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寧醒來一睜眼,迷迷糊糊先是一愣,緊接著刹那間就徹底清醒過來,如同碰觸到燒得通紅的鐵板一樣,身子倏地直起來,飛速往旁邊一下子閃開。


    “啊——”


    不料用力過猛以致一頭撞在車廂壁板上,啊的一聲發出相當痛苦的悶哼。


    大腿上一直擱著的雙肩包,也早就被扯動得掉落到了車廂地板上。


    這一撞,在帶來腦袋瓜子一陣暈痛的同時,偏偏又促使他心神更加清醒了不少。


    陳安寧一邊揉著腦袋碰到的部位,一邊極其羞愧的低聲道歉道:“對不起啊,文娟姐。我昨天睡得遲,加上今天又起得早,上了車坐下來就猛地一陣犯困,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實在不好意思啊……”


    見陳安寧一驚一乍的這番大動靜,馮文娟反而覺得此時讓自己更為丟人了。


    幸好與硬座車廂裏旅客相對而坐的布局不同,軟座車廂裏都是單麵朝向,前後排依次而坐;而且相比硬座車廂裏的人擠人,軟座車廂裏的旅客並不十分多,他們這一排四個座位上就坐了他們兩個人。


    馮文娟探身彎腰撿起落到地板上的雙肩包,將其重新放回陳安寧的大腿上,沒有直接回應他的歉意,而是紅著臉柔聲問道:“撞得不要緊吧?還疼嗎?”


    “還好還好,不怎麽疼了。”陳安寧趕緊回了一句。


    “都不疼了,怎麽還在使勁的揉?”


    “哦,真不疼了。”


    陳安寧連忙放下手,在座位上坐正了身體,其實還有點暈乎,忍不住還想再接著揉幾下,可是嘴上已經說出裝逼話了,隻能生生的硬挺著了。


    馮文娟心細如發,這點小把戲自然瞞不過她的玉眸,撲哧一笑輕啐一聲:“活該。”


    馮文娟也鬧不明白自己之前究竟是怎麽了,居然任由這臭小子頭枕自己香肩睡了有二三十分鍾,甚至這小混蛋的一隻手還搭在自己的腰間那麽長的時間,自己居然都沒意識到應該把他的臭手給挪開。


    一想到這裏,馮文娟就感覺控製不住的臉紅耳赤,恨不得一頭撞上車廂壁板的應該是自己才對。


    為什麽自己當時的應激反應近乎為零?


    為什麽自己羞極而怒的念頭尤其淡薄?


    她不願再往深處想了,她覺得自己心底尋思的東西有點瘋,也有點傻。


    而陳安寧此時也是尷尬得不得了,說實話這劇本一點都不像自己的風格,怎麽能隨隨便便就動手呢?


    唉呀,其實自己一直以來,公認的動手能力就不是太強項,手活不咋地僅僅算湊活。


    不過,自己從來都是能說會道,口若懸河,伶牙俐齒,口吐蓮花,尤其巧舌如簧,口活功夫算作是強項之一倒也備受公認,嗬嗬,得好好想想該怎麽開口以便消除誤會啊。


    ……


    “文娟姐,這是到哪裏了?”


    陳安寧扭頭輕聲問了一句,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一陣沉寂。


    馮文娟慌忙答了一句:“哦,應該快進站了。”


    果不其然,這話音才落沒幾息的工夫,隨著一聲鳴笛響起與車身微微一挫,就明顯感覺出一直疾駛的列車車速正越來越緩慢了下來,車廂廣播也適時響了起來。


    很快,在列車員從頭至尾走了一遍又喊了幾嗓子之後,建鄴站的月台盡端就出現在了車窗外。


    等到列車挺穩,車廂門被列車員打開時,陳安寧已經前背著雙肩包,跟在馮文娟身後到了兩節車廂的交接處。


    下了列車,再隨著旅客人流穿過地下通道,與馮文娟一起走出建鄴火車站的出站口時,陳安寧注意到她從表麵上看差不多已經恢複了常態,真不愧是六扇門的江湖兒女啊,灑脫大氣不做作,陳安寧暗暗為之感歎與點讚。


    避開人流湧動的路線,陳安寧走到邊上駐足抬手看了看手表,才是上午八點四十一分。


    “咦,小寧你什麽時候開始戴手表的?我之前就想問了,然後老是一打岔又忘了開口,哈哈,讓我瞧瞧呢。”


    馮文娟靠到跟前,抓住陳安寧的手臂再往上一提,低頭看了下去。


    哎呦姐姐,你不知道成人男女授受不親啊?


    “別動!”


    馮文娟先是低聲嬌斥了一句,再一邊低頭仔細瞧了瞧,一邊吐槽道:“現在知道害羞了,剛才在車上怎麽又沒皮沒臉的一點不害臊?”


    話音才落,馮文娟就頓覺自己說得太過曖昧不清了,立刻鬆開了手往旁邊一甩。


    “哎呦,還是飛亞達新手表唄。”馮文娟岔開話題,說了句自我解嘲的話。


    “嘿,星期三那天在商業城買的,才一百零八塊錢,跟你的瑞士梅花表可比不了哦。”


    陳安寧訕笑著解釋了一下,不過卻隨口撒了一個小小的謊,明明是星期一買的。


    馮文娟站在一旁看著麵前經過的人流,低聲戲謔道:“怎麽不等拿了錢,買一塊貴得多的好表?”


    陳安寧一副謙虛的口吻道:“我還是學生呢,低調,低調。”


    馮文娟沒好氣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學生啊?哼!”


    陳安寧感覺自己貌似竟無言以對,遂指了指馮文娟的左手手腕處,沒話找話道:“文娟姐,你的梅花表不是上個月拿到建鄴來維修的嗎?最近一直也沒聽你說給拿了回來,前天夜裏在我家,我看你還是臨時戴的一隻電子表,今天怎麽就……”


    馮文娟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梅花機械表,笑著解釋道:“上周有同事來建鄴學習一星期,我當時就把維修單交給他了,請他有空的時候順便替我去鍾表店看一看,他去的時候正巧已經修好了,昨天就替我捎帶了回來。”


    哦,原來如此。


    陳安寧又問道:“文娟姐,那我們接下來先去哪裏?”


    馮文娟想了下,答道:“先去中青旅的營業部吧,他們建鄴分公司有好幾家營業部,這一家正好就在燕雀湖邊上,我們從站前廣場這裏沿湖走一走,從這繞過去應該也不遠,我知道路的。”


    “嗯。”陳安寧點點頭。


    沒想到徒步走過去七繞八轉的還有不少路程,大概真走了有半個小時哩。


    今天,馮文娟腳上穿的是一雙白色運動鞋,貌似走起路來很是輕鬆舒適。


    而陳安寧今天為了裝逼扮成熟,又是白色短袖襯衫與深色夏長褲的搭配,腳上蹬了一雙係鞋帶的黑色正裝皮鞋,連續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真想找個場子躺下來讓技師捏捏腳。


    回眸東顧,遠遠看了下燕雀湖畔那座五星級的燕雀湖大飯店,陳安寧就不禁憶起原時空裏的1997年元月,自己第一次入住燕雀湖大飯店時無法忘卻的影像。


    如果有一天,我已經很老了,老到記不得很多事情,但是對於多年前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我卻始終難以忘懷。


    那是在1997年的元月,一個躁動之冬,外麵滴水成冰,裏麵熱烈似火。


    我被卷進了一場深刻的觸及靈魂的人生劇變,小姐姐暴露出本來麵目,而弟弟我變得麵目全非,革命的後半夜是寒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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