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簡仁明顯有些故作放鬆的姿態,灰岩突然沒了任何戲耍的興致。


    就在剛剛恢複理智後,他也曾想過,要不要趁著這最後的半小時,再好好從精神上折磨簡仁一番。談話進行到現在,灰岩卻是有些不屑。


    真是一個可笑的女人。馬上就要死了,卻還隻想著維持那張虛假的麵皮。


    假裝堅強有什麽用?


    真以為做出不怕死的樣子,就真不會死了嗎?


    愚蠢。


    索然無味的空虛之感,順著這些想法在灰岩身體中彌漫開來。他的臉上不再帶笑,語氣也變得淡淡。


    “那是一種新型藥劑。”


    他看向簡仁,平靜念到。就像是一位沒什麽追求的大學講師,在教授一門連他自己都不怎麽喜歡的課。他所做的不過是將腦子裏的東西,毫無情緒的傳播出來。


    “一種專門用來殺人的藥劑。作用很簡單。目標被注射藥劑三十分鍾後,會突然心髒疾病並死亡。


    針頭紮的時候雖然很痛,但針頭會很小。屆時,就算是法醫檢驗也不會察覺到。至於能夠被檢測到的死因,將會是因惡性心律失常導致的心源性猝死。”


    說到這裏,灰岩略一失笑,才繼續說到。


    “你放心,我可以保證,一定會很痛。


    對了,你不用在與我多費唇色,我還可以向你保證,這藥劑暫時還沒有解藥。


    你一定會死。”


    抬手看了看表,似乎是已經醞釀了太久,真到了這一刻反而再沒了什麽太過激動的感情。灰岩冷清說到:


    “還有二十分鍾。”


    簡仁沒有想到,灰岩說出的會是這樣一種毒藥。她一直告訴自己,沒有瞬間斃命,那東西便不可能要了她的命。哪怕那毒藥是慢性的,隻要明日出去,不,隻要待會兒還有人來,她一定就會沒事。


    可灰岩卻給她描述了一種,她無法應對的毒藥。


    “我還是不信。我不信這世上真有這種小說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東西。”


    “信不信隨你。不過,你死到臨頭還充滿幻想,可真不是什麽聰明的模樣。”


    簡仁輕輕抿唇。她不知道灰岩是在故意嚇唬她,還是說,真的已經對她下了死手。


    如同灰岩剛才所說,對方已經想過一萬種殺死自己的方式。按理說,之前自己對他毫無防備,憑借灰岩的實力,應該有太多的殺死自己的機會。但自己依然活到了現在。所以,這隻能說明,灰岩之前並沒有下定決心動手殺死自己。


    這種想法讓簡仁心裏有了點生的氣息。


    “我不信有那樣的藥劑。我也不信你會這樣突然的想要殺死我。你若是要動手,早就應該得手了才對。


    說吧。你到底給我注射了什麽?你又有什麽圖謀?”


    “還真是佩服你們這群管理員自我欺騙的能力。”灰岩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在了胸前。


    “我之前確實沒有想過就這樣弄死你。畢竟,這樣的死法對你來說,真的是太過友好了些。


    而且賣藥的人說了,這甚至不是一種難看的死法。


    過一會兒,你隻需要把舌頭一伸,流出一臉口水,可以也就死過去了。最不濟,再有個大小便失禁,已經算是意外之喜。


    這樣一點都不醜陋的死法,我著實是不想用在你身上的。”


    說到這裏,灰岩抽出一隻手,握成拳頭,自顧自的比劃了一個向前的動作。


    “我是一直傾向於這樣一刀捅在你身上的。”


    聽到這話,簡仁才讀懂剛才灰岩的那個動作其實是在虛握匕首,往前捅的意思。身上不知為何又冷了些。簡仁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難道藥劑已經開始起作用了嗎?心源性猝死前,體溫是會降低?還是會升高?


    “噗嗤一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灰岩的話將她又拉了回來。


    “隻要給那大動脈來上那麽一刀,我保證,噴出來的血絕對有兩個你那麽高。到時候你就是個人形噴泉。你的血在你身體的推動下飛向空中,再落的你滿臉滿身。


    也隻有那樣,也隻有你自己的血,才能將你身上的罪行洗去一些。”


    伸出的手往回一拉,灰岩指了指自己胸口某處。


    “就是這裏。你不知道,為了捅你的這一道,我還專門去請教了好幾位最權威的外科醫生。”


    說著,灰岩的手已經重新放下。木椅沒有扶手,他隻能將手掌放在大腿上,重重拍了拍。


    “怎麽樣,這種死法是不是聽起來就很刺激。”


    簡仁鐵青著一張臉,沒有回答。她不知道,灰岩現在的狀態究竟算是冷靜,還是瘋癲。但她是真的開始有些快要繃不住了。


    啪啪的拍擊大腿聲,有節奏的響了十餘下。灰岩一邊敲,一邊惋惜絮叨。


    “可他們又總是勸我。


    你知道的,就是你想的那些。


    什麽不要為了你這樣一個不知是什麽的玩意兒,配上我自己。我當然是知道不值當的。可我確實又很想殺你。


    你是沒看到,文葆被打撈上來時,已經成了什麽樣兒?


    她多愛美的一個人啊。


    所以,我總還是想著要殺了你才好。


    他們又叫我去雇個殺手。


    可,這可是殺妻之仇啊。難道我就跟買個包一樣,花點錢就把它給解決了?這明顯不對啊。


    我還是覺得,作為文葆的未婚夫,又是這樣一個大仇,無論如何我都該親自來報的。否則文葆在天上也會說:這種事,可不是你買個包就能糊弄過去的。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簡仁握著木椅靠背的手有些發白。或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指節處甚至有了些發青的顏色。就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簡仁的腿已經在微微顫抖。


    不要害怕,他是騙人的。


    這是簡仁此時對自己說的話語。


    “我勸你少在這裝神弄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隻是想嚇唬我。既然你這樣想捅我一刀,今天又何必弄什麽藥劑?


    說吧,你到底想要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麽?你今天過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灰岩不說話,隻是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看著她。


    簡仁無比厭惡這種甚至有那麽點憐憫的表情。同情,在她看來,一向隻是另外一種味道的諷刺。特別是雙方身份有著巨大懸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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