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倒是這個味。“易小塵呷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阿娘,你先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易三娘雖然不放心,但看著易小塵堅定的眼神,這位母親還是相信了自己的兒子。


    等易三娘離開之後,薛厄端著熱氣騰騰的蛇羹走了上來,分別給兩人盛上一碗後,便自顧自地端著盆吃了起來。


    “嘿!你倒是吃幹淨點!骨頭上還連著肉!”易小塵見薛厄狼吞虎咽的模樣,恐怕連味都沒有嚐出來,就被囫圇吞棗地咽進肚子裏了。


    宋晁拿出了薛厄的胡椒粉,灑上了少許,聞著肉香與胡椒相融的味道,感歎道:“能再嚐此物,不免為人生一大幸事。”


    易小塵看著粥上麵飄散著淡淡的油花,也迫不及待地嚐上一口。爽滑的粥在舌尖兩側滑過,肉與粟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蛇肉被煮過之後也沒有了腥臭之味,嚼起來的口感跟吃雞脖差不多。


    金恩娜沒有見過用蛇熬製的粟羹,放下了被啃得坑坑窪窪的羊腿靠了過來,探頭望著碗裏一段段的蛇肉,好奇地問道:“這是何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蛇羹過於美味,在場的三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回答。


    而這位刁蠻公主對於不冷不熱的易小塵,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她粉頰一僵,杏眼圓睜,一把推開了易小塵,也不避嫌,端起桌上的蛇羹就開始吃了起來。


    蛇羹帶給了金恩娜從未有過的體驗,隻知道羊肉的她在吃到蛇羹之後,臉上瞬間被春風吹拂,嘴角也不免上揚起來,讚歎道:“此物加上胡椒,真是天下第一美食!”


    易小塵並沒有生氣,他靜靜地坐在了一旁,見金恩娜吃下小半碗蛇羹之後,才開口說道:“這是蛇羹,味道還好吧?”


    金恩娜頓時麵如死灰,在知道碗中之物是長蟲之後,連連作嘔。一邊破口大罵道:“你們唐人都吃這種東西嗎?要是在金城,這長蟲我們是願都不願意見!”


    宋晁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他不急不忙地說著:“你們雞林哪裏懂這種人間至味!恐怕連羊肉也吃不上吧!”


    金恩娜一聽到宋晁又談雞林二字,臉色更為難看,橫著鼻子說道:“我們金城雖不及大唐遼闊,但是我從小還是吃羊肉、鮮魚長大的!”


    薛厄兩耳不聞盆外之事,三下五除二地將盆中的蛇羹一掃而盡,隨後擦著嘴站了起來,對易小塵說道:“阿兄,我就先去了。”


    易小塵點了點頭,囑咐道:“注意安全,小心行事。”


    薛厄離開了廊院,而金恩娜再也無法將美味的蛇羹吃下肚,退到了一旁。想要再吃一點羊腿,發現眼裏全是一段段長蟲的影子。


    她再次打量起現在身處的位置,開口問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易小塵回到了座位上,仍是不冷不熱地回應著:“長安城平康坊,我家。”


    金恩娜的臉色恢複了不少,回想起剛剛在街上所看到的情形,自以為然的說道:“那這裏一定是長安裏的富人聚集之地吧!我見娘子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行人談吐也頗為有理數!當然除了你這位登徒子!”


    易小塵笑了起來,他接著說道:“平康坊裏的有錢人的確很多,但並不是長安最富饒的地方。這裏不過是飲伎們聚集之地。”


    “飲伎?”金恩娜的臉色瞬間又變得鐵青,在金城裏長大的她早就聽聞過這些水性楊花的女子,她甚至覺得腳下的每一片土地都變得肮髒無比。


    她連忙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堂堂金城昭盛公主,怎麽可能身處飲伎館內!”


    易小塵並沒有挽留,他和宋晁兩人相視一笑,“公主當然應該在驛站。你要走,我不攔你。我還是那句話,明天一早坊門一開,你便可以去找街角的武侯,繼續做你的公主。不過按照現在這個時辰來看,街上已經有不少喝醉了的人,你的安全能不能確保,這我就不知道了。”


    人生地不熟的金恩娜,左腳剛邁過門檻,但立馬又像觸電般縮了回來,站在門口,如同木樁,半天沒有動作。


    宋晁這時說道:“怎麽了?不走了嗎?”


    金恩娜美目猝寒,語氣淩厲,勃然大怒道:“你叫我走就走,叫我留就留!我好歹也是一名公主!我有自己的想法!”


    易小塵給宋晁倒上了一盞酒,說道:“落難公主不如伎。如果你想求平安,房間裏有幹淨的衣裳,你可以換上。等明天天一亮,你要去哪裏,我都不會過問。”


    粘在身上的濕衣裳讓金恩娜渾身難受,但一想到房間裏的衣服是被飲伎穿過的,她心裏就更膈應了。


    倔強的她回到了火爐邊,用微弱的火光烤著自己的衣角,不向最後的底線低頭。


    易小塵和宋晁二人也沒有管她,美食當前,還有小酒相伴,若是再分出心去管這一個本就不認識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厄急匆匆地走進大門。


    他的身上全是泥土,一進門便手指著金恩娜,慌張地說道:“阿兄,街上全是巡查的金吾衛以及不良人。他們已經湧入了平康坊內,似乎是在找她。”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金恩娜眼神恍惚,整個身子簌簌地發抖。比起留在這裏,她更不想回到驛站之內,連聲問道:“他們人呢?”


    薛厄沒有回答金恩娜的話,他等著易小塵給他指示。


    易小塵眉頭緊鎖,沉著地問道:“他們人呢?”


    “目前已經搜查了南曲幾家廊院,正向中曲前進。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會來到北曲。”


    金恩娜又被氣得不行,似乎這三人是故意和她作對,“為何我問你,你不說!這個登徒子一開口,你就如實相告!”


    薛厄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是沒有回答金恩娜的提問。


    易小塵轉過身,對著金恩娜說道:“如今有兩條路。一是你躲在我院內,二是就此離開,你自己選擇吧。”


    金恩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生了根。


    她的心裏早已有了打算,好不容易逃出了驛站,又死而複生。上天既然不要她這條命,她就更不願意被抓回去伺候半百老頭。


    “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裏呆著!”


    易小塵長歎了一口氣,隨後說道:“那既然這樣,你進去先把衣服換了。隨後藏在灶房裏,千萬別出來。薛娃子,你負責看住她。”


    “是,阿兄。”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開始還極力守住底線的金恩娜,也不得不換上飲伎所穿的衣服。


    她站了起來,在薛厄的帶領下一步步朝不知道前途的方向走去,隻希望能躲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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