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嚴武便帶著搜集而來的證據麵見聖人了,緊接著,皇城司來了一次大換血,這次人員上的大調動使得在變法中殫精竭慮的朝臣中倏然抬頭,茫然四顧,人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不解。


    正值變法的關鍵時期,負責變法的官員每日關心變法事宜無瑕顧及其他,反對變法的人忙著和禦史台的人聯絡,一本一本的奏折往聖人那裏呈遞以示自己的決心;然後支持變法的人彈劾反對變法人,反對變法的人也彈劾支持的人,總之,他們就這樣互相鬥著,誰會注意到區區皇城司裏發生了何事!


    當皇城司的副使被押上邢台以儆效尤的時候,諸位大臣才緩過神來,才意識到最近蒙頭顧著鬥自己人,一不留神外人竟然鑽著這個空隙進來了,這可不得了


    皇城司的副使身上的囚衣已經變成了暗灰色,他在兩名官兵的押解中,踉踉蹌蹌的走上了邢台。


    嚴武在將所有證據呈給宋皇的時候,便自行摘下了頭上戴著的象征使臣的帽子,以此請罪,為了避免被旁人口誅筆伐,皇帝便遂了他的心願,勒令他立即返回西夏。


    畢竟那皇城司副使,是西夏內廷派來的,嚴武作為西夏來宋的使臣,此時一爆發,他定然也脫不了幹係,即便這重要的證據還是他呈現給皇帝的。


    縱然如此,若真的到那個時候,沒有人會保持理性公平的態度對待同樣是西夏人卻幫助了宋廷的嚴武。


    高高在上的聖人知道,人在激憤的時候,便將理性拋在了一邊,他們隻相信群體,隻追隨群體的言論,畢竟他也看了這麽多年群臣之間的口誅筆伐,早已領略到其中的嚴重性了!


    其實有些事情霍義行也想到了,他知道副使就是西夏人的時候,在斬殺服副使的那日,因為不放心,便專程到宜秋門外的瞻雲館去找過嚴武。


    但是到那裏後,被瞻雲館的人告知嚴武已經被宋皇免去了使臣的身份,打發回西夏了。


    聽到這話後,霍義行立即覺得皇帝真是英明,這個時候讓嚴武走的確是非常的正確的決定。


    知道嚴武安全後,霍義行立即趕到刑場,在那裏與箏兒匯合,站在人群裏看著刑場上一動一靜。


    箏兒說,若隻是簡單的敵國細作案件,殺了副使便可做個基本的了解,畢竟這是一種不光明的勾當,被我們發現後算是將這種事情別給給揭穿了,背後指使之人是何居心也昭然若揭。


    失去一個為他們提供機密訊息的人,西夏那邊最多也隻是憤恨一下,顧及基本的顏麵他們是不會興師動眾的和大宋較真的。


    但是這件事情,背後牽扯出來的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超國界的暗殺組織,單單死一個副使,不僅不會讓他們害怕,他們反而會安排更厲害的人頂替死去的人的位置,永無休止的糾纏下去。


    “所以,這刑場上,肯定還有他們的人!”


    兩人站在人群中小聲議論著,最後箏兒得出的這樣的結論,委實讓霍義行吃驚不小。


    “所以,他們要做什麽?”


    “副使在皇城司內潛藏這麽些年,定然已經掌握了很多有關我大宋的機密訊息,他們一定會將副使劫走,以得到這些關鍵訊息!”


    霍義行聽完後思慮了片刻,慢斯條理地說道:“那這位副使便不是一位合格的細作,都不知道將自己得來的訊息寫成書信寄出去,如今被抓,他們的那些兄弟倒是著急了。”


    箏兒笑道:“那是因為我沒有給他寫信的時間,速度如此之快,想必連副使本人也是猝不及防的!”說時神情略顯得意之色,讓她看起來添了些許嫵媚的味道,這個樣子的箏兒,讓霍義行看呆了。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笑問:“所以箏兒一定要親自守在這刑場周圍以防不測?”


    箏兒點點頭,繼而扭頭看著他,正色道:“子逸也多留個心眼,多觀察刑場四周,我負責看刑場裏麵!”


    行刑時間是正午,兩人站在秋陽下一直盯著刑場內外,不放過一絲可疑的痕跡,一直到正午時分,行刑開始前的一刻鍾,口幹舌燥的霍義行終於忍不住,對箏兒說:“箏兒我去附近給咱們討杯水喝,去去就來!”


    箏兒未來得及挽留,霍義行便擦著額上因緊張和久曬滲出的汗跑出了人群。


    走了沒幾步,在一處修葺車轅車輪的小攤上,霍義行成功討打了一碗水,就在他端起碗享受那滾入喉間的清涼潤澤感覺時,肩膀搭上了一隻手。


    他急忙回頭,原是沈柯。


    沈柯看著霍義行喝酒時那副饑渴的樣子,不由笑出聲,道:“霍兄弟不愧是豪俠,連喝水的樣子也這般灑脫不羈。”


    霍義行憨笑一聲,將海碗還給攤主後回應沈柯:“沈先生莫要再折煞我了!”


    “對了,沈先生為何在此?”霍義行之後不解的問。


    沈柯笑道:“方才到此處談了一遭生意,聽聞朝廷在此懲戒一位犯人,便過來看看!”


    霍義行笑道:“此事不假,就在前麵,我與沈先生同去!”


    “好!”


    兩人便一前一後朝刑場那邊走去,隻是沒走幾步,霍義行突然記起隻顧著自己喝飽,竟然將箏兒忘了,於是便立即返身,打算再去和那攤主要一碗水。


    突然,他看到一道黑影自眼前飛了過來,反應極快的他立即斜身點地後退,那道黑影便掠過他的鼻子和額頭,飛向了更遠處。


    霍義行不用回頭,也知道剛剛那道黑影是一把通體純黑的匕首,此時它插在了路旁的一棵柳樹枝幹上。


    什麽樣的暗器他已經知道了,但是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方才朝他扔匕首的人,正是一直以來與自己稱兄道弟的沈柯。


    霍義行的悲傷和失望掩飾不住,他看著對麵的沈柯,質問道:“為何?”


    沈柯斂去了他臉上一貫掛著的平和笑容,側身略帶輕蔑的看著霍義行,淡淡道:“行俠仗義已在這京城留下名號的霍大俠,難道還不知道人心險惡這個道理?”


    霍義行自然知曉人心險惡,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信任崇拜的沈先生,會成為在暗中偷襲奪他性命的小人。


    饒是他再懂人心險惡,也接受不了這一事實。


    但是此時的霍義行,縱然悲憤失望,縱然難過不甘,但終於還是理性占據著上風,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沈柯淡笑道:“我的名字不是你該關注的問題,你更應該關心的,應該是你一直喜歡的那個姑娘!”


    霍義行猛然記起箏兒還在刑場那邊,若是自己不過去,她獨自一人定然...


    不對,這不對!


    為何沈柯會孤身前來殺他?若他與那組織有關係,不是應該去刑場想辦法救出副使嘛,為何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沈柯這是在利用他擔心箏兒的心理,以此達到他的某種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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