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為了找回一些底氣,還是試圖挽回一點本就不存在的尊嚴。


    到了此時,簡仁依舊試著用那些外物填充起此刻她那早已空虛的軀體。恐懼已經將她掏空。這些日子以來所積累下的驕傲與自信,在灰岩輕描淡寫的講述中,早已蕩然無存。


    誰又不怕死呢?


    可簡仁卻是定不願承認這一點的。至少在真正看到棺材前,不願承認這一點。


    哪怕灰岩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她還在試圖為自己找尋一些可以依靠的東西。但那些東西甚至都還不屬於她自己。


    “你究竟想要什麽?我給你!我全都可以給你!”


    說這話時,簡仁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狀態開始變得有些急。加快的語速,頻繁眨動的眼皮,就連喉頭吞咽口水的動作,也肉眼可見的變得一個接一個。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就像是低級地區大街上與人對罵的肥婆老鴇。


    “我告訴你,我馬上就要成為大區首席了。隻要我明天安全出去,你等著,這一次的大區首席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


    你不是財閥家的兒子嗎?你們家族肯定也需要在聯盟管理層中有人吧。


    未來,未來,我做你們的代言人怎麽樣。


    我告訴你,隻要再生人還沒有完全融入聯盟一天,我的地位就絕對無法被撼動。


    那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權利。等我有了權利,我可以幫你成就一番更偉大的事業。對了,你是搞地質的。


    我告訴你,聯盟正在研究去外星開采礦產。你不要管我是怎麽知道的。


    灰岩,你看著我。我跟你保證。


    隻要你跟了我,我就有辦法讓你參與外星開采的事。”


    灰岩甚至都懶得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簡仁卻是繼續許願到。


    “怎麽,看樣子是不喜歡外星開采?


    沒事,不喜歡,我們還可以換別的。


    再生人。


    對再生人,未來。未來…


    對未來我可以讓你成為我的助手。我們兩人聯手,將全聯盟的再生人都團結在我們身邊。有了他們的支持,我們甚至可以走上聯盟的最高位。


    決策小組,怎麽樣?是不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位子?”


    用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灰岩有些好笑。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傻子。竟然和簡仁這樣愚蠢的對手周旋了如此之久。


    到了麵對生死的時候,這個外麵被捧上了天的女人,不過也隻是一個畏畏縮縮的蠢人。過去,她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大部分不過是外物賦予她的。


    也是,若不是會長在兩起殺人事件中為她保駕護航,若不是有聯盟最專業的競.選團隊幫她掃清障礙。再加上如今聯盟正處於一個波動的敏感時期,再生人這一身份竟也成了她莫名其妙的加持。


    可正當死亡來臨,她不過也是凡人一個而已。


    灰岩感到久違的疲憊與厭倦。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能說出這樣可笑的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進來就是來殺你的。現在,藥劑已經注射完畢,藥效也和你說的清楚明白。


    你還有十五分鍾時間。


    慢慢等死吧。”


    說著,灰岩已經站起了身。隨手將木椅推會原位,他甚至都不想再看簡仁一眼。


    而他的這一係列最簡單的動作,落在簡仁眼裏,便是戳破她最後幻想的一根針。


    真的隻有十五分鍾好活了嗎?


    灰岩已經轉過了身。頎長的身影已經往那處走去。


    原本緊緊捏著木椅靠背的手一鬆,簡仁險些跌坐到地上去。她的腿有些軟,身子無力的掛在木椅上。表情中的各種情緒開始漸漸散去,變得木訥與茫然。


    終於,簡仁身上也有了崩潰的跡象


    就要走到門口了?


    簡仁的瞳孔一縮,大聲呼喊到。


    “不,我不相信。你還不能走。”


    灰岩隻是頓了頓,頭也沒回便繼續往前走去。


    “我才不信。北文葆那個白蓮花,怎麽可能擁有你這樣的男人?為她報仇,為她殺人?不,你騙我。


    就算你殺了我,也肯定是為了其他目的。


    我才不信,這世上真的會有為北文葆殺人的男人。”


    聽到文葆的名字,灰岩腳步立時頓住。他漠然的回轉頭,麵無表情的說到:


    “不要再說文葆的名字。你不配。”


    “我就要說,你能拿我怎樣。”一陣有些瘋癲的笑聲從簡仁口中傳出。“你這種財閥家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有真心?


    北文葆?


    你會愛她?呸,你不過是看她長的漂亮。


    你這個色鬼。


    為她殺人?怎麽可能!”


    又是一陣毫無緣由的瘋笑。


    “你自然是不願相信,文葆比你過得幸福。至於愛,”灰岩低下了頭,他甚至不願在提到那個字時,眼中映出簡仁這個惡心女人的模樣。


    “像你這樣沒有心的人,又怎麽會理解,那個被稱為愛的東西。在你這種人的世界裏,當然不會有愛。”


    此時,文葆的模樣在灰岩眼前閃過。他的心一陣揪痛。


    是了,為什麽要和她解釋這世上真的有“愛”存在。


    灰岩覺得自己有些傻。竟然在為文葆辯護,她本就比這惡女人過得更好。何必要和一個死人多話。文葆比她幸福,這是事實,根本不用她知道。


    不想再多看簡仁一眼,灰岩再次轉身往小門走去。


    “等等,你等等。你不能就這樣走了…”簡仁的聲音不再如之前那般瘋癲尖利,最後一句說出時,已帶了點哭腔。


    “你不能走,那個真的沒有解藥嗎?”


    灰岩沒有理會她,也沒有再停步。


    眼看灰岩的手就要放在小門把手之上,簡仁腦海裏似有一道閃電劃過。


    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自己不能就這樣白白死去。就算要死,也不能隻是我一個人。


    一瞬間,簡仁在對死亡的恐懼中擠出了一絲理智與憤恨,她的語調變得正常了些,聲音依舊極大。她高聲急急喊到:


    “灰岩,你等等。


    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另外一個敵人。


    會長,會長也是害死文葆的凶手。”


    聽到簡仁提到會長,灰岩停下了要開門的動作。


    想起剛才會長與簡仁見麵時所提到的內容。灰岩想看看,狗咬狗,最後是不是能給他咬出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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