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琥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正淺笑晏晏的看著桌邊的一捧野花,就是村路邊最常見的,小小的,黃的、白的,時常在風中搖擺,好像稍微大一點的力道都能把它摧毀一般,實際上生命卻是十分頑強,不需要人特意照顧,自己便能長遍整個山頂,若不是時常有羊上山吃,各個角落都會是它的痕跡。


    而眼前的女人有著珍珠一樣典雅的氣質,臉上的笑容是外麵的陽光也奪不走的璀璨,她無疑是美的,可不知為何,他卻覺得此時的她卻和這些不知名的小花格外相稱,雖然她現在也是名聲大噪,印著她照片的海報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都能看見,可並不是這種地方相似的原因,而是指她驚人的適應性和生命力。


    誰能知道五年前孤身一人離開大山的花,如今竟也能在大城市裏盛開,還是如此美麗,若不是他一直關注著她的信息,幾經證實才敢相信她真的就是他當初離開的姐姐,不然若隻是在街上貿然遇見,他是絕對認不出她來的,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你是打算就那麽傻呆呆的一直站在那裏看著我嗎?”就在他愣神的時候,眼前的女人也看了他許久,見他久久不說話,隻得自己先笑道,一臉揶揄的表情,瞬間就打破了方才那種好像隔著天塹一般的距離感,“臭小子,這麽多年不見,該不會把你姐姐我也給忘了吧?”


    “怎麽會?!”柱子下意識反駁,心裏沒來由的一慌,但在看出她隻是在看玩笑是又忍不住紅了臉,不好意思道:“我隻是太久沒見你,也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還是一副大變樣,一時沒認出來而已。”


    他沒敢說他差點就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少年時的那個約定,起初他還傻傻的等待著,期許著,直到他走出大山看到了外麵的世界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天真,又有多殘忍。外麵的世界就好像一個大蚌,看似柔柔軟軟,還有珍寶藏在其中,實則若你被蠱惑了,忍不住靠近時就會深陷其中,堅硬的外殼會封住你所有的退路,褪去所有幻像那就是一個龐然怪物,將你吞吃入腹,化作它的養分,成為它體內的一部分,再要逃不掉了。


    當年他隻是剛考進一個學校,不過隻是窺探到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而且那時他尚且還有父母支持,也有師長護著,他就已經吃了不少苦頭,夜裏傷心難過的時候總不由想到了他可憐早早分離的姐姐,不知她如今在何處,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如果當初他再堅持一些,如果他能早早發現她的心意,如果他能變得更加強大,不是讓她一個人挑起生活的重擔,或者他當初就該態度堅決拒絕父親用小豬仔換姐姐出嫁,那她也不用受顛沛流離和家人離別之苦,他也不用像現在這麽自責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也慶幸,她好好的,遵守了約定,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過來,讓姐姐看看,這麽多年和當初的你有什麽不同了,我的弟弟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優秀男人?”鄭琥心中正因多年前的感傷而變得又酸又甜,被鄭子語這麽溫柔的看著,隻要她招招手,他就忍不住走了過去,乖順的低下頭,讓她摸著自己短短的發茬,聽她感歎道:“柱子已經變成了大人,個子這麽高,身子這麽壯,是個帥氣的小夥子變得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哪有,明明就是姐姐變化更大,但我也認出了你,你可不能耍賴不認我啊!”鄭琥心中略微不滿,又有些害怕,鼻尖嗅到淡淡的清香,是熟悉的溫柔,恍惚就回到了那一天,他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拉著她衣角的布料,並沒有用多少力道,又隻是捏著並沒有拉扯,所以輕易察覺不到,然後他的聲音也跟著放輕,加上外麵人來人往亂糟糟,如果不仔細聽絕對聽不清楚。


    他道:“姐姐你這幾年到底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好久......”


    他其實更想問你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麽,吃了多少苦,有沒有人欺負她......之類的,但又怕會勾起她傷心的回憶,自己也會被她討厭,所以說出口之後就有些後悔,本也沒想過會得到她的回應,不想她竟然真的聽到了。


    “這個啊,我想想啊......”鄭子語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後掰著自己的手指頭認真數道:“其實剛開始我離開村裏也隻是到附近的一個小鎮子上,因為我身上帶的錢不多,也沒有身份證之類的,就算要走遠也不可能,所以我先在那裏找了份工作,幸虧我遇到的老板人好,她供我吃住,幫助我很多,省了我不少麻煩。”


    一般人是不喜歡說起自己以前丟臉的事情的,尤其是她現在這樣的身份,若泄露出一點痕跡來就能被那群嗅覺敏銳的狗仔隊順著味道深挖下去,直到把那些隱秘的東西全都挖出來不可,但她一來並不在意這些事情,二來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再者她早就看穿了鄭琥心底的內疚和不安,知道若自己不說清楚恐怕他以後也過不去這道坎,加上有些事情她也確實想要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所以便挑了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她也不會事無巨細的全說出來,因為有些苦隻有自己才會知道,對著別人大倒苦水非但不會讓人產生共情,遇到不懂的人還會以為你是矯情,傷上加傷,何苦來哉。


    所以她隻說自己工作辛苦,不過有人幫忙也算幸運,但卻並沒有說那個時候自己為了早點賺到足夠的錢一天同時要打好幾份工,睡覺也隻能睡三四個小時,每天起早貪黑不說,還要小心避開到鎮上來找自己的村裏人,種種壓力全都擔在身上,絕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因為工作賣力,老板都很喜歡我,所以有時也會給我加工資,一年以後我就攢下一筆錢,辦好了身份證,便到了更遠的大城市,那時候就想著見見世麵擴寬下眼界也好,不想我運氣好,碰上了我現在的經紀人,於是就作為一名藝人正式出道,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鄭琥聽著,默默地想。應該說但凡信息更迭比杏花村好一點的地方應該都有聽過她的名字,網絡百度隻要輸入鄭子語的名字就會出來一長串的信息資料,從她進入娛樂圈到現在,事無巨細,如數家珍一般被人曝光在網上,那些都是被她的粉絲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的,畢竟他的姐姐現在可是娛樂圈內的當紅花旦,一舉一動,都是萬眾矚目!


    雖然也多虧如此,他總算‘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可天知道在室友向他安利,他從懷疑到確定,心中雖然驚喜卻也有點不高興,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藏的寶物卻也被其他人覬覦的不爽,然後他就開始了一邊嫉妒的看著別人稱呼自己的姐姐為“寶貝、老公、女鵝、女神”,每天都想衝上去對他們尖叫“不準再喊她,她隻是我一人的姐姐!啊啊啊啊,你們這群哪裏來的無恥小賊,我和你們沒完!”,一邊拚命吃著各路粉絲產的各種糧喊著“真香!”的追星生活。


    天知道明明那個是他親生姐姐,他卻根本不敢去找她,和她相認,隻能暗戳戳的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她的消息,不知不覺就成了wb超話的話題主持人,也多虧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姐姐鄭子語不過四年之內就迅速躥紅到這樣高的位置,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歸功於她敬業的態度和精湛的演技之外,還有她那多的令人看了都會張口結舌讚歎不已的作品目錄,以至於她的粉絲都親切的給她起了個再貼合不過的昵稱——“勞模!”


    所以他深知她這幾年來的經曆絕不像她嘴裏說的那麽簡單,便是他知道的也不僅僅是能用那三兩句話就能概括的,可他也明白他的姐姐有多善良,這麽說不過是為了安慰他罷了,所以他也就識相的沒有再去追問,結果這個話題,問道:“那你這次回村子裏來,是要拍什麽戲呢?”


    “這個呀,因為導演特意強調不能說出去,我們都簽了保密~合同,就連公司都沒有正式發出通告,所以我不能告訴你,開拍的時候你可以來看,但是也要記住不能發到網上或者傳出去,知道了嗎?”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些還是知道的。”鄭琥張口保證著,頓了頓,小心看了她一眼,才吞吞吐吐道:“那姐姐你拍戲的時候住在哪裏?村長家也不大,放不下你們這麽多人吧,住在其他人那裏也不方便,不如你和我回去吧,爹媽還不知道你的消息,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沒事的,村長家隻住我和另一個女演員,其他人都住其他村民家裏,這裏並不擠的。”


    “但是你都好久沒有回來,我有一直都沒有把你的消息告訴爹媽,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擔心的,你真的不回去看看他們嗎?”


    鄭子語想了想,道:“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吧,還有除非有人認出來,村裏其他人你也不要和他們說我的事情。”


    鄭琥點點頭,麵上露出難過的表情,“我知道了,隻是姐姐,你不願意回去是因為害怕狗娃他們嗎?這個你放心,欠下他們的錢我已經還給他們了,而且他們前年又娶了一個女人回來,還生了個小子,答應不會再和咱們家鬧事,姐姐你大可不必顧忌他們。還是說......”


    他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艱難的把那句話吐了出來,“姐姐你......其實真正顧忌的是爹媽......你還在記恨他們當初......”


    “柱子!”看著外麵已經有人注意到這裏,鄭子語開口打斷他未說完的話,“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至於回去的事,畢竟我也出來這麽久了,和他們多有生疏,反正我在這裏也會待一段時間,有的是機會遇上,你就當先讓我們彼此適應一下新的身份,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回去見他們的。”


    鄭琥見她麵色雖不再像之前那麽溫柔,但也並未有不耐之色,想想她話說的也對,而且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忍多逼~迫她,所以雖然心裏還有些猶豫,但麵上卻乖乖的點了頭。


    鄭子語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又說了些學習上的事情,不一會就有人招呼鄭子語,鄭琥也知道她現在忙有正經事要做,總不能一直陪著自己,便和她道別,往家走。


    半路路過一處紅磚大瓦房,他忍不住停了下來。這裏就是狗娃的家,當初鄭子語離開不過一年,他因經常到附近的鎮子上找她,久之認識了一個生活在鎮上的女人,那女人名叫李秋菊,是個才離婚不久的單身女性,她看上了狗娃憨直肯幹的性子,覺得他也是結過婚的,想著兩人有過同樣的遭遇該更懂的疼人才是。


    李秋菊的父親在鎮上一處工廠做廠長,家中有些積蓄,本意是想要狗娃入贅的,隻是狗娃不願,李秋菊也不舍得和他分開,便將他一起送到李父的廠子裏工作,兩人拖拖拉拉的交往著卻一直都沒有結婚,直到近幾年李父身體不好,放心不下女兒,同意各退一步,硬逼著狗娃娶了李秋菊,可以不入贅,但不能把他母親一起接到鎮上住,隻在村子裏重新蓋了處院子,讓她獨自在這裏養老就是。


    這樣的屋子在村裏可是獨一處,更不用說狗娃心疼老母,什麽好東西都往她這裏送,惹的村裏不少人眼紅,鄭琥想起自己幾次遇見狗娃娘,她臉上都是一臉驕傲,四處吹噓著她兒子如今多麽多麽了不起,媳婦懂事聽話,還給她生了個大胖孫子,一家人幸福美滿的不得了,他心裏便不覺鬆口氣。


    想來他們如今日子好了,也不會再來找姐姐的麻煩,再說姐姐現在變化那麽大,最好是他們都認不出來,互相做個陌生人,互不幹擾最好。


    鄭琥想的非常好,卻不知道這時就有個眼尖的婦人一眼就認出了鄭子語,並且馬上就跑來向狗娃娘告密:“狗娃娘,你家五年前跑掉的那個媳婦,現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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