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永平坊發現失蹤雞林女子!”


    門外的斥候火急火燎地跑進了萬年縣衙署,身後插著三根高羽毛的他半跪在地上,通報著消息。


    李林甫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問道:“人呢?”


    “已經在來的路上。”


    “本相是問,是死是活!”


    斥候連忙叉手回應道:“回右相,雞林女子遭賊人所害。”


    李林甫聽到消息之後,踉蹌了幾下,一旁的周同甫趕忙扶住,“右相,你要保重身體啊!”


    “快!派人去接應!”李林甫慌張地說道:“另外,立馬去城外驛站通知送嫁花郎!”


    “是,右相!”


    斥候又跑出了萬年縣衙署,而金恩娜和易小塵兩人對視了一眼。


    真正的金恩娜就在堂上,那死了的又是誰?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四五名不良人推著兩個木車進入了萬年縣衙署。


    木車上還是蓋上了一張涼席,易小塵往一側退了兩步,想要看清楚車上的人究竟是誰。


    報信的斥候又跑了上來,叉手說道:“右相,雞林女子與賊人一同帶到。”


    李林甫在周同甫的攙扶下走了上去,示意不良人掀開車上的草席。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當易小塵看到車上所躺的人時,他徹底傻眼了。


    雖然兩具屍體的麵容已經被人用刀劃得血肉模糊,但從女子的穿著和男子的身型來看,車上的兩人並不是別人,正是當日死在易小塵和宋晁手下的陶山與女奴。


    李林甫的臉色煞白,他喃喃地說道:“同甫,這車上躺的是雞林的人嗎?”


    周同甫連忙從地上撿起了畫像,走到了女屍的身邊,對比了一會兒,答道:“回右相,此人雖然麵容盡毀,但還是能依稀辨別得出正是畫像上的女子。”


    “天理難容!”李林甫破口大罵道:“在我泱泱大唐,竟然出現了如此暴烈的行徑!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進貢給聖人的娘子都敢玷汙!來人!將此賊人挫骨揚灰!扔進曲江池裏去喂魚!”


    “是!右相!”不良人答道。


    金恩娜同樣膽怯地看著車上的人,她跟易小塵有著同樣的反應。不過她的震驚是因為不知道女子的真實身份。


    “中侯,如今雞林女子已經找到。”周同甫機靈地說道:“那就足可以證明這位郎君和娘子並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中侯已經瑟瑟發抖了,比起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流血犧牲,長安城裏湧動的暗流更是讓他膽寒。


    “末將......末將......”中侯結巴了許久,始終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來。


    李林甫這時走到中侯的麵前,義正言辭地說道:“中侯莫慌,你本為大唐緝拿賊人,雖然找錯了人,但這份心卻是值得我大唐萬千將士學習!”


    “右相!”中侯聽到李林甫這麽說,感動得直流眼淚。


    李林甫拍了拍中侯的肩膀,隨後說道:“河東道的兵吧!”


    “是,右相!”


    李林甫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據說隴右道這些年不太平,如今本相調你去隴右道繼續擔任陌刀兵,讓你為大唐固守邊疆!等你斬獲敵軍之首,本相一定會為你親自向聖人請功!”


    中侯徹底傻眼了,在河東道當了還幾年陌刀兵,好不容易換防到了長安。而如今卻要被李林甫派到山窮水惡、征戰連連的隴右道去,而這一去就是九死無生。


    中侯思慮片刻,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叉手道:“右相!末將領命!”


    李林甫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才是我大唐的將士!是我萬萬軍民的表率!來!中侯!”李林甫又雙手扶了起來,關切地說道:“你老家在哪裏?本相等你去隴右之日便派人去慰問。”


    中侯自知闖了天大的禍,也不想連累家人,謊稱道:“前些年,家母已經病逝,阿耶又戰死在沙場。我又膝下無子,再無牽掛!”


    “同甫!同甫!”李林甫連喊了兩聲,“你看看!滿門忠良!你一定要派人去這位將軍祖上的墳墓上,為本相敬上兩杯薄酒!”


    “是!右相!”


    升官的夢破碎了,還把自己的命都撘了進去。中侯擦幹了眼淚,再看了易小塵和金恩娜一眼,隨後才走出了萬年縣衙署。


    李林甫見人已走,又來到了朱尤的麵前。


    朱尤已經被眼前的架勢嚇得臉色發青,連手中的圖紙都掉到了地上。


    李林甫彎腰撿了起來,打開看了一看,讚歎道:“不錯,是本相想要的東西。”


    “右相......”


    “員外郎心思細密,頗有魯班之風。”李林甫頓了頓,接著說道:“不如就去隴右邊塞為大唐修葺城牆吧!本相相信,隻要有員外郎在,我大唐的城牆就不會再少一塊磚!”


    “右相!”員外郎已經麵如死灰,從富饒安逸的長安再到邊疆的隴右,這一切的變化都讓他無力承受。


    不過,他到沒有中侯的忍辱負重,思前想後,朱尤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瞧準了一旁的大柱子,一頭撞了上去。


    霎時間,鮮血直流。


    他沒有等到廊院的建成,用自己僅存的氣節讓最後一縷魂魄留在了這座不屬於他的長安城中。


    李林甫還是麵不改色,他歎息道:“可惜了。”


    “下官這就命人來收拾。”周同甫圓滑地說著:“還請右相放心!”


    李林甫擺了擺手,隨後淡淡地說了一句,“乏了,等送嫁花郎來了,你自己應付吧!”


    “下官領命。”


    李林甫見事情已經處理幹淨,走到了易小塵的身邊,雙目緊盯著,良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易小塵不敢直視李林甫,他有太多的把柄在李林甫的手中,隻能低著頭,看著那雙不曾沾染泥土的六合靴。


    “走吧,”李林甫朝門口走去,像是故意說道:“送嫁花郎要來了。”


    易小塵帶著金恩娜跟在李林甫的身後,當他出了萬年縣衙署的時候,卻發現易三娘、王溱溱、薛厄和素霜都來了。


    易三娘的臉色很不好,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易小塵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阿娘,你怎麽來了?”


    “我聽聞阿兄被金吾衛抓進了衙署,所以才找來三娘,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法子,能救阿兄!”薛厄坦然道。


    易三娘上下打量著易小塵,愁容罩麵,斷斷續續地問道:“十五,沒傷著吧?”


    “沒有!好著呢!”易小塵沾沾自喜地說道:“今日多虧右相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林甫走了上來,麵帶笑意看著易三娘,緩緩地問著:“靜雅,這麽多年不見,咳疾可好些了嗎?”


    易三娘愣了半晌,忽然幽幽一聲長歎,聲線顫抖地答道:“奴家見過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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