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見虎子這表情,心想果然是這麽回事兒。看不下去趙嶽傷害人一小姑娘,又想到還連帶折騰他,心裏把趙嶽罵個遍,貶起自家兄弟來不帶一點留情的,見阿雅要哭不哭的樣子,著實可憐,就更覺得趙嶽過分。


    “嗨,嶽子吧,我認識他這麽多年,他別的都好,就是女人這塊兒烏七八糟的。今天勾搭這個明天勾搭那個,我都說過他好幾次了,沒用!畢竟年輕氣盛,哪能安分得下來,就她上個女朋友還沒熱乎呢,就跟一女的,就那包他破車的女的,黏黏糊糊的。以前的就不說了,沒一個長久的。怎麽說呢,總之這小子不是對你才這樣的,他單純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男人嘛,都是這樣過來的,像我這個過來人早就覺得沒意思了。但是妹子你跟他在一起時間是最長的,得三年了吧?真的,他對你不一樣,過兩年懂事了自己就明白,知道怎麽稀罕個人。這樣,實在不行你甩了他也是活該,我再幫你揍他一頓?不過話說回來,兩個人哪有不吵架的,就我和蘭…”


    “毛哥!”


    “幹啥?”


    這廂正說得起勁兒呢,老毛沒好氣瞪了一眼虎子。


    “毛哥,嫂子一路肯定累了,有什麽事兒明天說吧,把嶽哥屋子收拾收拾,讓嫂子先休息。”


    “不行!”老毛蹭得一下躥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為什麽?”虎子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一直低著頭的阿雅也抬頭朝他看過來。


    “那啥,這嶽子都做出這種事兒了,人阿雅肯定不稀罕睡那屋,我等會兒給你出去開個房?比他那破狗窩強多了。”


    “不用了毛哥,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跑出來的。”阿雅小聲的突然開口。


    啥?


    “不是!那不是你倆吵架啊?”


    這都什麽事這是?


    老毛糟心得想吐血。


    虎子這邊白眼都快翻上天際了,眼睜睜看著老毛一頓胡言亂語,默默替嶽哥心疼。


    “怎麽回事兒這是?”老毛趕緊把虎子拉到角落裏。


    “嫂子家裏給她介紹一男的,覺著他家有錢唄,逼著她跟那男的在一起,嫂子不願意就跑出來了。”虎子言簡意賅,把路上兩人的對話挑重點了說。


    “你怎麽不早說?”


    “我眼睛都快抽筋了,你沒看到?”他使了半天眼色,人家把他當隱形人似的。


    操蛋。老毛暗罵了一聲。


    “那這樣,他人才走沒幾天呢,這房間沒收拾,你肯定愛幹淨不是,等會兒蘭蘭過來接你過去她那住,剛好這兩天有人照應,你看我倆男的也不方便是吧,我給她打了電話,這會兒估計快到了,行吧?”


    老毛說完掏出手機準備給蘭蘭再打一次電話。


    “不用麻煩蘭蘭姐,我沒關係的,趙嶽在這兒麻煩你們了,我等會順便收拾就可以了。”阿雅說著就起身拿行李。


    “不是,”老毛急得滿頭是汗,那頭是顧上,這頭又要出事兒,“阿雅你聽我說,嶽子房間昨天進水啦,對,進水了。”一邊說一邊伸出食指在半空中表示肯定的晃了兩下,“你看我一著急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你說,現在住肯定是住不了啦,等會兒還得讓你跟蘭蘭跑一趟,最多明天就給拾掇出來,先坐下,我給她打個電話催催,等會兒啊。”


    ——————————————————————


    餘久久在廁所麵臨一個尷尬的問題,大姨媽來了…


    她在廁所思考了半分鍾,覺得有必要立刻馬上出門。握上門把之前猶豫了一下是否應該尊重一下老板的叮囑。雖然不是她刻意要當耳邊風,但從內心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小題大做,何況她此刻也等不得,最後拿上手機果斷開門出去了。


    “喲,這麽晚了還出去呐,注意安全啊。”老毛心情愉悅的朝她隨口招呼道。這也巧了,剛把人送走這姑娘就出來了,看來注定要讓他掙這個錢啊,解決了大難題,現在看誰都心情舒暢。


    見老板笑眯眯的想必事情解決了,當老板還是厲害,她在房間都沒聽到多大動靜。


    餘久久附近一個小超市買好東西便往回走,這個超市到賓館需要穿過一道狹長的巷子,這是條近路,老毛給她指的,“出門左拐下幾步石梯有一短巷子,你要不怕黑你就往那走,兩三分鍾就到,你往大路上走得十來分鍾吧,其實也沒啥事,就是巷子那是放了幾桶垃圾桶,臭得很。”


    餘久久提著東西走在巷子裏。外麵有微弱的燈光照進來。半夜十一點大部分人都睡了,周圍隻有稀疏幾家旅店門口還亮著燈,從這兒看依稀能看到老毛的賓館,她刻意提快腳步往前走,正當她快到巷子口時,肚子又毫無預兆的絞痛起來,起先還能咬牙走兩步,但疼痛來得又急又快,剛步上台階便控製不住弓下腰捂住肚子,石階高處的路燈剛好照射在那張蒼白緊繃的臉上,額頭的汗大顆大顆的冒出來,不由得呼吸急促,半趴在原地。


    “嘁,還真有緣。”不知道過了幾分鍾,一道戲謔的陌生男聲響起,餘久久一激靈,顧不得疼,警惕的朝聲音來源看過去,一個男人站在那盞路下,一隻手拿著一袋東西,一隻手轉著手機,逆著光,看不清麵容,身材偏瘦,居高臨下的站在那。


    “你是誰?”餘久久消耗了大半精力,說出口的話有些氣虛,一邊說一邊試著站起來


    “手恢複得挺快嘛,不過你這肚子再疼兩天命都沒咯。”


    “什麽意思!”


    “既然有緣再見,”說著把手裏的東西往垃圾桶一扔,沒扔進去,懊惱的摸了摸鼻子。下一秒若無其事的朝她走過來在她麵前蹲下,“不看別的,光是這小臉蛋兒也讓我不忍心讓你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疼死了。”


    餘久久趁機打量他,他一蹲下來側臉在路燈下便格外清楚。借著光大概看清他的麵貌,輪廓很深,長眼,唇微厚,最有特點的是嘴角下方有顆痣。整體是一個很普通但挺舒服的長相,她覺有些印象。自己在打量他的時候,對方也在觀察她。賴文川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會兒,大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晚上多虧你脾氣強非不讓師傅掉頭,不然我們就不管你啦。不過你動手就不對了,她再狠心一點你就不是被推到馬路上擦破塊皮那麽簡單,你猜她後來跟我怎麽說?”一邊說一邊故意停頓了幾秒有意無意的觀察她。


    “你們是故意說要回去接人?”


    餘久久皺著眉,她回憶起來了,那個病怏怏,一路抽煙卻力氣奇大的的女人,以及眼前這個男人一路從成都到巴塘,最後導致她半道被下車!


    賴文川見她恨不得瞪死他,靠近她神秘莫測的笑了笑,沒理她。坐直身子開始掐子嗓子自顧自學著女人的話:“難得做點好事兒,把自己惹一身騷。這姑娘進了藏,出來怕是就隻剩半條命了!順便讓她出點血消消災,也算仁至義盡。算了,以後大道通天,各走各邊,那姑娘脾氣大,估計還是要往前走,也管不著了。”大概腿蹲麻了,一會兒又在她旁邊坐下,舒服的長呻了一口氣,轉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不再逗她,說:“她早就給你算了一卦。”


    餘久久驚訝的睜圓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


    “噓~打斷別人說話可不是好習慣。”賴文川食指放在嘴上,阻佯裝生氣,“其實吧,沒人喜歡主動管別人閑事,主要你吧運氣好!跟我們在一輛車上一路下來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隨手幫個忙而已嘛,誰知道你一小姑娘脾氣不小。瞧你,一路帶著死人的東西跑這種地方來,重點他是一個被詛咒人知道嗎,是夫妻還是情侶?可憐你這麽愛他,還忍心把這種東西留給你,漬漬,不知死活!”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子,玉米大的珠子在黑暗中帶著冷淡的光澤,他譏諷的哼一聲。


    “你們是什麽人?”餘久久警惕的問,背後豎起涼意,身上冰冷。


    “普通人嘛,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你不是看到了?最多會一點裝神弄鬼的把戲騙騙人唄,我就是見你還能活著出現在這兒,相聚就是緣嘛,給你指條明路。你還被人下了蠱?漬漬,你這樣得好幾天了吧,再拖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


    “下蠱?”餘久久覺得他大晚上簡直是在胡言亂語。


    “也不是下蠱,直白點就是下毒,你一路來肯定經過墨脫了,聽沒聽說過上門人,現在快絕跡了都,但是那裏有些老人手上還有些歪門邪道的功夫,比如給過路的人下下蠱毒什麽的,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迷信!”她覺得荒謬,“再說,無緣無故為什麽害人?”


    “漬,你是不是前兩天突然肚子疼?呐,下回疼的時候對著鏡子好好照照眉心,是不是冒出來有塊淤青。或者現在給你找塊鏡子?“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眉心,頗有些無奈的說:”你一小姑娘沒事兒別往這邊跑,大城市不好麽?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去了。算了,給你講明白點。墨脫呢,就那有個村兒!有一個門巴族,世代流傳下來的那種。分上門人和下門人,會下蠱毒的隻有上門人。他們原始宗教認為呢,萬物有靈。相信每個人都有上天賜予的福分,如果她認為你的福分比她多,她害死你你身上的福分就轉移到她手上,她可以把它用在自己或親人身上,特別是用在正遭遇不幸的人身上。所以呢,他們有一個獨特的傳統——下蠱!其實就是下毒嘛,一般下毒的女人居多,也不一定隻下毒外地人,偶爾鄰家也難免,同村人都知道,沒人會追究,一般下在飯菜裏,或者最典型也是最傳統的——米釀造的黃酒!知道的人都不隨便吃那裏的食物。”說著他突然饒有興趣的看了她一眼,“你說你怎麽就倒黴到那種偏僻的地方還送上門去了?從小老師沒教你不能隨便吃人東西?不過還算好一點,這麽多天都過來了應該不是熱毒,還有點救。”


    “那我是什麽毒?”餘久久見他說的有板有眼,加上肚子還疼著,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除了熱毒就是涼毒唄,中熱毒的人很快就會倒斃,而中涼毒的人慢慢枯幹黑瘦,最後死掉。現在你應該操心的是去哪找解毒的人。兩條路!回墨脫,不過沒見過害人的人又救人的,或者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時間吧。”約莫著說得也差不多了,沒想到出來扔個垃圾抽個煙還能碰上這姑娘,賴文川聳聳肩,拍拍屁股就準備起身走人。


    “等一下。”


    “還有事?”


    “第三條路呢?”


    “隨緣咯,或者運氣好遇到一個貴人也說不定。”


    他無所謂的笑著,轉身進了一棟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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