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霓到了地方一看,布料丟得滿地都是,織機上的絲線扭成一團,某些位置的部件被折斷,七零八落,也不知道這一幫弱女子哪來這麽大的力量。


    最讓人心碎的是,有不少事先挑好的,準備在雲中衣會上展示的衣裳也受到牽連,連同竹編的模特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有些甚至被斷裂的竹片紮破,眼看著不成樣子了。


    罪魁禍首們分成兩撥,相互怒目而視,柳怡如說了兩句,兩邊的怒火卻是同時轉向她。


    “喲喲,金鳳樓的頭牌啊!好大的派頭,不去投靠往日的恩客,在這和咱們耍什麽威風?”


    “就是,金鳳樓倒了,還把自己當盤菜呢?”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不就是早幾天認識東家嘛,落地的鳳凰還指望能重新飛上枝頭?”


    “樹倒猢猻散,你們金鳳樓已經沒了......”


    柳怡如雖說經曆過些事情,但還是頭一次麵對這樣的陣仗,無力反駁,心中委屈,眼中含淚。


    看來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秦羽霓門外聽了一會,大致心裏有些數。


    金鳳樓在洛川名氣挺大,招人嫉妒在所難免,今天這事,恐怕要用些雷霆手段。


    “嘭!”


    隻聽得一聲巨響,小半塊門板應聲裂開,摔落地麵,揚起一陣塵土,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青1樓女子們花容失色,驚叫著退開。一道清逸出塵的倩影背著天光踏步進來,隻能讓人看清她的輪廓。


    柳怡如眯起眼,驚異道:“東、東家!”


    木門是被她打破的?


    “嗯。”


    秦羽霓應了一聲,背負一隻手,邁步來到涇渭分明的兩派青1樓女子中央,漠然環視一圈,目光所致,無人敢於抬頭與她對視。


    柳怡如站在秦羽霓身後,偷偷打量著她的背影。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強大的氣場,是習練過武藝的原故嗎?難怪能憑自己打拚出一番基業,為郡主所賞識。


    不過你藏在身後的這隻手一直在哆嗦算是個什麽事呢?


    全場鴉雀無聲,畢竟是打敗過江湖一流高手的狠人,惹不得。


    過來的路上巧蝶已經將情形大致說了一下,無非是洛川花柳行當陳年積怨而已,都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金鳳樓的姑娘名聲響,別的青1樓自然眼紅,如今都在秦衣樓做事,難免會有摩擦。


    沒幾日的功夫,就有人各自抱團形成小山頭,相互之間暗中較勁,這其中,金鳳樓出來的自然就成為眾矢之的。


    開始矛盾還能壓著,到得衝突爆發出來,以柳怡如的身份出麵調停,必然是很難做的。


    這些日子來,參照後世做的員工培訓感情都白費了啊,果然成功學神馬的,隻能忽悠人一時,管理靠的是更加實在的東西。


    “在場諸位年紀大多比我大,小妹也該叫你們一聲姐姐。”秦羽霓開口了,“這些日子,秦衣樓這個台子剛剛搭起來,各位姐姐也不了解這個行當,所以小妹並未過多的苛求。我讓人給你們做的培訓,是想讓你們盡快上手——


    如今看來,莫不是太過於仁慈了?”


    秦羽霓用後世的觀念來指揮領導這群青1樓女子,什麽目標理念,什麽價值觀趨同,什麽企業文化之類......到頭來結果卻是一地雞毛,罷了。


    秦羽霓看著混亂的作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旋即換了一幅冷酷的表情,說道:


    “今日之事,你們兩邊誰先起的頭?”


    聞言,眾人低著頭不敢吱聲。


    “不說是吧,很好,你們所有人,我一個都不留,自謀生路去吧!”


    人人噤若寒蟬。


    “怎麽?以為隻是做做樣子?隻要我放出消息,多少洛川的人擠破頭要來秦衣樓尋差事,況且,他們大多都是熟手。”


    這實在繃不住了,兩撥人中各自出來一名女子,看來就是起頭的人,兩人解釋事情的起因,說著說著又吵起來,互相指責。


    “夠了!”秦羽霓喝止道,“你們不必解釋,都打一頓趕出去吧,就這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兩名站出來的女子更是驚慌失措,連忙跪地抓著秦羽霓的裙邊,哭喊著求饒。


    “東家饒命,我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要去討飯啊!”


    “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秦羽霓偏過頭,不搭理她們,反而把目光投向另一側的柳怡如。


    這等行事風格完全判若兩人呢!柳怡如有些腹誹,緊接著便感受到秦羽霓灼人的目光,心思轉了轉,忽然明白了什麽。


    柳怡如上前,攔在秦羽霓跟前,長長施了一禮,不起身大義淩然道:


    “東家不可,她二人縱然都有錯,可罪不及此,還請東家網開一麵。”


    秦羽霓麵帶慍色:“哦,柳姐姐要替她們求情?小妹沒有聽錯的話,適才她們可是連你也罵的。”


    “的確如此,可是她二人若是被趕出去卻是斷了生計,眼下這情形,無異於叫她們去死啊!”


    “秦衣樓也不是養閑人的地方……”


    秦羽霓和柳怡如激烈地爭執起來,柳怡如據理力爭,一步不讓,吵了一陣,似乎秦羽霓被說服了,態度軟化下來。


    “既然柳姐姐要替她們出頭,那就與她們一並承擔罪責吧,善後的銀錢,你們三人各自承擔五成;另外五成,今日參與鬥毆者均攤——從你們工錢裏扣。”


    “另外,”秦羽霓頓了頓繼續道,“今日且先立個規矩,但凡有不盡心盡力者,再出什麽紕漏,先行鐵尺抽身之罰,再作其它計較。鐵量衣尺打造好便由柳姐姐代為掌管吧。”


    此言一出,眾女子心思各異,卻也不得不重新掂量柳怡如的地位。


    “柳怡如甘願領罰。”這才直起身子,微微偏著頭,肅然道,“你們兩個愣著幹嘛,還不趕快謝過東家。”


    兩名女子連著磕了好幾個頭,感激涕零。


    柳怡如麵色沉重,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這才像是道上的鐵血掌櫃該有的樣子,整天教這些小浪蹄子讀書識字算怎麽回事?


    事情解決,秦羽霓交代了一些善後的事情,便離開了作坊。


    到得僻靜處,李度笑道:


    “這個柳怡如有點意思,這麽快就領會了你要立威的意圖,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演這麽一出戲,別人未必會承她的人情。”


    秦羽霓望了望他,回道:


    “大統領果然是洞若觀火,既然好好教她們不聽,便讓她們怕我就是了。柳怡如保人在先,共同受罰在後,我做了惡人,她不計前嫌與下人站到一起,日後即便她們再怎麽不對付,明麵上都不好再與她作對。


    況且,她代我懲罰犯錯的人,無形中提高了她的地位,若是這樣還管不好下麵人,說明她不適合這個崗位。”


    李度看著她精致的側臉,心中柔軟,意味深長地出聲道:


    “你倒是個蠻稱職的掌櫃——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拚的。”


    “那怎麽行?”秦羽霓徒然提高了音調,“我要把秦衣樓做成最時尚,最潮流,最有影響力的品牌。”


    李度懷疑自己蒙學時的先生怕是個假的,為何我一句也聽不懂?


    秦羽霓不知道李度的內心戲,依偎在他懷裏,一陣撒嬌。


    “哎呀,還要重新準備些在衣會上展示的衣裳,真是的,愁死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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