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


    瓏五滿身是血,慢慢往前挪動著腳步。


    忽然黑影罩住整個小院,所有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耳邊勁風劃過,灰鴉把她罩進鬥篷裏。


    “走!”


    “哪裏跑!”有人大喝道。


    一條閃電劈在小院上,黑霧散盡,卻什麽都沒有了,再沒有院子,也沒有人影。


    “可惡讓他們跑了!”


    “急什麽,不過是個小鬼。”


    天空之上一片金光,雲彩隻上,赫然是龍族十二位金龍王。


    為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出動龍族十二位金龍王……


    灰鴉帶著瓏五一逃就是三天,徹底遠離原來的世界。


    可他知道危機隨時都在靠近。


    瓏五還乖乖的坐著,從小院離開她就一直是那一個表情。


    她知道,娟娟死了,她明白什麽是死。


    她看見那把無形的金色利刃把她的身體幾乎劈成兩半,看到她在灰鴉的結界裏散成一片血霧。


    為什麽?


    娟娟不是說龍族把她流放就是不要她了嗎?既然不要她了,為什麽要殺娟娟?


    灰鴉拿著毛巾給她擦臉,可她還是呆呆的。


    “小五,老師知道你難過,難過可以哭出來。”灰鴉把她抱起來,她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讓她承受這些何其殘忍。


    瓏五卻沒有反應,隻是低低的念叨:“為什麽要殺她?”


    “小五?”灰鴉這才察覺不對,“小五你看著師傅。”


    可瓏五卻全像聽不見一樣。


    “瓏五!你清醒點!”


    她眼裏的金光越來越盛,脖子手臂上都泛起帶著金光的藍色鱗片。


    “為什麽!”


    “小五!”灰鴉想過許多可能,唯獨沒猜到瓏五居然是龍族。


    眉間的金光閃爍加劇,灰鴉咬咬牙,一掌將她擊暈。


    他摸出薛娟留給他的信,薛娟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走了,請他打開信。


    信裏詳細的記述了瓏五的身世,被追殺的原因。


    看完信,幾張紙幾乎被灰鴉捏成一團。


    “龍族!那些敗類!”他們居然連一個孩子都放過。


    灰鴉擔憂的看向瓏五,可現在龍族知道了小五,那就絕不會再輕易放過。


    看看今天那個陣勢,十二位金龍王,嗬,就是當初龍霸原的繼任大典上怕是都沒那麽多吧。


    知道事情經過,灰鴉立刻帶著瓏五改變路線,原本他打算往高階位麵去的,可現在怕是不行了。


    ——


    三天以後,瓏五再次醒來,可還是隻知道念叨薛娟。


    灰鴉真不忍心看活潑的小徒弟這樣。


    那天薛娟就在她眼前被殺,給她的刺激太大了,別說她隻是個孩子,就是他這個大人,自己至親之人慘死當場,誰能受得了。


    灰鴉不複之前的沉默寡言,每天除了趕路,就是抱著瓏五像哄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一句一句的給她講過去的事情,路邊的野趣,給她買糖葫蘆,小甜糕,帶她看山川河流。


    夜裏也從不離開她半步,灰鴉第一次知道帶孩子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


    可他們的腳步沒能比龍族更快,逃亡五個月,灰鴉撞見了一個金龍王。


    落單的金龍王,哪怕有龍王之祇,灰鴉也有把握將其擊殺。


    可是不行,他還有小五,不能冒這個險,而且這一位到了,其他十一位也就快了。


    所幸他隱藏能力夠強,堪堪躲過追擊,但他知道,追兵的腳步已經更近了,他必須想辦法讓小五能夠脫險。


    晚上,他們藏到了一個廢棄的山洞,一路上瓏五一直緊緊的抱著他,灰鴉以為她是害怕了,一安頓下來,就把她從鬥篷裏抱出來。


    “小五,不怕師傅在呢。”


    瓏五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盯著他被劃傷的手臂,說出來這五個月來的第一句話。


    “師傅。”


    灰鴉微微愣了一下:“小五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瓏五忽然哇的一下撲到他懷裏,放聲大哭。


    可灰鴉卻覺得她的哭聲那麽好聽,小五終於又有反應了。


    灰鴉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瓏五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夜才睡著。


    這一天開始,她漸漸恢複起來,可卻也不再那麽活潑開朗,她就乖乖的跟著灰鴉,除此之外就是拚命的學習。


    灰鴉知道她是害怕,是難受,無法排解。


    這樣你追我跑的又過去兩年。


    灰鴉看著已經初現身形的少女。


    小五比他想象中成長的更快,她眼神帶著這個年紀孩子所沒有的冷意,她也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


    直到他們到了烈焰境。


    看的圍堵在結界門口的十二道金光,灰鴉的心沉了一瞬。


    原本以為進入烈焰境能夠暫時躲開龍族的爪牙,卻不想在這裏遇到他們。


    “小五,記住師傅的話,有任何危險你自己先走,不要管我。”灰鴉道。


    瓏五沒有回答。


    十二位龍王已經衝上來。


    “小五,跑!”灰鴉把她往後一拽,說完迎著衝了上去。


    烈焰境外天地變色,灰色與金色交織,一場風暴席卷過邊境。


    “你以為你擋得了我們嗎!”龍王聯合,居然兩年都不能得手,心裏早已經積了無數的怒氣。


    灰鴉冷笑一聲,就算不能讓你們今天都留下,他也定要留下幾個。


    混亂中,一道細細的藍光悄然逼近了一位金龍王。


    “你們倆今天都要死在這兒!”他們出手招招狠辣,灰鴉身上已經掛了彩。


    “你……”一個正要說話的金龍王忽然停住了。


    在他的眉心,龍王之祇所在的神紋處,龍紋居然暗了下去,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


    “老七!”其他龍王都高喊一聲,衝了過去。


    可卻也隻能接下他墜落的屍體。


    灰鴉捂著胸口喘氣,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因為在不遠處,瓏五不知何時已經披上了一身藍金色的龍鱗戰甲,手裏那柄劍的頂端處沾著兩滴血。


    那龍王,是她殺的!


    那麽遠的距離混戰之中,對一個神力全開的金龍王,一擊斃命!


    這是何等力量!


    可是灰鴉一點兒也不關心她到底有什麽力量,他隻想知道她為什麽還不趕緊走!


    瓏五扭過頭,冷冷的聲音有些木訥:“師傅,我給娟娟報仇了。”


    她看見了,娟娟是他殺的。


    “你!”灰鴉不知是該氣她的愚鈍還是該氣她的聰穎。


    “拿命來!”


    因為龍王的隕落,引起了其他龍王強烈的憤怒。


    灰鴉再次挺身而出,“小五,別讓我們的血白流,走啊!”


    瓏五呆了呆。


    師傅?


    她大約知道,現在應該轉身逃走,因為眼前是用身體為她留下生機的師傅。


    可她卻怎麽也邁不開腳步,她不要,也不想離開師傅,這世界上,她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就算死,她也要和師傅死在一起。


    瓏五毫不猶豫的再次衝了過去,哪怕他們已經有所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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