我說,你著急又有什麽用。”葉靜貞心思轉轉,無力的搖搖頭:


    “你不是說昨天晚上銘陽一聲不吭的,拎了被子枕頭出去了嗎?我看啊,銘陽肯定找霜霜去了,要不他睡哪兒啊?你先別急,隻要霜霜還肯回來顧著我們,肯定沒事的。”


    “真……的啊?不會離婚的吧?”


    “你有見過人家夫妻離婚了,還顧著大姑子和婆婆的嗎?都跟你說了,霜霜麵冷心熱,隻要我們別跟著瞎摻和,她不會不講道理怪我們的。隻要她對我們留著三分情,那就算她真和銘陽離了婚,也還是撕擄不開的嘛。”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就再等等。唉!”總算的,鄭金娥眉頭放開一點。


    可葉靜貞咕噥一句:“就是銘陽他……”


    “銘陽怎麽了?”


    葉銘陽抿抿嘴:“沒什麽了,娘,反正咱們倆別瞎幫著銘陽就是。”


    “這我知道的,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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