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那盞昏慘慘的路燈,能讓人看清在夜風中“吱呀”作響的窗。潘木加快車速,把小三輪停到自家門前,連貨也忘了,車還沒停穩,他便跳下去。


    潘木已經很累了,午夜時分,人早已哈欠連天。但他此時,眼珠快要從眼眶裏瞪出來,哪裏還有半分疲倦。


    趴在窗邊向裏望了一眼,潘木奔進樓裏,手顫到對不準鎖眼。


    好容易開了門,不大的房間比在窗外看時,更為破亂。


    所有能打開的箱箱櫃櫃全都被打開了,上鎖的也被砸掉。所有能抱走的東西都不見了,甚至床單被子什麽的……簡直像土匪過境。


    潘木氣到渾身發抖,都不用去找涼溪送的那套衣服,一眼便能知。床板光禿禿的,那套衣服被他壓在床頭枕頭下麵。新鞋在櫃子裏,而櫃中此時空無一物。


    潘木站在門口粗喘著氣,隨著呼吸聲,他忽然想起還有什麽。奔進屋,跪在床腿邊,他低頭往床底下看去。


    還好還好,那跟床腿綁在一起的鐵盒子沒有被搬走,隻是上麵多了幾個鞋印而已。潘木掏出鑰匙,打開盒子,裏頭的東西完完好好。


    除了還給柳叔叔的,他的生活費都在這裏了。


    盒子裏的塑料袋被潘木攥得咯喳響,他“哐”地扣起蓋子,將鐵盒上了鎖後,便悶頭出來。將車上的貨隔窗子盡數扔了進去,拿鐵絲將兩扇窗綁緊,他一個人沿著路邊,腳步急促的消失在夜色中。


    其實重要的東西都沒丟,可是,那套衣服……


    後天就是涼溪的生日了,柳晴昨晚去了理發館,將頭發修短了些,但依舊紮著雙馬尾。


    昨晚爸爸答應她今天去商場買新衣服的。柳晴嘴角帶著笑容,一蹦一跳地靠近了潘木租住的地方。待看到那滿地的碎玻璃時,笑容立刻收斂了。


    “阿木?阿木,你在嗎?”


    房子裏沒人,柳晴立馬撥了電話出去。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柳晴小心地繞開玻璃渣站在窗邊,向屋裏探著頭張望。又換了個號撥出去,通了之後,便話中帶著哭音道:“爸爸,怎麽辦?阿木家的窗子被砸了!”


    電話另一邊的人一聲歎息,也不知講了什麽,柳晴很快便點著頭答應道:“嗯嗯,那爸爸我掛了。”


    一路小跑到了學校,潘木的座位卻是空的。柳晴越想越害怕,將書包放下後又給潘木打電話。


    “對不起……”


    這天,潘木沒有來上學。


    “晴晴,潘木同學家出什麽事了嗎?”


    涼溪上午第一節課下課就主動去問了,柳晴自然不會隱瞞,三言兩語說清了潘木住的地方的情況。


    “怎麽可以隨便砸人家的窗子呢?”涼溪不敢置信的同時又義憤填膺,道。


    “這種程度可以去報警了。”


    柳晴趴在桌子上,滿麵愁容,道:“報警?可是,不管那個人再過分,她也是阿木的親生母親呀!”


    “這叫什麽話?”涼溪瞪大了眼,道,“生了難道就能隨心所欲地弄死嗎?她生的時候有問過潘木同學的意願嗎?”


    柳晴被逗笑了,道:“那怎麽能問得到嘛!”


    不過,“如果真可以問的話,我想阿木肯定不願意被生出來。”


    涼溪回到座位上就開始想,再這麽被他母親折騰下去,潘木會不會開始黑化。她腦筋清楚地開始考慮,要怎麽替潘木解決麻煩,全不似坐在教室中間,整整一天都魂不守舍,柔腸百結的柳晴。


    第二天,潘木照舊來上課了,與柳晴一起來的。涼溪發現了他臉上的傷,右邊臉頰上,有長長的一道,貼了三張藥貼。


    潘木進教室第一眼就望向涼溪,兩人視線對了個正準。涼溪滿眼關切,潘木不敢與她對視,連忙低下頭,別著臉,回到座位上。


    現在教室裏人多,涼溪也不好直接開口。潘木已經挨過柳晴追求者的揍了,他們多說話,對潘木沒好處。


    好容易捱到中午,涼溪都已經斜過身去,隻等同學們走光了好講話。沒想到,潘木抬頭接觸到自己的視線後,便起身要和同學們一起出去。


    沒記錯的話,潘木上節課才去過廁所。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有人竟然要去操場上閑逛?還是,打讀高中到現在就沒進過食堂,沒多花過一分飯錢的學生,現在也想著該吃好一點?


    涼溪抿抿嘴唇,低下頭不看了。


    家裏被偷了,她送的衣服肯定也沒有了,否則潘木不會躲出去。再送一套,潘木肯定不要。周末就是她的生日,潘木這是不想去了。


    涼溪心裏咒了一句那入室偷竊的人,生日就那麽平平淡淡過了。連去她家看到了不少明星的柳晴,都要比壽星開心一點。


    沒有對自己的失信做任何解釋的潘木,在新的一個禮拜開始後,每天中午就再也不在教室裏吃飯了。他似乎被這件事打擊到,開始刻意疏遠起涼溪。


    天氣越來越冷了,早自習後,涼溪小小打了個噴嚏。摸摸鼻子,就正聽到教室最後麵柳晴的聲音。


    “阿木……”


    在醫學方麵沒任何進展,貿然對自己用藥,那是萬萬不能的。快入冬了,她若再次發病,怕是會在家歇到開春開學再來學校。這兩人現在天天上學放學成雙成對,等到春天,搞不好就沒機會了。


    雖然不會有人看出來,也不會有人想到那裏去,但涼溪自己知道,她得趕緊去倒貼一下潘木了。


    隻是,班花柳晴倒貼潘木,這已經令班裏的男生很難以接受。女神若是主動追著潘木講話……但願她的行為,不會為潘木帶來麻煩。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小子還真是有福氣。柳晴到底是為著啥才對潘木死心塌地的?雖然是好朋友,她卻從沒聽柳晴說過。


    “媽媽,我有件事兒想求你。”


    孔母的確為女兒打造了一場完美的生日宴,但這不能掩蓋她再次失信的事實。說好了要在家陪一陪女兒的,結果整個10月,大明星少說也有十幾個活動。現在11月了,快要立冬,孔母又接了現在一個大火的綜藝節目第2季的評委。


    涼溪不高興,很清楚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不管什麽事兒,一求一個準兒。


    反正明星都是要做慈善的,不拘在哪裏做。在女兒的校園裏,為了不使自己形象崩塌,孔母說不定還會真捐點錢。


    女兒一直是和父親比較親近,六七月份的時候,不知發生了什麽,突然就愛給自己打電話,愛黏著自己了。


    孔母自然樂於看到女兒的親近,她比涼溪要高,踩著高跟鞋,此時正彎了腰,笑眯眯地用一種無條件寵溺的語氣問道。


    “寶貝兒,什麽事?和媽媽說。”


    “我們班裏有一個家庭條件很不好的同學,就是上一回救了我的那個男生。聽晴晴說,他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出去擺攤掙錢。最重要的,聽晴晴說,他初中也是這麽過來的,卻依舊考上了一高。如果他能把全部心力都放到學習上來,將來一定會是一個人才。聽晴晴說……”


    “所以,媽媽,你資助了那麽多貧困學子,能不能把他也算上?”


    涼溪抱著母親的手臂,仰著臉滿眼期盼。孔母摸摸女兒的臉,考慮一下女兒所讀高中的規模,幾乎是沒猶豫的便答應了下來。


    “媽媽的寶貝兒真善良!好啊,他既然救過咱們的筱筱,這點小忙,媽媽肯定會幫的!”


    涼溪口中說的那個需要幫助的人是個男孩。這件事,如果去求孔父,潘木說不定已經被惦記上了。至於她母親麽……


    能拖著得心髒病的女兒去拍廣告的媽媽,管你早戀?臉不要長歪了就好!


    這兩位“令人相信愛情”的存在,也不知還能夠綁在一起幾年。他們“好聚好散”之後,孔筱以前是想跟父親的,涼溪則打定了主意要跟母親。


    大明星想要把自己的絕色愛女培養成最紅的巨星,然後她就能心安理得去蹭女兒的熱度。企業家則想把自己的女兒培養成最搶手的媳婦兒,然後他就能找最優秀的女婿來當自己的半個兒子。


    孔筱過於聰穎,她先天胎裏帶恙,又投生在這除了物質啥都沒有,該說好,也確實沒那麽好的家庭。身上心裏都是病,早早去了,一點也不意外。


    涼溪則皮實得多,本來這夫妻二人也不是自己的父母,互相都是任務工具而已,互相利用,有什麽稀奇的?


    涼溪既然親自求了,看在女兒那一張連她也要自慚形穢的臉孔上,孔母將此事放在第一順位,命助理去辦了。


    11月沒有什麽大的節日,下旬時,城中落了第1場薄雪。因為冰涼的雪花和好心人溫暖的心靈對比鮮明,所以感謝儀式就定在了下雪後一天。


    當然,這儀式的規模並沒有大到全校師生一起參加的地步。不過是在校長的辦公室裏,被資助的十幾個學生與孔母見一麵,說兩句話,僅此而已。


    孔母作為娛樂圈的老人兒,深諳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才最令人崇敬的道理。那些捐了一點點錢就恨不得嚷嚷到另一個星係的生命都知道的膚淺之人,最多隻會被自己的粉絲讚一句“人美,心靈亦美”。


    她開始時也是那樣的,後來便知道該如何隱藏。自然,並非真正的隱藏,過上兩年肯定要被扒出來的。否則,慈善不就白做了嗎?


    “謝謝您!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確確實實得到了饋贈的十幾個學生,有的含著眼淚鞠躬道。


    孔母微笑著摸他們的頭,她年紀上來了,演過不少母親的角色。此時渾身帶著那種聖潔的光環,在這些少年少女眼中看來,怕是比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慈祥些許。


    在潘木眼中,更是如此。與他的生身母親相比,孔母簡直如壁畫裏的聖母。


    “你肯定就是潘木了?”


    “是……是。”


    孔母一笑,道:“筱筱果然沒有說錯的。她說你雖然長得很凶,可是個好孩子。以後就不要那麽辛苦了,這麽小的年紀,正該好好讀書。阿姨希望你能考一個好大學,在能過上更好生活的前提下,去回報社會,造福國家。”


    “嗯!”潘木重重地點頭,道,“我一定會的!謝謝您!”


    “不用謝我。說起來,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要謝你才對。上一次筱筱發病,要不是你的話,她還不知會怎麽樣呢!一直想和你道聲謝,筱筱爸爸也想見見你,怎麽10月初她過生日的時候,你沒有來呢?”


    潘木不知要如何回答時,孔母繼續道:“……筱筱那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雖說是自己的生日宴,可因為身體緣故,她的同齡朋友本來就不是很多。阿姨今天在這兒先請下,明年10月,你可一定要到啊!”


    “嗯嗯……”


    孔母對潘木說了不少,越發顯出她對這些孩子的真心。涼溪雖不知他們的談話,不知孔母如此給力,言語間三番四次帶上女兒,可感謝儀式後的第2天中午,潘木就留在了教室裏。這種變化,涼溪見到了。


    “孔,咳咳……”


    從沒有這樣主動與涼溪說過話,潘木有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概是自覺丟人,也可能是咳的,他很快漲紅了一張臉,續道:“孔筱同學,我……對不起!我……謝謝!”


    不多的幾個字,潘木在口中念叨了一分鍾才講完。講完後他抬頭,涼溪的笑容跟幾個月前一樣。


    視線相接觸,涼溪就轉過了臉去,潘木隻聽到輕淺的一句:“信封裏有新飯卡,你趕快去食堂吧。別再那麽應付午飯了。”


    “嗯。”


    絲絲縷縷難以言明的氛圍讓潘木的心怦怦跳,他連忙揣了飯卡出去,疾步走到食堂門口時才放鬆。


    “南彬,看什麽呢?走了!”


    瘦瘦長長的高三男生,快學暈了的眼睛蓋著一副眼鏡。同學的這一聲,夾雜在食堂的喧鬧裏,並不能令人注意。


    南彬收回落在潘木身上的視線,追上已經走到前頭去的好哥們,攬著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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