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經幢式塔其實是一種法器,是寺廟裏用來懸掛刻有佛經的絲帛,李友是為居士,所以他所開發的商業地產都會選擇合適的區域修建一處經幢式塔。


    但問題是春之路對麵新洲路上的榕城大學裏有一處文昌塔,這是北魏高僧修法問禪在當地坐化之後孝文帝為其所建的一處“供骨塔”,也就是墓塔。


    直至北宋年間,川地科考的學子經過這座墓塔時如有燒香祭拜的,大多都會高中功名,所以後來這座塔實際就成了一處保人功名的文昌塔,榕城大學就是圍繞著這座塔建成的。


    如今的榕城大學已經是國家“211工程”的所屬大學之一,名列國內大學前十強的著名學府,如此一來校園內文昌塔的作用更是被當地人神話成了榕城興旺的根源,一年四季香火不斷。


    而李友想要修經幢式塔最初遭到了當地規劃局一位規劃師的阻攔,他以非常專業的風水理論證明了經幢式塔的存在會影響文昌塔的效用,這下一石子激起千層浪,榕城市民幾乎一邊倒的反對這座塔的建設。


    我們從進場直到現在並沒有動工,不過到了第九天寧陵生通知工程隊做好施工準備,工地上終於開始忙碌起來。


    為了避免學生鬧事我們也做了準備工作,項目經理陳升特意請轄區派出所所長吃飯,但對方根本不出來見我們,李友這次也是真動了肝火,他找了一幫社會流氓冒充保安,埋伏在施工現場周圍,一旦有突發事件就準備撕破臉皮大打出手。


    對此我無法理解李友的決定,這人為什麽非要頂著大學生、蓉城市民、甚至一些高層人士的反對修塔?他的主業是商業地產,為了修塔而耽誤了地產開發這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這些疑問私底下我們也交流過幾次,按照王殿臣的說法,李友之所以如此堅決的要做這件事肯定是年輕時被榕城大學拒絕過,他這麽做是為了泄私憤。


    大壯子卻不這麽看,他道:“如果是為了泄私憤那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人和錢有仇,這哥們貸款了幾個億修商業地唱,每天光利息就要付出幾萬塊,這筆賬都算不清楚,他還能把企業做那麽大?”


    我正要發表意見,就見四名學生模樣的人進了施工現場,兩男兩女,和我年紀差不了多少。


    “你們誰是負責人?”


    陳升走到他們麵前道:“我是,請問您幾位是誰?有何貴幹?”


    “沒什麽貴幹,我叫林霏開,代表榕城大學學生會通知你們,這座廟千萬不要修,如果想賺錢請你們盡早離開,否則的話隻會讓你們施工方受到損失。”說話的男生個子細長,戴著眼鏡,模樣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標準的學生會主席派頭。


    “哦,退不退的得是老板說了算,我們說了不算啊。”陳升陪著笑臉道。


    “大叔,我們這叫先禮後兵,也是為了你們的經濟利益考慮。”林霏開表情嚴肅的道。


    這時隱藏在四周的“流氓保安”進了場,領頭的那人皮膚黝黑、虎背熊腰道:“幹嘛、幹嘛,施工現場沒有許可你怎麽進來的?”


    林霏開根本就不怕,不卑不吭的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來勸阻施工的。”


    “一幫小孩不好好念書,這種事情是你們能管了的?”六七個橫眉立目的流氓將四名大學生圍了起來。


    學生們也是有備而來,根本就不怕,兩方人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帶頭的流氓似乎就要動手推學生,就聽寧陵生道:“住手。”他也不知從哪走了出來,緩緩走到流氓麵前乜著眼道:“出去。”


    “你……”


    “如果你不走,那就我走。”寧陵生的話音調雖然不高,但冷冰冰的毫無商量餘地。


    流氓當然知道寧陵生的重要性,狠狠瞪了他一眼,招呼同伴一聲轉身離開了。


    轉向學生後寧陵生的狀態變的鬆弛,他平靜道:“回去吧。”


    見寧陵生態度“尚可”,林霏開冷冷的表情也多了一絲和善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們不撤出,我保證……”


    “你不用保證什麽,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最遲明天上午,你們校長會親自來我這兒請我動工。”


    林霏開冷笑道:“你就吹牛吧。”


    “好,我和你打個賭,明天上午十點,盧校長必然回來。”寧陵生淡淡的道。


    8、古塔之謎


    這些學生被寧陵生“非凡的氣度”鎮住了,他們是來下最後通牒的,所以現在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該留還是該走了。


    “你們先回去吧,一天時間我們也不可能把塔蓋成,如果明天上午十點盧校長不來,我自動退出。”


    “你、你沒有騙人?”


    “我說了,明天上午十點為限,如果校長不來我立馬走人。”寧陵生淡然的表情讓人沒有質疑的餘地。


    四名大學生走到一邊小聲合計了半天,最終領頭的那位對寧陵生道:“我們就等你一天,不過醜話說在先,你別以為我們是學生就好對付,別看你們找了痞子,我保證到時候會有更牛逼人來找你們麻煩。”說罷四人一起離開了。


    陳升摸著後腦勺道:“寧總,咱來這兒可是求誰誰不應,難道您私底下已經把榕大的校長給擺平了?”


    “我壓根就沒見過他,隻是知道這個人而已。”


    “啊……那您能肯定他明天會來?是不是先把學生打發走為算?”


    “我們在這裏修塔是和整個榕城作對,你以為打發走四名學生就高枕無憂了?如果硬要修甭說我們,就是全國最大的建築商也沒法在此地修塔。”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您這唱的是哪一處?能和咱們透露一點嗎?”


    “有些話說出來就不靈了,咱們等著吧,明天上午就知道了。”說罷寧陵生返回了住所。


    “寧哥到底看出了什麽?說的這麽有把握?”我問王殿臣道。


    “誰知道他,不過我信。”王殿臣點了支煙道。


    “說說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的表哥。”王殿臣笑道。


    帶著一肚皮的奇怪一覺睡到大天亮,上午我什麽事情都沒幹和王殿臣蹲在施工現場的入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到了上午九點四十隻見一輛表麵肮髒不堪的麵包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像小工的人,隻見他灰頭土臉著急忙慌的朝我們走來,邊走邊道:“陳老板在嗎?”


    我扭頭朝裏麵喊道:“叔兒,有人找你。”


    陳升出來見到他道:“你來幹嘛?不是讓你拉條管線過來嗎?這活兒都做不了?”我這才知道來人是當地的電工。


    做工程,水電是很重的基礎,所以一個施工現場必須要有人協調引入水電,這對於那些做大工程的施工隊而言不是問題,但修廟這種活兒規模不大,所以我們通常找當地有門路的水電工引入水電設備。


    他皺著眉頭道:“西邊新洲路那所變電房根本沒電,我就像從地下引一條線過來,也和市政規劃部門打了招呼,誰知道剛在地上打了個洞,瀝青路麵就像地震了,起了一條裂縫而且越擴越大,把榕城大學圍牆都給崩開,這下招惹大麻煩了。”說罷他唉聲歎氣蹲在地下。


    我和王殿臣對視了一眼,果然出事了。


    剛有此念就見兩名中年人陪著一個滿頭銀發戴著眼鏡的老年人急匆匆走了過來,老年人問我們道:“請問你們負責人在嗎?”


    “你是誰?”陳升道。


    “哦,我是榕城大學校長,我叫盧慶涵。”


    我也沒手表,但根據電工到來的時間推算,現在肯定沒到十點鍾,寧陵生簡直神了。


    就聽寧陵生道:“盧校長,您好,我叫寧陵生。”他已經在此地等著盧校長了。


    盧慶涵扶著眼睛打量寧陵生一眼微點頭道:“你好。”沉默片刻後他問道:“我來這兒是請教一事,寧總怎麽知道我今天上午會來找你?”


    寧陵生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道:“因為我比你們更加了解這裏的情況,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我。”


    “哦?”盧慶涵眼睛微微一眯道:“還請指教。”


    寧陵生道:“這樣吧我先賣個關子,如果盧校長相信我,就讓我把這座塔建起來,我保證不但不會影響當地風水,還會和大學內的文昌塔相互呼應,形成雙子連環的上上吉數如何?”


    盧慶涵麵露難色道:“不是我非要堅持,不給寧總這個麵子,但是萬一你們這座塔起來了影響了校內文昌塔的運數,那我可就是榕城的千古罪人了,我擔不起這個名譽。”


    寧陵生隨即問了一句道:“破了運數總比塔倒了強您說呢?”


    “你、你、這一切都是你幹的?”盧慶涵頓時就憤怒了,用手指著寧陵生質問道。


    “盧校長,請你說話的時候認真思考一下,校園裏的文昌塔是國家級文物建築,有專門的人守值,要是人為搞破壞難道還能一點動靜沒有?”


    “可是地麵裂開的地縫……”


    “我之前說過比你們更加熟悉周圍環境,春之路和新洲路之間的這條馬路我敢肯定是個豆腐渣工程,至於說那座變電房,根本就是一個磚砌成的擺設,壓根連地基都沒有打,你可以聯係當年修路的施工隊仔細問問他們情況,這應該是市政部門的事兒?所以肯定能找到當時的負責人。”


    盧慶涵憤怒的情緒漸漸變的平靜,他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知道這些情況?”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卻能看出這裏不是個普通的地兒,盧校長,咱們腳下踩著的這塊地可是是世所罕見的風水吉地,我想你大概不願意讓這片承載前人智慧的千古名局毀於一旦吧。”


    “寧總,我沒有服過誰,今天我算是服了你,這樣吧你盡快施工,所有的事情我替你兜著。”


    寧陵生簡直是神了。


    盧慶涵離開後沒多久李友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寧陵生根本不願意見他,所以施工地和他之間的聯係全靠陳升。


    “聽說你們搞定姓盧的了?”陳友大喜過望道。


    “搞定了,不過我們有個要求你必須得答應,否則這座塔我們寧可不修。”


    “盡管說,不管加多少錢……”


    “不是錢的事兒,我們決定這座塔不設塔基,底座以石頭雕成,塔身以木搭建,如果你同意我們就做。”


    “成啊,我就拜托你們快點,別耽誤了商鋪開業的時間。”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工程得以順利開展,我們也沒有追問寧陵生這其中的道理,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說,而且我知道遲早他會把事兒挑明。


    接下來就是去著名的石雕城盤山市,那裏背靠鐵頭山,山中不乏大型青石,用以雕刻再合適不過,木塔的底座就是從盤山市訂做了一塊直徑五米青石塔座,木頭塔身更是好辦,現場切割出一塊塊帶有榫頭的木片根根契合在一起,很快一座七層的八角玲瓏塔搭建完畢。


    驗收當天寧陵生第一次“接見”了陳友,他告訴對方這座塔不能放在原位,必須鎮在變電所原址上。


    陳友以為他是開玩笑,可沒成想隨後聯係了電力局的人對方居然沒有反對,而是同意了,看來那電工說的沒錯,這處配電房隻是個擺設。


    隨後我們第一次見到了出事兒的地麵,隻見一條裂縫從變電所錢向前延伸,越過整條馬路後將榕城大學的圍牆崩成兩段一路向裏。


    而整塊的瀝青路麵兩邊翹起,地下露出一片濕漉漉黑黝黝的泥土。


    寧陵生對我道:“你順著裂縫蜿蜒的方向去文昌塔那兒看看情況。”


    要不是寧陵生不許我們進入,早就去看過熱鬧了,此刻得了他許可我撒丫子跑進了學校裏,果然順著裂縫蔓延地麵找到了文昌塔,隻見那是一片桃林環繞處,此時已經是四五月份季節,桃花已收,滿處都是綠油油的枝葉。


    文昌塔建在一處隆起的高地上,而裂縫所到之處正是台基處,而讓人吃驚的是列開的地縫出居然鑽出了一個烏黑猙獰的石雕虎頭,文昌塔已經出現了傾斜角度,所以塔基座的黑色虎頭也成上揚狀,就像是隨時要合身撲起一般。


    難怪盧慶涵同意我們修塔,這要是耽誤了功夫文昌塔真就要倒了,難道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電工打的一個小洞所引起的?


    9、神虎鎖天關


    因為安全需要原本香火旺盛的文昌塔已經不允許人走入二十米的範圍內,所以隻能遠觀。


    那顆黑色的虎頭應該不算小,但是二十米之外無法估算出具體大小,也看不出是使用何種材質建造的,但在陽光下虎頭表麵閃爍著奕奕流光。


    大概記清楚了這一狀況後我就返回施工現場,而盧慶涵和幾位領導模樣的人已經來到了施工現場和寧陵生聊天了,看見我寧陵生招手讓我過去道:“情況怎樣?”


    “我看到學校裏那座塔已經傾斜了,其中一麵的虎頭頂破泥土露了出來。”


    寧陵生點點頭道:“看來和我所料完全一樣。”


    “寧總,那座文昌塔應該如何複位?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對嗎?”盧慶涵麵帶期望的問道。


    “沒錯,幾位就放心吧,我保證它回歸原位。”說罷寧陵生指著建在人行道一側的變電房道:“那個地方其實是一處風水眼,這處風水布的非常巧妙,所以做工程的人沒有查出原因,但是地基肯定是沒法打下去的,所以他們就建了一處沒有地基的房子,底部縫隙用水泥糊住,變電房一般人無法進入,所以也沒人發現問題。”


    “路麵的道理也是這樣,石子層撲上去並不穩定,隻能薄薄上了一層,灌注的瀝青路麵就像是一片沒有支撐點的地板,一旦受到壓力自然就會崩裂。”


    “可是為什麽會崩裂呢?”盧慶涵道。


    “因為這裏有一處早已失傳的頂級風水陣叫神虎鎖天關,據說這是漢武帝泰山封禪時天降仙人賜予他的,不過至今早已失傳,而我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曾聽高人說過這道風水陣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建一座四虎托塔的建築用以招福引財,而這座塔也有個說法叫阿蘭若,是印度獨行僧人獨居所住的廟宇,就是從這座塔的外觀我看出了大概,唯一需要證明的就是天關所在,那裏是神虎鎖天關第二處風水眼,根據測算天關應該就在配電房的位置上,我找電工就是為了證明這點,結果他打了一個洞就引起當地格局極大的變動。”


    “寧老板,你這簡直是亂來,就為了證明自己沒看錯,破了當地的風水,你這種行為……”


    不等那位領導把話說完寧陵生直接打斷道:“我正在和盧校長解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所以請你把嘴閉上,否則就請離開。”


    這位領導看派頭職務應該不小,被寧陵生一陣搶白後氣的麵皮成了豬肝色,但愣是把後麵的話忍住了,寧陵生連看都懶得看他繼續道:“風水眼上自然不能修建普通建築,必須以鎮風水的法器維持,這座變電房是非常不合時宜的,一旦遇到外力破損了,會直接損害校園內那座阿蘭若塔的風水效能,盧校長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當年建設配電房之地應該是另有法門建築或是神木古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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