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義行就那樣站在僻靜的小巷中,粗重的呼吸聲在整個小巷中回蕩,仿佛這個小巷在呼吸一樣,顯得慌亂有緊張,他想著昱兒,突然發覺了一件自己一直未曾意識到的事情。


    不是昱兒需要他,而是他離不開昱兒!


    霍義行將對箏兒的執著從自己的身體拿了出來握在了受中,就像昱兒把對他的執著拿出來裝進口袋一樣,兩個人都在情愛這件事情得到了一定的解脫,是醒悟後的釋然,也有久伴後的習慣。


    曾經他在秦州、河州一帶闖蕩的時候,問過昱兒,他說:“其實將你安置在秦州阿榮家或者靈州,你都能很好的生活下去,為何非要跟著我們一起受累呢?”


    那時候他身邊還有文澤榮這個跟屁蟲。


    昱兒看著他,溫柔笑道:“跟著霍大哥,不管怎樣,於我而言都不是受累!”


    當時的他不懂,覺得這麽瘦弱的姑娘說出這樣的話有些自不量力的感覺,畢竟江湖這麽大這麽複雜,不是一句“我覺得不累”便能說盡的。


    其實當時隻要自己稍微的換位思量一番,昱兒這句話背後所隱含的對他的信任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當時沒有明白,現在他明白了。


    那麽箏兒呢?箏兒對自己而言,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呢?


    霍義行覺得,即便那時候自己已經意識到了昱兒在他心裏的重要性,但是隻要一想起箏兒,他心底還是會湧出無限的歡喜。


    霍義行不放過小巷子的任何一個角落,他一邊飛快的找著昱兒的蹤跡,一邊子啊腦海裏對這個問題死纏爛打。


    十四歲那年,他在鈞州神垕第一次看到箏兒,那種看一眼便喜歡的感覺,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有忘記,隻要一看到箏兒,那種歡欣中帶著一絲緊張的美好感覺便重新在他的身體內回流。


    長於鄉野的他,沒有見過京城的繁華和熱鬧,箏兒身上似乎帶著那裏的熱鬧,讓當時愛搗亂的少年目不暇接。


    後來與箏兒並肩懲凶,去會州、秦州、靈州,在那裏經曆著少年應該要經曆的一切,他與箏兒在一起時,是開心的,是愉悅的,但是這種開心似乎隻停留在表麵,他從來不懂箏兒,就像箏兒不會理解他一樣。


    在外出的那段時間裏,兩個人經常出現矛盾,這種時候也都是箏兒主動來找他說話,有時候自己若是做錯了事情,執拗的性子導致他從不會低頭認錯,一句我錯了看似簡單,但在他眼中是比直接砍他一刀還要令他難受。


    他有些理解箏兒為何會喜歡嚴武了。


    他二人是兩情相悅的,這種相愛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嚴武很珍惜箏兒,箏兒亦如此,兩人誌同道合為同一件事情努力著,對世人的偏見和謾罵不理不睬,這或許就是兩個人相愛後能夠迸發出來的最大能量之一了。


    “箏兒,你是帶我開啟另一種生活的啟蒙人,就像師父那樣,而我這麽多年一直喜歡你,更像是愛著我所崇尚的靈魂世界一樣!”


    霍義行自言自語地說出這些話後,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也再為自己突然之間的轉變感到怔愕。


    可是,無論這份喜歡是什麽樣的,喜歡便是喜歡,況且喜歡了這麽久,不可能經過一夕之間的頓悟能有所消減,這需要給他一些時間,一些適應這種變化的時間。


    霍義行走出那個冗長的小巷子之後,對自己做出的所有深刻剖析也戛然而止,巷口走過一個打更的人,托著長長的尾音提醒人們關好門窗熄燈睡覺。


    霍義行就是被這一聲比小巷還冗長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往前走了幾步後,朝南拐入禦街,霍義行沿著禦街一直往南走,這是嚴武告訴他的,無論找到或找不到,一個時辰後在禦街州橋會麵。


    霍義行知道這是箏兒的意思,自己到達州橋後,箏兒也一定在那裏了。


    不過,讓他喜出望外的是,不僅箏兒在,昱兒也在,看到昱兒坐在凳子上吃飯,他立即衝過去,坐下來緊緊看著昱兒,歡喜道:“你去哪裏了?”


    昱兒反應很鎮靜,她給霍義行倒了一杯茶,推給他後笑著說:“我出去散了散心,餓了,便來吃夜宵!”


    霍義行一笑不語,突然注意到昱兒頭發下隱隱綽綽顯現的白色紗布,心中了然,開始心疼起她來。


    “痛不痛?”他輕聲問,並伸手打算撫開她的頭發,細細看一看。


    昱兒笑著,不慌不忙地將頭別過,霍義行沒有碰到,手停在了那裏。


    她將嘴裏的才咽下去,抬頭對霍義行笑著說:“霍大哥,我沒事,已經包紮了,不疼!”


    霍義行尷尬地將手收回,笑道:“不疼便好!”說完將舉起茶杯,將裏麵的茶一飲而盡。


    嚴武突然一笑,扭頭看向箏兒,問:“箏兒,我明日便打算入宮覲見宋皇,你幫我去看看還有什麽證據需要完善的!”


    箏兒抬頭一愣,隨即立即領悟,忙道:“行,我便幫你看看,今日得來的證據真的很關鍵,我們需要將它與之前的書信內容做個整理。”


    嚴武起身,拱手對霍義行和昱兒說道:“那在下與箏兒先行一步,這飯錢我已經付過了,兩位盡情享用便是!”


    箏兒拽了拽嚴武的衣袖,催促道:“走吧走吧,我們去子逸那裏,畢竟裏麵還綁著兩個重要的人證,得看緊他們才是!”


    嚴武還來不及說一聲:“好!”就被箏兒拽著走了。


    霍義行和昱兒,此時需要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一點嚴武與箏兒自然是明白的,於是便找借口離開了,雖說這是一種成全他二人的合理做法,但這種整理證據和盤問證人的事情,此時確是非常重要的。


    霍義行和昱兒在嚴武還有箏兒走了之後,一直都保持著靜默,昱兒沉默著吃完碗裏的菜還有肉,在吃的過程中不忘將碟子往霍義行那邊推一推。


    霍義行不餓,他隻看著昱兒吃。


    昱兒的態度和往日並無多大改變,隻是不會主動與霍義行說話了,若是霍義行問她問題,她也會一如既往地笑著回答。


    兩人從酒樓中出來,往家裏走的時候,霍義行一直跟在昱兒的身後看著她,因這麽專注的看著她,以至於自己被地上凸出來的磚石絆倒也沒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跌到在地上。


    他猝不及防“啊呀!”一聲趴在了地上,走在前麵的昱兒立即返身跑過來附身將他扶起來,並仔細查驗他身上有沒有傷,焦急擔憂的神情像極了以前他被敵人擊倒後,她朝他跑來時的神情。


    霍義行心頭一暖,伸手一攬,將昱兒抱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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