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縱躍著跳了下來,阿靖站在樹上垂眸看著地麵,態度很是嚴肅,挺直的身板看上去異常威嚴,靜默了片刻後,他突然開口道:“我忘記拿梯子過來了!我如何下去?”語氣和神色都有些慌張。


    看到阿靖這幅樣子,文清禾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憋住沒有笑出聲,揉了揉臉後騰空在樹幹上借力跳起,將阿靖接了下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快速又安穩。


    落地後文清禾看著阿靖俊秀的臉,還是沒忍住伸手在他後腦勺摸了摸,笑道:“以後爬樹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阿靖沒有躲開,看著文清禾笑著回應:“阿姐也不會說這樣的話,她反而常常慫恿我爬樹跳牆.....”


    文清禾拽起阿靖的手腕朝房間走去,邊走邊道:“看來箏兒曾帶著你也闖了不少禍事!記住,以後我就是你阿姐,父親也知曉我並非真的是箏兒姑娘,但為了查清楚箏兒到底在哪裏,我必須....”


    說到這裏阿靖猛然停住了腳步,文清禾愕然回頭,問他:“怎麽了阿靖?”


    阿靖的悲痛可以通過他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他緩緩問道:“阿姐.....她怎麽了?你們都怎麽了?”


    文清禾有些慌亂,她自知自己多言了,阿靖好像並不知曉箏兒的事情,他或許隻是以為自己的姐姐和往常一樣出門浪跡了。


    房間中燭光透過窗棱投映在兩人的臉上,晦明不定,兩人眼底暗含著不明的心事,但都不打算說透,寂靜的夜中是喧鬧的人間煙火,兩人麵對麵站立,緘默不言。


    片刻後阿靖緩緩開口道:“阿姐,那你能找到我阿姐嗎?”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文清禾此時心情十分複雜,阿靖知曉自己的姐姐失蹤該有多難過,但此時的他卻顯得很平靜,她不知道阿靖到底為何會在半年多的時間內從一個青澀少年成長成如今這副模樣,但心裏隱約覺得在他們離開汴京的這段時間,許府中定是發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文清禾淺笑道:“放心吧,我能找到她,你要相信我!”


    翌日清晨,在吃朝食的間隙,文清禾將會州緙絲上發現有父親名字的事情告訴了許泊文與許令儀,並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認為這幅絹帕應該不是箏兒最初從郭盛音那裏得到的原始絹帕,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給許泊文一番解釋後,他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繼而點頭認可,皺眉認真道:“小禾說的有道理,不過這隻是推測而已,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無法證明叔父的清白,若是這件事情傳入朝中,對如今本就處於劣勢的叔父更加不利!”


    文清禾點頭:“隻是這中間的力量到底潛伏在何處,我們無從知曉,不知道這一點,根本無從下手。”


    許令儀溫言問道:“小禾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這樣同時告訴兩位哥哥豈不更好些,更何況這一路以來遇到那麽事情,我也學乖了,這麽重要的信息豈能隨意說出口!”


    三人最終商議的結果是將這個消息暫時隱瞞,接下來的任務是一邊尋找陸心竹,一邊找出潛伏在背後的那股力量,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在皇城司甚至在皇城內,一支有組織有規製的力量是真的存在的。


    其實在文清禾心裏還有一個假設:不排除許泓是諸多人員中的其中一個,他們發現事情有變於是將許泓單獨推出來做擋箭牌也極有可能,許泓如今在外執行任務,皇城司中的所有人對他的命令是不敢違拗的,撇開私心,文清禾覺得即便許泓不是潛伏在大宋的叛賊,他也一定知曉與此有關的更多事情。


    三人一邊吃一邊閑聊,文清禾忽然問許泊文:“大哥你為何會主動辭官?”


    許泊文不苟言笑,放下手中筷子淡淡道:“無其他特別的理由,隻是覺得朝中已呆不得了。”


    文清禾點點頭,她雖然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這種無奈感,但此時的朝中環境她通過學習曆史也是知曉一二的,這個時候想要全身而退亦或者明哲保身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全身而退的人,那他一定是發現的最早醒悟的最早離開的最早的人。


    許泊文就是這樣的人,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許泊文對一切失去了信心,他隻是想,或許自己從那裏全身而退後,會尋找到另一種途徑以此做些有用的事情,比如今後與文清禾他們一起安心找尋箏兒的下落。


    不久阿靖揉著眼出來了,恭敬的朝兩位兄長作揖後在文清禾身側坐定,含糊不清的說了句:“阿姐,早!”


    文清禾起身給他盛粥,阿靖拿起包子兀自啃著,許令儀一轉溫潤的神態,嚴肅道:“阿靖的課業如今怎樣了?”


    阿靖被這一句問的一愣,隨即認真回道:“已無大錯,靜待科考!”


    許令儀厲聲道:“已無大錯?!無大錯便置小錯於不顧了?須知小錯可定一人之成敗,你怎能說出如此不周謹的話來!”


    這一頓苛責讓委實讓文清禾受到了驚嚇,最開始她感覺許令儀對阿靖是嚴格的,這是作為兄長對弟弟的該有的態度,很正常,可是細細品來,許令儀對阿靖的嚴厲似乎也太過了些。


    阿靖被哥哥這麽一說自然不開心了,放下包子低頭生起悶氣來,許令儀繼續道:“阿靖需時刻嚴於律己,苛刻已身,切勿有絲毫鬆懈之念。”


    在許令儀說這些話的時候阿靖一直沉默不語,一旁的許泊文剛準備要說些什麽,阿靖突然起身朝許令儀大吼道:“你憑什麽說我?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這一聲讓三人驚愕不已,文清禾放下中的碗,起身安撫著阿靖,許令儀又驚又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許泊文厲聲道:“阿靖,你怎能如此對你哥哥說話!”


    阿靖因生氣而漲紅的臉此刻憋得越發通紅,他繼續吼道:“憑什麽你來要求我,你自己當年放棄科考做了大夫留下了的遺憾憑什麽要我來彌補?!阿爹如今在朝中舉步維艱,你在做什麽?你在做什麽?!”說完轉身跑了。


    剩下的三人呆立在房中,沉默不語,文清禾看向許令儀,想要出言安慰,但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便作罷,輕聲道:“哥哥,再吃點?”


    許令儀神情沉重,文清禾又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那種無法言說的莫大的悲辛,隻見他緩緩擺手,輕聲道:“不...不吃了!小禾,休息片刻後我們去找江公子,我先回房準備準備。”說完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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