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芳所說的那些人說著中原話,具體指中原哪一個地方的,無從查證,畢竟大宋地大物博,南北各地因風俗習慣以及客觀因素,導致方言千差萬別,更何況,靈州也有很多說中原話的人,所以,隻聽出那人說的是中原話,並不能說明什麽,


    嚴武皺眉這樣想著,身旁的許意箏輕聲問:“那伯母,您還被那人帶去過什麽地方?”


    倚芳仍是搖頭:“被帶進那座酒窖之前,我的眼睛一直被人蒙著,我並不知去過什麽地方,不過.....那人途中停過兩次,應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韓風年忽然低頭,有些不忍的問道:“倚芳,擄走你的人,有沒有傷害你?”


    倚芳笑了一下,安慰般的解釋道:“未曾,那人隻叫我不要呼救,若是我不聽他的話,便......”


    “便如何?”韓風年關切的問道。


    倚芳痛苦萬分,忍著揪心的痛才將下麵的這句話說出口:“便會讓風哥和昱兒不得好死....”


    說完眼淚湧出。


    眾人也大概了解了倚芳的情況,被不知名姓的人擄走,關在廢棄的酒窖中,每日供應餐食,隻不讓她呼救和喊叫,也不讓她踏出酒窖一步。


    好在如今終於將她尋見,一家人得以團聚。


    幾人從房間裏魚貫而出,留下共享天倫之樂的一家人。


    困擾靈州城百姓的騷擾已經被解除,付出的代價也是比較重,但這些代價是本地官府不作為導致的,如若不然,韓風年也不會千裏迢迢趕赴中原尋求江湖援助。


    雖然騷亂之事已經得到解決,但是幕後之人的身份仍舊是個迷。


    許意箏本想繼續再查下去,但家書催的急,且一向豁達隨性的爺爺也在信中說要讓她先回家一趟,她也隻能先回去了。


    她將此事告訴了霍義行,霍義行聽罷咧嘴一笑:“那便回唄?”


    嚴武轉身看著許意箏,略有不舍的問道:“此一去,何時能與箏兒再相見?”


    “若是此事不了,終會有再見的一天!”


    “那箏兒,是希望你我再見呢還是不見?”


    “若是不得見,興許說明此事得到解決,我自然高興,若是得見,也無妨,我助你查清此事。”


    說著湊近嚴武,抬腳稍微靠近他的耳側,悄聲道:“放心,我回到汴京,會繼續搜查線索的!”


    兩人眯眼輕笑,對視了幾秒,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韓風年帶著倚芳、昱兒,重新回到城外的小茅屋裏住下了,韓槊精打細算,抽出米鋪的一部分收入,交給了韓風年,韓風年拒不接受。


    韓風年的經商之才比韓槊高,且多年經營米鋪,人脈廣博,無論外出到哪裏,等資金積累到一定程度,定然會尋出一條較為穩妥的買賣之道,這也是韓風年能夠孑然出走的底氣。


    幾人聚集在城外韓風年的小院子裏,一邊飲茶一邊聽倚芳彈唱柳永的《滿庭芳》:“環佩青衣,盈盈素靨,臨風無限清幽。出塵標格,和月最溫柔。堪愛芳懷淡雅,縱離別,未肯銜愁。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凝眸,猶記得,菱花鏡裏,綠鬢梢頭。勝冰雪聰明,知己難求?馥鬱詩心長係,聽古韻,一曲相酬。歌聲遠,餘香繞枕,吹夢下揚州。”


    倚芳的歌聲媚而清婉,輕柔的撫弄著每一個人的耳朵,一曲終,眾人杯中茶水早已涼透。


    橫琴於膝上的倚芳,抬眸看向韓風年。


    “風哥,可曾記得你承諾的事情?”


    韓風年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沒有聽見倚芳在問他,昱兒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恍然一驚,這才回道:“自然記得,帶你和昱兒去中原,尤其江南,去那裏遊玩賞景。”


    倚芳起身,抱琴走到韓風年身側款款而坐,縱然她年歲已過三十,縱然曆經磨難,但風韻華然,素素笑靨,真如臨風幽蘭。


    倚芳置琴於木桌上,看著坐在稍遠處的許意箏,笑問:“許姑娘,若是那時我們三人到得中原,還需勞煩姑娘引路呢!”


    “伯母說笑了,若真是那樣,箏兒倍感榮幸啊!”


    說來,昱兒在母親倚芳的影響下,也是才藝雙絕,自小讀書的她,如今也會照著曲子填詞了,幫母親磨豆腐的時候,會突然蹦出一兩句有意思的句子,然後輕輕唱出來,久而久之,便有了經驗,填詞更加純熟了。


    平常日子中,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可有可無,但倚芳卻不曾有一刻想讓倚芳停止看書識字的想法,沒錢買紙筆,倚芳便拿著火棍在院子裏教昱兒識字。


    柴米油鹽的尋常日子,詩酒花茶也隻是一味調和劑,生活本就很辛苦了,找些讓自己可以開心的事情去做,才能在苦痛的生活劫難裏堅持下去。


    許意箏看著昱兒,忽覺她與霍義行竟然莫名的相配,昱兒溫潤恬靜,子逸隨性灑落,一靜一動,簡直天造地設,她這樣想著,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嚴武看到,悄身問:“笑什麽?”


    “子逸這家夥真是個有福之人!”


    “何以見得?”


    “因為昱兒啊,昱兒那樣喜歡他,若我是他,我定會開心到每日從夢裏笑醒。”


    嚴武聞言對霍義行與昱兒認真的觀察了片刻,最後道:“不對啊,我怎麽感覺霍公子似乎對你更感興趣!”


    許意箏聽到此話先是羞澀,隨後感到氣憤,氣憤的是嚴武竟然會這樣毫無避諱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胡說!”她紅著臉反駁道,“子逸與我並肩同行這麽久,彼此之間相互配合,有默契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這有什麽可值得注意的。”


    嚴武幽幽的回應道:“這樣的事情,一個人說了其實並不能起多大的作用,該緊抓不放的,依舊緊抓不放,冷漠的,再如何冷漠也解決不了問題。”


    許意箏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神情恢複正常,抱臂問道:“那依你,該如何做?”


    “隨緣,得失不計!”


    許意箏皺眉:“倘若你心愛之人,無法與你在一起,你也不會去爭取,任憑良緣錯失?”


    這句話本是許意箏隨口說出來的,隻是想與嚴武談論一下到底要不要隨不隨緣的問題,但嚴武認真了起來。


    他笑道:“我心愛的姑娘,是不會與別人在一起的!”


    語畢依舊看著許意箏。


    澄碧的天托著幾朵白雲,悠閑的漫看人間風月,遠處大雁向南飛去,叫聲明澈,小院周圍植滿榆樹柳樹,啾啾的鳥雀聲歡欣愉悅,風過清涼鋪麵,使人心清目明,而此時嚴武的世界裏,隻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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