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人說程冬是黑衣教的人,文清禾絕望地歎了一口氣。


    “我倒希望這不是真的!”她站在程棋身後,極輕極輕地說出了這句話。


    心裏的希冀與現實是有差距的,文清禾希望她的師父一直是自己剛開始遇到他時的那個樣子,很多人對師父的評價是為老不尊,但是她明白,師父心裏的愁悶深如海,在師父撞牆而亡的那一瞬間,她終於明白在秦州的時候,師父為何會對她說出那樣一番話。


    “一年了,想必是希望都被磨滅殆盡了吧,猶如著明滅不定苟延殘喘的燭火。”


    文清禾覺得,那個時候師父大概已經趕到了失望,可是黑衣教一眾手下還需要他的領導,作為黑衣教比較重要的人,他不能輕言放棄,更不能在手下麵前展示一絲一毫的怯懦。


    臉上有疤的那人見程棋態度強硬,抱臂淡淡一笑,極其傲慢地說道:“我知道你很有底氣,我們來這裏,就未曾打算活著回去,況且有人告密,如今這山裏山外全是官府的人,我們自然無法逃脫,可縱然是這樣,我們也要見到程冬的屍首。”


    程棋緊緊盯著他,一邊挽袖做進攻狀一邊說道:“今日有我在,誰也幹擾不了兄長。”


    那人也毫不相讓,直言道:“這可由不得你!”說完便直接衝了上去,程棋見狀趕緊迎擊。


    兩人鬥起來了,文清禾朝馮紫焦急喊道:“馮大哥,他們不能在這裏鬥,山外的官兵聽見動靜會直接放箭的!”


    馮紫看了一眼她,隨即將視線繼續停在打鬥的兩人身上,慢慢回應她剛剛的質疑:“無妨,外麵的人沒有我的指令是不會輕易放箭的,讓他們鬥,我倒要看看黑衣教今日到底來了多少人!”


    文清禾不解地問:“馮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馮紫泰然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刻鍾,要是他二人鬥不出個所以然,他們的人會釋放黑衣教的傳信信號,以請求支援,這是他們一貫的做法,從來不會出現意外。”


    文清禾無奈道:“即便今日他們已經被官府圍堵了,也會這麽做,若真這麽做了的話,那豈不是讓他們的同伴白白來送死?”


    馮紫看向文清禾,笑道:“文姑娘一直在外麵,京城裏有很多事情你怕是還不知道,想必你的父親許大人還未曾將黑衣教潛伏進京城一事告知於你。”


    文清禾詫異道:“這個我父親的確沒有告訴我,但前段時間因一件事情我無意中知曉了這件事情。”


    馮紫繼續道:“其實以他們的行事風格來講,來京城是遲早的事情,重點是,那些來了京城的黑衣教徒,全都不怕死。”


    文清禾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這些人大抵都是些亡命之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突然問馮紫:“所以如今黑衣教到底在哪裏落根?”


    馮紫聽到這個問題後神情一凜,視線緊緊盯著前麵還在打鬥的兩個人,沉聲道:“黑衣教,如今的落根之地,便是京城汴梁。”


    文清禾圓睜雙目,不可思議地說道:“什麽?!也就是說這些不怕死的人,就是黑衣教最後的力量?”


    馮紫點點頭,認真道:“正是!”隨後又補充道:“黑衣教如今雖然所剩無幾,但是他們的力量確比之前成組織的時候還要可怕,而程冬就是他們之中最重要的人,如今離世,與他們而言,這樣的損失無法估量。”


    聽到這裏,文清禾試探性地問道:“馮大哥,你覺得師父為何呼選擇自殺?”


    馮紫聞言緩緩抱臂,收回視線垂眸仔細思忖著,最後緩緩道:“之前我聽許大人提起過一件事情,有一次程冬來京找過他,因多年不見,兩人便醉飲暢聊,醉酒中,許大人聽到程冬說他很後悔,當初沒有留在京城,縱然是無法照看弟弟,留在鈞州也是很不錯的,但是他並沒有那麽做。”


    文清禾聽後輕聲道:“果然,師父果然是有悔意的,但是選擇一旦做出,出發後便很難再回頭,師父縱然心裏有悔,也覆水難收了。”


    話音剛落,馮紫突然一把將文清禾拽向身後,另一隻手揮劍砍斷了幾支飛來的長箭,預感不妙的他立即召集手下列隊擺陣,並趁機對身後的文清禾說道:“文姑娘保護好自己,這箭不是外麵的官兵射進來的。”


    因事發突然,文清禾還有些懵,但她很快拔出湛盧劍,朝四周警覺的看了看,心道,照馮紫這麽說的話,這裏暗處還潛藏著另一股力量。


    馮紫揮劍大喊:“何人?出來!”


    文清禾推測道:“難道是方才對麵的人趁我們不注意,已經放了求救信號!”


    馮紫點頭道:“有這種可能,若是他們的人,這裏立即就會有箭雨而至,文姑娘,一定要注意安全!”


    文清禾笑道:“放心吧,馮大哥,我手裏握著的可是湛盧劍!”


    馮紫讓手下做好防禦和進攻的準備,就在他們做好迎擊的準備時,如馮紫說的那樣,箭雨果然如期而至。


    隻是這場箭雨,並未朝他們這邊射來,而是射向了對麵的黑衣教的人。


    看到這一幕,文清禾和馮紫以及他的一眾手下都呆在了原地,馮紫皺眉道:“發生了什麽?難道射出來的箭還會打彎不成?!”


    文清禾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推測,怔怔地看著對麵密集的箭雨和紛紛倒地的黑衣人,緩緩道:“箭怎麽會打彎,不過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我們罷了。”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次在大名府附近救了他們的白衣青年,後來那人還約她獨自去了一個地方,到那裏後,他卻什麽也沒有說。


    果然,文清禾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人穿梭在箭雨中,將中箭誤傷的程棋扛了出來。


    那人將程棋大腿上還有後背的箭拔出來後,自袖中拿出一隻小瓷瓶,拔下蓋子在程棋傷口分別撒了薄薄的一層,然後將程棋遠遠地拋給馮紫。


    馮紫見狀上前接住,站穩後待要問他時,抬頭那白衣男子已經不見了。


    但文清禾看的清楚,在那人後退的時候,他看向了她。


    “你到底是誰?”文清禾在心裏勾勒著那人的身影,輕輕地問出聲。


    馮紫將程棋交給一位自己的手下,並吩咐他立即下山找大夫醫治,叮囑完之後,他站在文清禾身側,疑惑道:“文姑娘,你方才有看清那人嗎?”


    文清禾搖頭道:“他蒙著麵,誰也看不清他的樣貌!”


    “挺奇怪了,一個宋人竟然會西夏步跋子的本事!”馮紫摸著下巴不解的說道。


    此時,對麵的箭雨還在下,文清禾的心裏,在陣陣破空之聲的反射下,漸漸有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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