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臉龐輪廓稚~嫩,麵上淚痕未消,舉起的胳膊也頂多就是比小樹枝粗一點卻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猶帶哭腔顫抖著說出那句保證的誓言時,卻像砸入湖中的石子一般,在她的心間蕩起層層漣漪。


    鄭子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因為風吹日曬也沒條件做什麽保養,指下的皮膚都皴裂了,手~感自然不怎麽好,可是她的動作溫柔而充滿戀愛,讓本來還傷心難過的少年忽然就紅了臉頰,傻楞在那裏,不知該怎樣才好。


    半晌,才聽她柔聲慢慢道:“柱子。”她終於肯再喚著他的名,卻是為了拒絕他。“你走吧,記得不要和任何人說你今天見過我,小豬仔你也拿回去,好好讀書,爭取考個大學,哪裏都好,一定要早早的離開這個鬼地方。”


    “為什麽?!”柱子忽然有些害怕,他甚至生出一種如果就這麽讓她走掉的話,那他就再也不會見到她,他永遠的丟失了自己的姐姐的感覺,心中不安,麵上更是著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同我回家去,爹媽不過是一時糊塗,好好和他們說清楚了,你不願意他們絕對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我也願意晚些念書,這沒什麽的,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


    “柱子你來這裏一定沒有和爹媽說,對不對?”鄭子語搖搖頭,“你還記不記得住在咱們家隔壁的燕子,她是去年嫁出去的,那時她也不過剛十八歲,因為家中還有五六口人等著吃,她爹娘養不起她,隻能把她嫁給村東頭的傻~子做老婆,換了幾百塊錢和兩袋米麵回來,人人都說她爹賺到了,女兒以後也是享福的,可是今年年初她就被休回了家,因為她接連懷了三胎卻一個也沒保住,村裏人都說她是掃把星,天生孤煞,命裏無子還要克身邊的親人,她爹媽也嫌她晦氣,在她還在小月的時候就將人趕了出去,她弟妹四個沒有一個敢開口的,年還沒過完她就死在了外頭,屍骨無人收斂,至今依然扔在村後頭的荒山上。”


    鄭子語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所以這些全都是狗娃他老娘罵罵咧咧說出來的,初聽時隻覺的荒唐可笑,但她畢竟也是從末世那樣殘酷的環境中拚出來的,又經曆了那麽多世界,她深知這世界人性的卑劣毫無下限總能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而往往那些聽起來最荒誕不可思議的事情卻每每都是最真實的,所以聽完以後她隻覺的徹骨寒冷,胃中翻騰作嘔,心中更是怒火中燒,猶如一座待噴發的火山,恨不能把這群人全都燒死才能平息!


    因為與末世那種受環境逼~迫,還有體力、武力值相差太多等等條件的限製,大多數都是迫不得已,所以女性隻能屈居弱勢的情況不同的是,在這樣和平的年代裏,就算沒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困擾,但這群人是真的覺得女孩更多是麻煩的。比起能繼承祖姓,傳宗接代,還能為家中帶來勞動力的男孩來說,將來隻會嫁給別人,還會給別人生孩子的女孩就是‘賠錢貨’,是不必要的存在,所以從知道自己會有一個女娃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憎恨上了這個素未蒙麵,無辜又可憐的幼小生命,他們想盡了辦法想要抹除她的存在,就算僥幸躲過了,誕生在這個世界的上她們也不過是被用來當做家中免費的苦力,是供養家中其他男娃的備用物品,是可以用來互換或交易的商品,沒有人會多嘴問一句她們願不願意,更不會去關心一下她們的真正想法,就像那個燕子,到死也是個‘外人’,不被任何人需要、愛護。


    而這一切,明明都是錯的。


    鄭子語知道,可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就隻會被這個村子裏的人當做瘋子,若是到最後非要鬧個魚死網破的結局,或者她可以選擇一包藥下去永絕後患,但世界這麽大,不僅僅隻有一個‘杏花村’,這種方法總歸不能徹底解決問題,且付出的代價也太大,所以她隻能先選擇離開。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村子裏除了被迫害的女性外,竟然還有其他人也發現了這裏的不對勁,哪怕那隻是管中窺豹一般微不足道,但也足夠讓人驚喜,生出一點希望來。


    而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決不能讓這點希望也泯滅,她要讓這個少年牢牢記著此時的感覺,或者現在他還什麽都做不到,但總有一天,這一點星星之火定能變成可以燎原的大火來!


    所以她溫柔的看著他,卻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在看到她那樣的下場後,我就知道,假如有一天我也被‘嫁’了人,不論發生什麽我都絕不回去,那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爹媽生我的恩德這麽多年我對這個家的付出以及那最後兩頭小豬仔就權當報答過了,從今往後,你就權當我已經死了吧。”


    “怎麽會?!”柱子又哭了起來,他再忍不住撲上來緊緊抱住她,像小時候那樣衝她撒嬌,姐姐一直都是最疼他的,就算生氣也很快就會氣消,這次也一定一樣,隻是嚇一嚇他,怎麽舍得,又怎麽能丟下他不管呢?“我不管,姐姐你不準走,別人怎麽樣是別人的事,我永遠都是你弟弟,你不能不要我!”


    “你且等等,再等等我,我很快就長大了,我能護著你,你不要走!”


    鄭子語沒推開他,隻是摸著他的頭,任他把眼淚蹭在自己的衣服上,輕歎一聲,看似心軟,卻半點心意都不曾改變。


    “柱子,你還是不懂,姐姐我等不到了呀。”


    早在你牙牙學語,還在對這個世界充滿新奇的時候,你的姐姐就已經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整個家的重擔,你的天空寬又闊,腳下的路四通八達,充滿了驚喜和選擇;而她卻早早就被困在了這個小山村裏,眼是瞎的,心是盲的,哪裏都去不了,什麽也不知道,她與你雖然生在一個家,卻注定了是兩個世界的人,天差地別,錯過了的,終究是回不去了。


    “那你要去哪裏?還會回來嗎?”


    柱子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她的,可就算知道,心裏終歸是不舍得,他最怕的還是怕自己會永遠失去她,所以哪怕是知道了一切,但在這最後一刻,還是卑鄙的想要向她討一個諾言,他的姐姐最是疼他,也最是守諾,隻要答應了的就一定會做到!


    可他等了許久,他的姐姐一直都未曾張口吐出一個字,他從開始的篤定到後來漸漸不自信、惶恐難安,果然他沒感覺錯,他的姐姐是要徹底離開這裏永遠都不回來了,也是,這樣一個令她絕望傷心的地方又有什麽資格再留下她,是那對狠心拋棄她的父母,還是她這個弱小什麽都保護不了的弟弟?說到底他們都是罪魁禍首,隻會讓她更加想要快點逃離這個吃人的地方。


    直到這一刻柱子才真正明白了出嫁那一刻姐姐心中的感覺,仿若烈火烹油,心在煎熬,早已四分五裂辨不清樣子,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他想要尖叫,想要嘶吼,卻仿若失聲一般,所有的苦痛都隻能和著血往肚裏咽!


    他如今不過隻是失去了姐姐就已經這般痛苦,若是當初被父母背叛的是他,又得是怎樣的折磨,他一個男的尚且承受不住,更何況他的姐姐還比他受了許多倍,那他又有什麽資格再多要求她,怎麽舍得苛責她?


    想到這,他吸了吸鼻子,便是再不舍,但還是一點點鬆開手中握著的衣角。


    也是在這時,他恍惚聽到姐姐的聲音,她道:“柱子,記著你現在的心情,千萬不要忘了,你要學會用眼去看,用心去想,再用你的手和腳去做,或許你現在的力量還很小,但隻要一點點積累下來你就一定能有所改變,或許那個時候,姐姐我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再帶我到山上采花,到河裏摸魚,我們一起看著村裏的炊煙冉冉升起,然後聽你講訴這幾年做過的事情好不好?”


    就像置身濃霧中辨不清方向,忽而自天降下一道曙光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一般,在未來他也一直謹記著今天的話,堅定的遵守著姐姐的囑托,從不敢忘卻。


    所以現在的他就像生怕她反悔一般,喜不自勝,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姐姐,我一定會拚命努力,讓你能早一點回來的!”


    少年天真率直,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是什麽,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什麽都不怕,勇往直前的性子才能震動這個死寂如墳墓一樣的地方,從幾百年前老祖宗那裏就流傳下來的思想早就已經變成了這村中不可違逆的規矩,如果是別人說他們絕對不會聽,可如果這個人是他們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兒子呢?


    有一句話她並沒有騙他,她確實還會再回來,或在不久的將來,她不可能做到眼睜睜看著這裏有人受苦受難卻故作不知隻顧自己逃離,那樣她一輩子都隻會不得安寧,可她現在的力量又實在太弱,所以她隻能先離開,隻她沒想到會半路遇到柱子,所以在她回來之前,她怎麽也得先給這些人留點小禮物才行。


    反正她也不急,凡事都不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她隻希望能夠通過柱子的潛移默化,最好是從他身邊同齡的男孩子開始,再通過他們慢慢讓村子裏的其他人感覺到他們的做法是不對的,從根本上上鬆動他們的觀念,這樣在以後才能徹底根除那些不公平的現象。


    於是姐弟二人做好了約定,柱子不再阻攔她離開,隻是他們兩人都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五年過去了。


    五年之後,杏花村依然是那個杏花村,龜縮在大山中的一角不理世事,但這一天隨著一群人的到來,終究打破了往日裏的平靜。


    一大早村口就停了不少車子,沒一會村子裏就多了許多生麵孔,瞧著穿著打扮光鮮亮麗的,應該都是大城市的人,怎的不知為什麽竟然願意來他們這種要什麽沒什麽,隻有光禿禿的山溝溝來?


    眾人疑惑,可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熱鬧的吵吵嚷嚷也不由的高興又好奇,眼見著村長領著一幫人進了自己家,一人拉住旁邊一小丫頭,悄聲問道:“妞兒,瞧你爹笑的賊眉鼠眼的,是遇上啥好事了,咋領了那麽多人回家,那是你家親戚麽?他們都是幹啥的啊?”


    “啥叫賊眉鼠眼,你不會說話就別說。”小丫頭惱了,但又掙不脫他捏著自己的手,隻得不情不願道:“我家哪來那麽多親戚,那些都是從大城市來的人,說是來咱們這裏拍電影的,我爹請他們到我們家是暫住,有錢賺的,村裏其他人家要是有空房子能騰出來給他們用的話他們也給錢的!”


    “誒,啥叫拍電影?”


    “就是像許大大家電視裏會動的小人兒一樣,我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待會你們都來我家就是,到時候我爹會和你們說清楚的,你放開我,我還要給漂亮姐姐送花呢,可沒時間和你在這裏瞎胡扯!”


    小娃兒拚命扭著,終於從他手中掙脫出來,那人還想再問,但見她跑得飛快一會都沒了影子,隻能呸了一聲,雖然還是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來幹嘛的,但起碼有件事他是弄清楚了,那就是這些人來他們就有錢賺,想著,他連忙跑回家,讓家中的懶婆娘趕緊收拾出屋子,那好吃懶做卻連個屁都生不出來的賠錢貨也得要好好收拾一頓,簡直就是三天不打皮就癢!


    而小娃兒回到家中,急著捧著一大捧花向漂亮姐姐獻寶的時候去見家中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而且那人還是熟人,正是村子裏去年第一個考上大學的柱子哥!


    哦,對了,現在應該叫他鄭琥了,可是他為什麽回來自己家,而且還哭哭臉,是誰欺負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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