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人,寺裏僧侶也都各自回了房,隻剩下了塵和高府仆役,素心想將手裏的披風給蘇芮然披上,卻見其身上披著一件鬥篷,一愣,頓住了。


    蘇芮然這才意識到,她披著那少年的鬥篷,在眾人麵前站了好一會兒了,臉一紅,連忙脫下,低頭,見少年還坐在亭椅上,緩步走過去,將鬥篷遞給他,“這鬥篷原是你母親送你的,怕是你的冬衣吧,我也不必扔了,你若是不嫌棄,洗洗,還能穿。”


    殷邵宣見蘇芮然向他走來,一時之間呼吸都要停了一樣,一聽她話,眼睛一亮,恨不能把頭點下來,不嫌棄不嫌棄!我洗都不必洗!


    “素心,可有帶銀子,給我。”蘇芮然給素心要了幾塊碎銀子,輕輕放在殷邵宣手裏,眨了眨眼睛,“說好了,定金哦。”


    “小姐,這不是今白天我們在官道上救的那個農戶嗎?”素心定眼一瞧,驚詫的問道。


    “嗯,他傷了腿,你讓幾個小廝送他……寺裏應該有借宿的地方,再讓大夫給他看看,別落下了毛病。”蘇芮然給素心吩咐,說著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向自己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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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殿下?二殿下!”了塵讓那幾個小廝呆在遠處,獨自走到殷邵宣的旁邊,叫了幾聲,隻見人理都不理,隻盯著手裏的幾塊碎銀發呆,猛的喊了一聲,嚇的殷邵宣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哎呦,了塵,你怎麽也跟著他們學壞了。”殷邵宣誇張的拍拍胸口,埋怨道,雖然埋怨,心裏也是開心的,一是蘇芮然,二是難得了塵作出了同齡人會做的事情。


    “小僧叫了二殿下好幾聲,二殿下理都不理,恐二殿下出什麽事情,才急了點,怎麽如今卻怪起小僧來了。”了塵一臉無辜。


    殷邵宣無奈了歎了口氣,“得了,反正比不過你們這種靠嘴吃飯的人,扶我起來,真疼。”說著齜牙咧嘴的將胳膊放在了了塵的手裏。


    “腿可還好。”了塵這才意識到殷邵宣從剛剛便一直在強撐著,恐怕這時是疼急了,才會開口說。


    “自然是……”殷邵宣低頭,半張臉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了塵歎了一口氣扶起殷邵宣說道“你這又是……”


    “沒事啦!”殷邵宣猛的抬頭,一張笑的欠扁的臉出現在了塵眼前,“你不知道,我靠這手可是騙過了大大小小多少人,皇祖母,父皇,那個沒被我騙過。”


    了塵此時恨不能將殷邵宣扔到地上,讓他看看有沒有事,但他也隻是想想,隻得平淡說,“沒事最好,看到那邊沒有,送你回房的,高家的,別擔心,大夫就在後麵,馬上到。”


    “啊!不是吧!”殷邵宣幾乎要暈倒的誇張說道。


    “是的。”了塵依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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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怎麽樣?大夫怎麽說的?”蘇芮然回到房,卸了滿頭簪花,被素心按在床上準備睡覺時突然拉住要走的素心問道。


    “也不知什麽情況,了塵師傅讓小廝將人抬去了他的院子,大夫還沒進門就被人給勸回去了,說是天寒地凍的,左右不是大毛病,了塵師傅給配了藥也就好了。”素心將小廝傳來的消息一股腦倒給了蘇芮然。


    “如此就好,聽聞澄觀大師就是難得的杏林聖手,想來教出來的徒弟也不會差。”蘇芮然點點頭,對素心說道,“你先出去吧,我也乏了。”


    素心應道,熄了蠟燭,輕步出了裏間。


    蘇芮然躺在床上,出神的望著床頂的緯帳,吹了大半夜風,竟一點都感不到困了,腦子裏滿是少年的模樣,他長得可真好看,雖然比不得了塵小師父,卻比哥哥要好看,斂了斂被子,把自己往裏縮了縮,突然看到被素心放在桌子上的項圈,想起澄觀大師所言的與自己命中之人有淵源,不由又開始暢想自己日後夫君的人品,一時羞紅了臉,“阿彌陀佛,佛門重地,罪過罪過。”蘇芮然自己嘟囔了一句,翻過身,不去看那項圈,放鬆心神,不一會兒屋子便響起輕微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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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殷邵宣那邊,了塵將那大夫打發出去,給殷邵宣腿上了藥,又任勞任怨地煮了一碗薑湯,讓他喝了禦寒。


    “阿彌陀佛,二殿下好生休養吧,小僧先出去了。”了塵見殷邵宣將薑湯喝了幹淨,把碗接過來對其說道。


    “你去哪裏?”殷邵宣見了塵要出去,開口叫道,慈恩寺雖為國寺,卻也是艱苦的不行,縱然了塵是方丈親傳,板上釘釘的下一任方丈,卻也隻是這一間屋子,左右也沒有看見第二張床,“你這兒還有別的可以待的?上來,將就一晚上得了。”


    “小僧不敢。”二人雖是故交好友,了塵在規矩二字上卻從未逾越過半分,“二殿下腿上有傷,斷是將就不得的,小僧去師兄弟房裏借住一宿便可。”說著轉身出了門。


    “誒,了塵你……”殷邵宣想要叫住他,話剛出口人就不見了,無奈笑了笑,罵了一句,“呆子!”


    殷邵宣說著在床上躺下,手放在腦袋底下墊著,傷的一條腿搭在完好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七年了,她長大了,和當年梳著兩個包包的滿身奶香味的年畫娃娃有些出處,但還好,她還是她。


    而後又想到什麽似的,猛的從床上彈起來,奔向床邊的衣架,不停翻找著,“不是吧,了塵別是把我的鬥篷給扔了。”仔細找了好幾圈都不見蹤影,殷邵宣心都涼了一半,突然看到佛像旁邊椅子上的一件褐色的鬥篷,鬆了一口氣,才意識到,剛剛動作著實有點大,將腿上的傷口抻到了,“嘶,真疼。”將鬥篷拿起來,拖著一條腿,緩緩走到床邊,鬥篷仿佛還帶著那人的體溫,殷邵宣笑笑,從懷裏拿出一個平安符,打開,取出裏麵的油紙,再打開,是一塊僵硬的,但還是白兮兮的糕點,這是蘇芮然當年送他的,他找人做了處理,做成了平安符。他一生最重要的兩個人,母後用一盤梅花糕護住了他的生命,這桂花糕又給了他活下去的信念,想著將糕點重新包好,仔細放在平安符裏,本來打算放在懷裏,斟酌了一會兒,係在脖子上,吹了燈,他要睡覺了——抱著鬥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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