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之後不久,程棋便也外出了,林奕清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裏繼續釀製自己的酒,她抽出一些銀錢找人一起將那被大風吹翻的房頂重新修葺好,買來更多的糯米釀酒。


    修葺屋頂這件事情於林奕清自己而言是值得驕傲的,但是卻遭到了袁琮的無情嘲笑,反正他說的就是嘲笑。


    “林姑娘都找我幫你賣酒了,修房子這樣的事情為何不告訴我,我也會做的!”


    林奕清站在一隻大酒壇旁正在做著密封工作,聽到後起身疑惑道:“袁公子你方才說想嘲笑我修房子這件事情,這便是你的嘲笑?”


    袁琮背手認真道:“就是了!”


    林奕清搖頭無奈笑一笑:“那袁公子可真厲害!”


    袁琮走進房間,站在另一隻酒壇便,附身仔細看了看壇口最外層的密封泥巴,他伸出手用一隻手指頭戳了戳那還未凝固的泥巴,問道:“林姑娘這壇口封的倒是挺別致,就是太過簡單了些!”


    林奕清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低聲回應道:“釀酒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喜歡便是了!”


    袁琮走到林奕清身旁,很自然的卷起袖子伸手拿起盆裏的泥巴照著她的樣子往壇口抹去,林奕清不好阻攔她,便由著他隨心做。


    兩人一邊幹活一邊有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袁琮一邊往壇口抹泥巴一邊說:“怪不得姑娘自相州返回京城一直未曾去停下樓找我,原來是在忙著修房子,你想不想知道那三壇酒賣出去多少錢?”


    林奕清轉身去封另一酒壇的口,隨口道:“多少?”


    “六十六兩!”


    林奕清轉身重新取泥巴,聽到六十六這話後,險些蹲坐在地上,她驚愕道:“六十六,這麽多!”隨即笑道:“不過正好,這樣你我平分起來也方便!”


    袁琮扭頭看著林奕清,問:“姑娘老家相州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林奕清搖搖頭,笑道:“並未發生什麽事情!”


    袁琮:“姑娘別想著隱瞞袁某了,給你說一件事,來我停下樓買酒的酒客,一聽是林姑娘釀製的酒,便想要拚盡全力將那一小壇酒買下來!”


    其實林奕清的姑姑以自己侄女的名義釀製銀光、碎玉的事情,不但相州的人知曉,京城但凡喜歡喝酒的人自然心裏也有數。


    當他們知道停下樓受林姑娘之托賣她親自釀製的酒時,為表示支持,每人拚盡全力不惜出高價錢也要買到那一小壇酒。


    袁琮是個嗜酒如命的人,自然知曉銀光、碎玉的名聲,但他也是那日第一次在停下樓賣酒時從諸位酒客那裏知曉,林姑娘便是銀光和碎玉的釀製人,這個消息於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但比之更重要的是,他在知道了林奕清親人在相州做了頂包這件事情之後,於是便在心內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他覺得這件事情他一定要做成,可能在別人看來自己這麽做與利益相關,但是他不在乎別人言語。


    畢竟隻有他知道自己心裏有多喜歡林姑娘!


    林奕清抹著泥巴,喃喃道:“我一直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好好釀製自己的酒,也沒有什麽壞處!”


    袁琮笑了一下,覺得林姑娘說的很對,突然感覺臉上有些癢,便伸手在臉上撓了撓。


    林奕清回頭看了袁琮一眼,本想問他笑什麽,但是當她看到袁琮臉上和鼻尖上的泥巴後,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回換袁琮問了:“你好端端的笑什麽?”


    林奕清本想捂嘴笑,但是想到手中有泥巴,便放棄,她笑著坐在了地上,指著袁琮說道:“袁公子現在很像...很像一隻花貓!”


    袁琮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撓癢的舉動使得自己變成了一副十分好笑的模樣,但是他不但沒有急著洗去臉上的泥巴,反而疑惑著問道:“我怎麽就成花貓了!?”說的時候還不住伸手往臉上抹著。


    最後林奕清倒了一盆溫水,招呼袁琮洗臉了。


    袁琮拿著幹淨的布巾擦臉的時候,林奕清發現他額上的一處泥巴還沒有洗幹淨,很自然的將手伸進水中然後撈出,湊到袁琮麵前將他額前的哪一點泥漬輕輕擦去。


    袁琮拿著布巾呆立在了原地!


    林奕清反應後急忙將手縮了回去,她背對著袁琮,急忙解釋道:“我見袁公子一直沒有洗幹淨,便...總之,袁公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袁琮輕輕聞了聞還餘留在他麵前林奕清手上的味道,緩緩說道:“林姑娘,我...我覺得...覺得...”支吾了好半天,臉頰微紅,最後扔下布巾說了一句:“我覺得我該回去了!”之後,便匆忙離開了。


    林奕清的臉也紅著,不過袁琮沒有看到,他走後,林奕清長長呼出一口氣,拿起水盆和他扔下的布巾進了房間。


    三日之後,袁琮又來了!


    兩人這次見麵明顯不似之前那般自然了,不過袁琮是個十分賴皮的人,即便已經十分不自然了,但是他依舊笑著說著各種各樣的話,並且打算在林奕清這裏蹭吃蹭喝。


    袁琮喝酒的時候,林奕清在一側喝著茶,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兩杯酒下肚後,袁琮突然問道:“姑娘以後想做什麽?”


    林奕清忽一抬頭,笑道:“自然是釀酒!”


    “除去釀酒呢?”


    這句話問出來之後,林奕清便立即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帶著她讀過的唐詩,以及哥哥問過她關於心誌的話。


    “清兒有何心誌?”


    “去長安!”


    林奕清此時手中捏著一杯清茶,茶略苦,她低頭看著杯中淡綠的茶水,一邊思慮著一邊緩緩說道:“去長安!”


    袁琮眉頭一皺,問:“去長安?”


    林奕清篤定的點點頭,道:“嗯,去長安!”她以為自己早已將這件事情忘記了,今日以這種方式被提及,她發現其實若非被這件事情一直支撐著,她或許堅持不到現在。


    但是袁琮並不理解,繼續問:“為何?”不過他雖然這麽問了,但心內想著不管你想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


    “哪裏有那麽多的為何,隻是想去而已,小時候哥哥問過我,我也是這麽說的!”


    袁琮繼續抿著酒,低頭略思忖了片刻,最後緩緩問她:“在姑娘心裏,長安很重要?”聲音極輕極輕。


    林奕清點頭道:“嗯!”


    頓了片刻,他又問:“那我呢?”


    袁琮問完這話,輕捏著酒杯的指節漸漸用力起來,手指開始泛白,他異常緊張的等待著林奕清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奕清舉起手裏的清茶,笑著敬他道:“吾乃長安客,君為心上人!”說時眼睛裏有似有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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