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會州一別,無論是歸程的路上,還是之後到了靈州,許意箏心裏一直記掛著嚴武,倒不是她刻意去想,與嚴武在夏州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總是揮之不去,隻消閑下來片刻,腦海裏便是嚴武的身影。


    每次想到嚴武,前一秒還意氣風發的她,下一秒便會立即臉紅,內心總被莫名其妙的小歡喜占滿著。


    幾人圍坐在一起聊起今日的近況,嚴武與李元旭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那支神秘隊伍的背後實際操控之人,相比靈州,夏州很安穩,嚴武到達夏州後,並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就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手下報告說在靈州出現了那些人的蹤跡,於是便趕了過來。


    日薄西山的時候,家仆們擺上飯菜,韓槊至後院,對許意箏與霍義行表示了感謝,隨即送上銀錢,被兩人拒收後,韓槊也就走了。


    許意箏與霍義行的胳膊都不方便,昱兒備了兩個小碟子,放在兩人麵前,不住往裏麵夾菜。


    用餐過後,韓風年走到柴房裏,拽出被關在裏麵的那人,一起出了門,他說要一起在那人家裏蹲守,因為那日他那人家裏後,到子時,依舊有銀錢和紙團自窗戶外扔進。


    那人被抓,此地與他一樣肆意製造破壞的的人並不知道,霍義行將本來的告信之人,追至城外後逃之夭夭了。


    李元旭接到嚴武的命令,到城中探查情況並將在此地的兄弟們召集出來,讓他們做好準備,及時支援明地裏活動的他們。


    屋中隻餘許意箏、嚴武、霍義行、昱兒。


    霍義行喝完最後一口湯,嘴角留了一點菜沫,昱兒見狀,上前給他擦嘴,手帕剛挨上霍義行的嘴,他猛然一驚,本能躲開了。


    昱兒溫柔的看著滿目驚愕的他,道:“霍公子身上有傷,莫亂動!”


    霍義行自己隨意抹了一下嘴,直言道:“無妨,這點傷不算什麽。”


    “還是小心些為好!”


    “我會的,謝謝韓姑娘......”霍義行仰頭看看天,又道:“韓姑娘,時候不早了,夜裏更深露中,還是盡早回房間休息比較好!”


    “霍公子,你......你還吃肉嘛?”昱兒明顯不像現在就進屋休息,忽然以吃作為理由,成功將話題引開。


    霍義行:“肉?哪裏有肉?”


    “我說有,那便有!”韓書昱說著,給身旁的小丫鬟叮囑了幾句,丫鬟出去後不久就回來了,手裏托著一個紅木盤子,上麵放著一隻很大的瓷碗,瓷碗通體深紅,上有星星斑點,就像星空被潑上一層紅一樣,色彩異常奪目。


    丫鬟走至霍義行身側,還未掀蓋,他便聞道一陣濃鬱的肉香味,雖是肉香,但味道清晰,絲毫沒有油重油膩的感覺。


    掀開瓷碗的蓋子後,熱氣升騰,那種清新的肉香更加濃烈,霍義行湊近一看,裏麵竟是雞肉湯。


    韓書昱舀出幾勺湯倒進小碗裏,喚來在外閑談的許意箏和嚴武喝了,剩下的,全部給了霍義行。


    霍義行大口喝著湯,問:“這麽好喝的湯,為何不早點放出來?”


    韓書昱抿嘴一笑,雙目熠熠,笑道:“我熬製了兩個時辰的湯,可不是誰都能喝到的!”


    霍義行認真的問:“那我為何會喝到?難不成是因為箏兒?”


    韓書昱眼睛裏的神采暗了下去,但依舊溫柔的看著霍義行,道:“是,霍公子、許姑娘,於韓家皆有恩,這份恩情,昱兒無以為報,隻能做點擅長的飯食,聊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霍義行大方的回應道:“韓姑娘莫要客氣,這本是我們力所能及之事,不足掛齒!”


    霍義行還不懂昱兒對他的感情,在昱兒溫柔的注視中,喝完了那碗湯,完了一摸了摸肚子,拱手感謝韓書煜,讚揚其精湛的廚藝。


    靈州的八月末,涼意漸濃,此時月上中天,亭中的月光,也似乎被涼風浸透,更覺清冷皎潔,庭中樹影橫斜,微風習習。


    霍義行打了一個飽嗝,嘟噥著說道:“今日的飯食,合我心意!”然後轉身回了房間,不久便聽到了他的鼾聲。


    韓書昱在望著霍義行寬大健碩的背影之時,在心裏祈盼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讓眼前的這個人,一生平安幸福,即便他未來的幸福,與她無關。


    霍義行走後,韓書昱裹緊身上的鬥篷,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自己的房間,原本想告知許意箏,但見她與嚴公子相談甚歡,便沒去打擾,自行回去了。


    許意箏與嚴武兩人原本站在簷下閑聊,可不知不覺,走到了亭下,嚴武向許意箏問了一個問題。


    “箏兒為何未返回鈞州,而到了這靈州?”


    許意箏聞言,將湛盧劍放在石桌上,坐下,倚著下巴回道:“不是已經說過嘛,在秦州偶遇韓叔叔,便來了!”


    嚴武倚在一根亭柱上,回頭看了一眼姣若銀盤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這我知道,我想問你為何會在明知此地暗伏著種種危險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來到靈州?其實呢,你大可放手不管,回到鈞州或者汴京,過回你的尋常日子。”


    許意箏看了一眼放在身側的湛盧劍:“對,我大可放手不管,可是啊,本姑娘就是個愛管閑事的主兒,更何況,如今這件事情,可比閑事嚴重多了!”


    嚴武挑眉,問:“愛管閑事?”


    “不錯,我愛管閑事,很多人都這麽說,但我爺爺說,我這叫行俠仗義!說來,在汴京城我家附近的幾條街上,無論住戶還是店鋪主人,他們都認得我,我幫他們打過不少地痞流氓,省了官府巡邏人的很多時間,更甚者,有一日我還幫皇城司捉過一名潛逃的叛徒呢!”


    嚴武羨慕極了,他不是羨慕許意箏通身的本領和肆意灑脫的行事作風,而是羨慕許意箏有一位劍客爺爺。


    “不愧是許韜前輩的後人!”


    許意箏擺擺手,歎氣道:“說來,家中也隻有爺爺同意我這麽做,每次寄來的家信上,除了爺爺的叮囑之外,還有阿爹阿娘的責備,此事一了,我便也就回去了。”


    嚴武點點頭,忽然轉身走進屋內,從屋內取出酒壺酒杯,斟滿後遞給許意箏。


    “箏兒,趁著這夏夜銀輝熠熠、風朗氣清之時,將你心之所願,大聲說出來,以天地為證,佑你日後一切得償所願!”


    許意箏抬頭望著嚴武,夜風微涼,但少年的笑,便隨著這銀月之夜,刻進了她的心底,暖了她周身。


    她走到亭前,舉杯朗聲說道:“鈞州許意箏,敬屬萬裏山河,在此特陳三願:一願親友千歲;二願吾身長健;三願.....山河無恙,千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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