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的百姓乖乖的回到了營房,那裏燒著暖炕,比在外麵舒服得多。


    有的人躺在炕上消食,有的則圍在一起聊天,氣氛比較安逸。


    為了避免一些麻煩,百姓們都是分男女休息的,小孩們基本都在女子的營房裏。吃飽飯的孩子們精力充沛,在長長的通鋪上跑來跑去,嬉戲打鬧,歡快得很。


    這些女子們圍在一起聊天,話題永遠都離不開即將前往的遼南。


    “你們說去了遼南還能每天這樣吃嗎?”


    “想什麽美事呢,天天給你吃魚吃肉,你當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


    “就算沒有魚和肉,這紅薯總有吧?”


    “有紅薯吃也不錯啊,味道甜甜的,還頂餓。”


    ……


    從瀕臨餓死,到現在每餐都有魚和肉吃,難民們對現在的生活非常的滿意。


    不光吃得飽,連睡覺的地方也暖和,這樣的日子就是當初在家裏都不曾享受過。


    營地裏的難民,女人被安排做飯、打掃衛生。男人則要去修建新的營房還有道路等,稍微辛苦一些。


    閑暇時,金州軍還會將這些難民們組織起來,集中宣講一些金州軍的規矩和政策,盡量打消難民們的顧慮。


    一套組合拳下來,難民們對於去遼南基本不再恐懼,而是更多的充滿了向往。難民們也習慣了金州軍平易近人的工作作風,漸漸的對他們產生了依賴。


    正當這個營房裏的女人們在休息的時候,營房外響起了大聲的呼喊:“王香蓮!王香蓮在嗎?”


    有人聽到了外麵的呼喊,在裏麵喊道:“王室長!王室長!外麵有人找!”


    一個中年女子聽到了,連忙快步走到營房外,一看來人,馬上笑臉相迎的說道:“譚大人,您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金州軍負責難民安置工作的譚樂民。


    譚樂民率屬於後勤司,歸王福來管轄,安置、轉移難民是他的本職工作,王香蓮這一屋子女人也歸他管。


    “來了幾船冬衣,已經入庫了。今天該輪到你們這一房換冬衣了,將裏麵的人都叫出來去領衣服。”譚樂民畢竟是男人,不能往全是女人的屋子裏跑,所以一般都是通過王香蓮這樣委任的臨時小頭目代為管理。


    營房很大,光靠王香蓮一個人肯定管不過來,王香蓮底下還有幾個小隊長,分別管著一攤子女人。


    王香蓮能夠被選為室長,本身還是有些能力的,至少在這個屋子裏還有些威望。


    聽到譚樂民說要換衣服,王香蓮眼睛都亮了。


    因為生產和運輸能力有限,不可能一下子給所有的難民都換上衣服,一般都是分批來換裝,優先照顧老弱。


    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換上了新的冬裝,讓王香蓮她們眼饞不已。


    冬裝有棉襖、棉褲、棉靴,還有一頂厚實的大帽子。這些東西都是用結實的棉布縫製,裏麵塞的棉花也非常厚實,穿上之後完全感覺不到冷了,是難民們夢寐以求的過冬裝備。


    雖然最寒冷的季節已經過去了,但是氣溫依舊很低,一件好的冬裝關鍵時刻是能夠救命的。


    這些冬裝不但實用,而且外觀也比她們穿的棉襖更幹淨,更漂亮。對於這些愛美的女人們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


    聽到終於輪到自己這一屋發衣服了,王香蓮興奮的問道:“真的嗎?”


    譚樂民笑了笑,“還能騙你們不成,拿這種事開玩笑,你們還不把我活撕了。趕緊叫人吧,別讓其他房的人先領完了。”


    王香蓮聽了立馬如同脫兔一般飛快的轉身進了屋,大聲的喊道:“姐妹們!趕緊起來!輪到咱們發衣服啦!”


    王香蓮的喊聲就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裏麵的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帶著一臉的興奮來到了倉庫,按照規矩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冬衣隻有幾個固定的尺碼,發衣服的都是難民裏找出來的老裁縫,眼睛毒得很,幾乎很少有發出去的衣服尺碼不合身的。


    “中號”,“中號”,“中號”,“小號”,“大號”……


    隨著一套套衣服發出,這些女人們興奮的抱著衣服就往澡堂跑。這些拿到新衣服的女人們還有一個福利,可以去新建的澡堂裏泡澡然後再穿新衣服。


    要知道在大冬天裏能夠泡到熱水澡是件多麽奢侈的事情,何況聽說裏麵還有香皂可以免費用,想想就令人激動。


    隨船來的還有一些小孩的衣服,不過不多,畢竟流民裏孩童相比起成年人要少得多。那些有孩子的婦女或者男人同樣在帶著孩子排隊,為每個孩子都換上一套新衣。


    盧象升在遠處看著這一切,這些百姓的笑容也感染了他,嘴角帶著微笑的問著黃濟:“興漢這麽大的手筆,居然連整套的冬衣也發。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金州軍能夠承受得起嗎?”


    “是否承受得起我不知道,不過這些冬衣可都不是免費的,早就提前跟他們說清楚了,以後是要用工錢來還的。”黃濟的話讓盧象升一愣,這可不像魯若麟的一貫作風啊。


    似乎是看出了盧象升眼中的疑惑,黃濟解釋道:“所謂升米恩鬥米仇,雖然我們有扶危救困之心,但是也不能慣著他們,想要吃飽穿暖,最終還是要靠他們自己。我們可以借,但不會給,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他們也不會珍惜。”


    盧象升點了點頭,認可了黃濟的解釋,問道:“既然是借,如何還呢?”


    這年頭高利貸是富人盤剝窮人的重要手段,而且普遍存在,所以盧象升才會有這樣的疑惑。


    “冬衣賒給他們的價格比市價貴兩成,除此之外沒有分毫利息,他們在兩年內還清就可以了。”年息不過一成,已經非常低了,簡直就是虧本的買賣。


    “要是這些百姓以後還不起呢?”盧象升似乎走上了極端,非要刨根問底搞個明白。


    “除非他是因為意外喪失了勞作的能力,正常情況下隻要肯做事,絕對沒有還不起的情況。當然,事情沒有絕對。要是有能力勞動卻不願意做事的,金州軍會強製讓他們勞作償還債務並養活自己。確實因為特殊原因無法還清債務的,難道我們還能將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不成。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吧。”


    黃濟的話終於讓盧象升滿意了,不再糾結賒借冬衣的事情了。


    其實這些賒借出去的冬衣還是有很高的利潤的。雖然隻是比市價高了兩成,而且是分兩年還清,但是真要算成本,最多不過售價的五成,總體的利潤還是非常可觀的。


    華夏人大多不喜歡欠錢,一旦手頭上寬鬆了,就會將債務還掉,否則心裏不踏實。所以隻要這些難民開始工作,拿到了工錢,肯定會慢慢的還錢,根本不需要等待兩年。


    而金州軍雖然看似有些冒險,其實一次性賣出了幾十萬套衣服,利潤是非常可觀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回款稍微慢了一點。不過墊付這點資金對魯若麟來說並不是難事,賺錢的同時還贏得了難民的心,已經非常不錯了。


    看完了天津的情況,盧象升對現在的情況還是很滿意的,所以心情愉悅的登上了前往遼南的移民船。


    天津到旅順港的距離並不遠,順風而下,一天多一點就可以到達。


    一起前往旅順的船還有很多,上麵都裝滿了移民。在將移民送達旅順之後,他們還要繼續從旅順運送物資到天津去。


    此時的旅順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物資中轉站,從濟州島、江南、朝鮮、大員運來的糧食和物資都會在旅順卸貨或者中轉,再由專門跑天津的船隻運走,換回來一船船的移民。


    旅順碼頭附近最多的建築就是大大小小的倉庫,這些倉庫最大的特點就是全都由紅磚配水泥修建而成。屋頂因為沒有預製構件,依然采用的木架山牆人字屋麵。不過屋麵蓋的不是茅草,而是一塊塊厚實的大紅瓦。


    建築業的巨大需求催生了磚瓦廠、水泥廠的蓬勃發展,即使是在冬天,這些磚瓦廠和水泥廠也在艱難中一點點的建造出來,並開始生產。


    這個不再清冷的冬天因為生產和生活的需要,大量的煤炭、礦石從朝鮮和山東運到了旅順,有力的支援了遼南的建設。


    得益於旅順這個北方最大的不凍港,即便是在冬季,往來的船隻依然絡繹不絕。


    盧象升下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旅順港。


    旅順港有專門針對移民的獨立碼頭,遠離貨運碼頭。客運碼頭外是一隊隊的金州軍士兵,他們按照既定的程序將一船船下來的移民整頓好然後帶走,遠處就有專門負責接待安置的部門。


    盧象升肯定不用和那些移民們一起等待安置,旅順當地的官員親自將盧象升引至了貴賓接待廳,在那裏盧象觀和幾個天雄軍的將領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盧象升的第一時間,盧象觀和幾個盧象升的兄弟、部下全都跪倒在地,用帶著哭腔的聲音給他請安:“見過大哥!”“見過大帥!”


    盧象升也是一臉的傷懷,將他們一一拉起,然後問道:“大家都還好吧?”


    “大家都好,就是放心不下大哥。”盧象觀點點頭說道。


    盧象升笑著說道:“現在看到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怎麽可能好好的,我們都聽說了。朝廷把大哥當替罪羊……”盧象觀剛剛抱怨到一半就被盧象升製止了。


    “休得胡言!我被朝廷處置是罪有應得,能夠逃脫性命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對朝廷的汙蔑之語。”事關朝廷體麵,盧象升即使心中也有委屈,依然會本能的維護朝廷,哪怕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能抱怨。


    “是,大哥。”盧象觀知道盧象升的脾氣,不敢頂嘴,強忍著怨氣答應道。


    “大帥,既然回來了,要不去軍營裏看看吧,弟兄們都很關心你。”一名天雄軍的將領插嘴說道。


    “我現在已經是一介平民,不再是什麽大帥了。”盧象升強忍著對天雄軍的懷念,搖頭說道:“現在你們既然已經是金州軍的一員,我就不去打擾了。告訴弟兄們我很好,不用掛念,好好殺韃子就可以了。”


    “是,大人。”幾名天雄軍的將領聞言有些失落,盧象升看在眼裏,但是卻沒有心軟而改變主意。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白丁,而且又是天雄軍的舊主,冒然跑到天雄軍去,難免會讓別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該避嫌的時候還是要避嫌的。


    見盧象升不願去天雄軍,盧象觀說道:“遼南知府崔大人知道大哥要來,特意前來迎接,正在前麵等候,大哥要不要見一見?”


    “崔知府來了?”盧象升對於這個金州軍在遼南最大的文官還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來迎接自己了。


    自己不過是一個被革職的官員,哪裏值得崔永建如此重視,說穿了還是因為魯若麟對自己的尊重,連帶著下麵的官員也不敢怠慢罷了。


    “是的,其實王副將也想來的,隻是在城裏有事脫不開身,所以讓我給大哥致歉。”見金州軍上下對盧象升如此重視和尊重,盧象觀也很有麵子,好歹沒有人走茶涼。


    “慚愧啊。”盧象升有些不好意思,想也知道崔永建和王大海身居高位,事務繁多,能夠特意迎接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走,不要讓崔知府久等了。”


    因為知道盧象升要先與盧象觀他們敘敘舊,所以崔永建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迎接盧象升,而是在不遠處等候。見盧象升在盧象觀等人的陪同下朝自己走來,崔永建也快步向前,等走到近前連忙施禮道:“崔永建見過常州公。”


    崔永建知道盧象升現在是一介平民,用原來的官職稱呼似乎有些不妥當。稱呼盧象升的姓名又顯得不尊重,所以幹脆用盧象升的籍貫來稱呼,既文雅又不失尊重。


    “建鬥見過崔大人。”盧象升也還了一禮。雖然他官職不再,但是曾經的驕傲與底蘊尚存,哪怕隻是微微躬身,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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