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天亮。


    在房頂趴了一夜的心兒想趁著街上還沒有多少人的時候趕緊下去,但當她起身時,忽覺渾身無力,頭暈目眩,好不容易坐起來也險些栽倒。


    她掙紮著起身,想從原路回到地麵,但很難,此刻她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如果堅持站起來,不出三步,她一定會栽倒自房頂掉下去。


    心兒遂又躺倒,轉頭看著東方天際密雲後透出來的幾縷晨光,扯著嘴唇勉強笑道:“天亮了有何用,我一樣動彈不得!還是感冒了……”語氣裏盡是無奈。


    當太陽升至半空普照萬物的時候,借著日光的融融暖意心兒渾身終於不再冰冷,她感覺自己沒有之前那麽暈了,便起身緩緩爬到她上來的地方,沿著原路回到地麵。


    這是一家混沌店的屋頂,她落地後直接倒在了在混沌店側麵小街邊賣酥糕的小攤後麵,一落地她又癱軟動彈不得,倚靠在牆壁處肆意喘著粗氣。


    劇烈的眩暈感讓她覺得此刻這世界在不停地旋轉著,她雙手抱頭緊閉雙眼,試圖讓自己適應這種眩暈感,適應眼前旋轉的世界。


    前麵賣酥糕的中年攤主發現了異常,轉身看到一位姑娘倚在牆角,麵色蒼白,渾身戰栗的蜷縮成一團,他小心翼翼上前,喊了一句:“姑娘?”不見反應。


    喊了三聲後,她才緩緩抬頭並應道:“我休息下就走!”


    攤主看到這姑娘委實漂亮好看,但頭發散亂衣衫淩亂,十分狼狽,他仔細看了看心兒的狀態,便道:“姑娘你感冒了?看姑娘年紀與我家中小女年紀相仿,不知為何一個人縮在這裏,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心兒在迷蒙中聽見有人在說家,她便簡單回應道:“定州...”


    攤主張口吃驚道:“定州?姑娘自定州來?是與家人走散了嗎?”


    心兒緩緩搖搖頭,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攤主見問不出什麽重要信息來,便也不再多問,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在自己的小攤上將花樣繁多的酥糕每樣取了一兩個全部包起來後走到心兒跟前塞進了她的手裏,然後轉身跑進餛飩店。


    當他自旁邊的混沌店裏端出一碗麵湯準備給心兒喝時,發現倚在牆角的姑娘已不見了蹤影。


    心兒終是被那父女二人傷了心,她不敢再相信人了,當攤主將酥糕塞給她轉身進了混沌店後,她便拿著那一大包酥糕走了,因身體不適她無法走的太遠,於是便躲在了不遠處的小巷裏。


    她看到攤主端著麵湯從混沌店裏出來,心兒看到他發覺自己不見後臉上露出的那種驚愕擔憂的神情時,心底湧起了一股暖流,她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那包酥糕,淚眼朦朧的說道:“我看到的經曆過的並非就是這世間的全部,但我不會變成阿緋那樣的人!”


    心兒靠著那包酥糕在京城過了幾日流浪的生活,但她並非真的在流浪,阿緋和她父親雖然給心兒造成了心理陰影,但是通過他們心兒知道了自己的緙絲手藝是完全能夠養活自己的。


    流浪期間她也在努力找適合自己做工的地方,但京城最不缺少的就是做工的人,而且當他們看到落拓狼狽的心兒時,根本沒有耐心聽她說話匆匆忙忙關門或直接將她趕走。


    一日,屢戰屢敗的心兒決定吃完最後兩個酥糕繼續尋找,於是找了一處偏僻的小巷,在那裏安靜的享用最後兩個酥糕。


    當她將最後一個酥糕喂進嘴裏時,她看到自巷口進來了一群乞丐,且每人手中提著一根木棍,就在她抬頭驚愕之際,他們已將她團團圍住。


    為首的一人將木棍在手裏來回晃動著,裂開嘴笑了一下,露出了滿口的黃牙,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睛在心兒的身上來回巡遊了一會兒後,極其猥瑣的齜牙說道:“聽手下的兄弟說最近有個不去街上幹活就有東西吃的新人,是不是你?”


    心兒看了一會兒眼前的人,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心裏開始犯怵,這麽多人她可鬥不過,但是她並不慌,因為就算慌她還是鬥不過。


    她淡定的咽下酥糕,端起身側放著的一個破了邊的爛碗,喝了幾口冰涼的清水後,頭也不抬的說道:“我和你們不是一夥兒的!”


    乞丐怒道:“放屁!在這裏,所有像你這樣的人都歸我管!”


    心兒聞言被逗笑了,她抬頭緊盯著那乞丐,笑問:“歸你管?在這天子腳下你竟然說我們這種人都歸你管這樣的大逆不道的話,置天子於何地啊?!你就不怕隔牆有巡邏的官差聽見抓了你去坐牢啊!”


    乞丐一聽她的話,自知剛剛自己失言了,布滿灰塵的臉竟然因難堪紅了起來,但是仍舊強裝鎮定的說道:“怕什麽,我們這麽多兄弟!”


    “你隻回答我問的話就好,說那麽多作甚!”乞丐覺得自己被這一個小姑娘帶偏了節奏有失麵子,忽然舉起棍子警戒著說道。


    心兒笑道:“好,你問便是!”


    乞丐低頭略微思忖了一會兒,說道:“我兄弟說你一直在吃酥糕,說出酥糕是哪一家的我便饒了你!”


    心兒趁機起身站定,在這之前她趁著說話之際,已經偷偷將破碗包在那張之前包滿酥糕的油紙中,並將其藏於袖中,此時站起,她將手背於身後,無人發現異處。


    她看著乞丐,道:“我不告訴你!”


    乞丐怒道:“那好!”說著抬手一揮,周圍站著的人紛紛圍攏上來。心兒穿著粗布麻衣,衣服上麵布滿塵埃草屑,但她依舊是美的,人群中好幾雙盯著心兒的眼睛是不懷好意的,甚至真的出現了垂涎三尺的情況。


    眼見他們圍了上來,心兒突然伸手將包著油紙的破碗扔了出去,並說道:“你們要的酥糕,拿去吧!”


    心兒趁他們所有人愣神之際轉身撒腿朝小巷裏麵跑去,她在心裏已經做過預測,這樣跑過去後她一定能爬上小巷盡頭的那堵牆。


    大部分人聽見酥糕立即掉頭轉而去哄搶酥糕,包括那個領頭的乞丐,另一部分人垂涎美色,繼續朝心兒追了過去。


    其中有一人跑的非常快,他快步縱躍幾下,追上了心兒,立即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將其絆倒,就此心兒的計劃泡湯。


    那人將趴著的心兒扳過來,立即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興奮至極,心兒奮力反抗著,但身側有人拽著她的胳膊有人拉著她的腳腕,她的反抗起不到一絲作用,他們就是要讓她不得動彈,反抗不得。


    就在那人將自己燥熱的身子靠在心兒身上時,一股溫熱的血陡然濺在了他的胳膊和胸脯處,他呆呆的轉頭,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下一秒,他看到一把劍自後背刺穿了自己的心口,劍尖漫著血漿,滴落了幾滴,落在了心兒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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