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曾經帶著陸羽和她出城,避開了青蓮教弟子追殺的......


    無名。


    為何她依舊是皺著秀眉,是因她始終都對這個無名,提不起一絲好感。


    又是這麽巧,在東極修行界再次遇上。


    以她素來一貫的謹慎,不得不去深想一層,為何無名會出現在這裏。


    兩人的蓑衣,鋪蓋著一層厚厚積雪,這說明兩人在這下棋,起碼已有大半時日。


    從遠處看,很容易使人心生一種,這會不會是兩個雪人的錯覺。


    上官凝霜的視線,又轉到了老者身上。


    這個人,她沒有一點印象,就是說,她沒見過。


    然而這名老者,似乎也太平凡了些。


    倒不是上官凝霜以貌度人,而是這名老者......渾身上下,實在是拿不出一絲不凡之處。


    這與無名走近一起,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就像,這兩人本就不應相識。


    非常的......不協調。


    如此。


    上官凝霜就這麽站著,一時打量兩眼無名,一時打量兩眼這名老者。


    在這冰天雪地,這天黑得也晚。


    三人的古怪行徑,卻沒有引起小鎮之內的人注意。


    不,應該說。


    他們好像看不到,也感應不到三人的存在。


    在上官凝霜觀棋的這段時間,曾有經過三撥人,其中有一撥,就靠在石頭旁閑聊幾句。


    然後,就走了。


    入了小鎮。


    ......


    直至在天黑的前一刻。


    無名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淡淡笑道,“老友,這一局又是平局。”


    “又是巧合!”老者目視棋盤,長長歎了口氣。


    卻讓旁人聽不清,這聲長歎究竟何意。


    說是幸災樂禍,不像;說是心有遺憾,也不像。


    很顯然,上官凝霜就充當了旁人這個身份。


    她又皺了皺眉,便走近上去,視線也從二人的臉上,轉移到棋盤的這局殘局。


    無名與老者,自然是察覺到了上官凝霜的走近,皆是瞥了一眼過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半響。


    “小女娃,你可看出什麽名堂?”


    老者笑問。


    “......精彩。”


    “別吵,我再看看。”


    上官凝霜視線不離棋盤,先一步打住了老者的話題。


    隨著時間過去,上官凝霜像是看入了神。


    而她的那雙明眸,偶爾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精彩。”


    她又喃喃一句。


    在這雪夜,萬籟俱寂。


    明月卻少有地高懸蒼穹,為這無有盡頭的白茫茫,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紗。


    “......精彩。”上官凝霜也輕輕地歎了口氣,也收回了視線。


    “哦?小女娃,怎麽個精彩法?”老者笑吟吟地問。


    無名也露出一副饒有興致之色。


    上官凝霜點點頭,說道,“你們的棋技,算已登峰造極,與我比較,恐怕差不了多少。”


    “若是非要強行比較,輸贏......還真不好說。”


    ......


    這個雪夜,變得更是沉寂。


    一切緣由,皆因上官凝霜的這一番,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


    隻是無名與老者的臉上,並未露出絲毫不屑嘲諷之色,而是在微微一愣過後,皆都低下頭,盯著棋盤上的殘局,陷入了某種思索。


    上官凝霜輕輕一躍,也躍上了石頭上。


    三人,就這麽盯著殘局看了起來。


    也不知看了多久,無名抬起了頭,笑道,“難道,就沒有輸贏的可能?”


    他的問題,是衝著上官凝霜而問。


    上官凝霜瞥了一眼無名,淡漠地反問,“如果有可能,至於平局?”


    “小女娃,換做是你,能否換一個平局?”老者又是笑問。


    上官凝霜稍作思忖,說道,“這要看和誰下。”


    “他。”


    無名沒有絲毫猶豫,指了指老者。


    “那好,你讓一讓。”


    無名站起,往側挪了幾步,站在老者身後,騰出了位置。


    而上官凝霜則是走至,不客氣地盤膝而坐。


    兩人收拾了一下,便是各執一色,上官凝霜執白子,老者執黑子。


    “小女娃,你先行,還是我先行?”老者笑問。


    這,是為下棋的禮數。


    他身為長者,這麽一問沒錯。


    若是說道禮數,上官凝霜就應適當以禮謙讓。


    盡然,先走一步可獲先機,但這下棋,靠的卻不僅是先機。


    上官凝霜卻沒有客氣。


    老者話音剛落,棋盤上就多出了一顆白子。


    見此,無名笑了笑。


    這一局棋,就這麽拉開了帷幕。


    不過這一局棋,卻要比上一局棋下得要快。


    準確的說,應是上官凝霜落子太快。


    她似不需經過思索,當老者的黑子落下,白子也應聲而落。


    如此十幾個回合過後,無名也不由連連點頭讚歎,“快刀斬亂麻,精妙!”


    “......這,實在高明。”


    “隻是落子無悔,怕是到時悔之晚矣。”


    ......


    無名逐一點評,褒貶互有。


    卻似完全罔顧了一點,那就是觀棋不語,他的話,明顯是有些多了。


    不過,上官凝霜和老者的臉上,並未流露出不耐之色,而是無比專注。


    宛若棋局一開始,二人就完全沉浸了進去。


    這一行棋,就過去了三個時辰。


    而三個時辰一過,這一局棋也落入了尾聲。


    “還是平局。”老者微微一聲歎息。


    無名皺眉說道,“老友,上一局,是循環劫,而這一局,是長生劫,你有什麽看法?”


    “看法?我沒有什麽看法。”老者笑了笑,便望向了上官凝霜,“就看這小女娃,有什麽看法。”


    “輸既是輸,贏既是贏。”上官凝霜抿了口酒,淡漠地道。


    “小女娃,這長生劫,明明就無有勝負,你要如何贏?”老者的眼中,帶著不解。


    “你錯了,我贏了。”


    將酒葫蘆掛回腰間之後,上官凝霜與之平靜對視。


    “何出此言?”無名也是麵帶疑惑。


    平局,就是平局。


    平局又怎麽可能還分得出勝負,若是一方有謙讓之心,就不會有長生劫的出現。


    上官凝霜淡漠一笑,“你們決勝之心太重,就已棋差一著。”


    她沒有說明,言下之意卻再明顯不過,是暗諷無名與老者執著於破局,就先輸了一步。


    這條道理,簡單而直接。


    二人,不可能不懂。


    隻是這話一出,無名和老者的臉上,都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最後,還是老者笑道,“小女娃,不是我說你,如果這棋不計較於勝負,那麽下之,有何樂趣?”


    老者所說,也是道理。


    下棋,若是沒有一爭高低之心,也就沒有了意義。


    “誰說我不在乎勝負?”上官凝霜搖了搖頭,說道,“我說過,我還是能贏。”


    無名與老者愕然相顧一眼。


    “拭目以待。”


    最終,老者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是真想看看,這個無解的長生劫,上官凝霜到底要如何破局。


    “你們真想看?”上官凝霜抬頭,問了一句。


    二人一同點頭。


    接著在下一刻,上官凝霜做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動作。


    她舉起右手,一掌就拍在殘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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