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英王府,回頭望去,秦羽霓神色複雜,若是尋常的考校,何必要請來金劍先生?可李繼業若是起了疑心,為何還要鬧這麽一出?


    想著事情,一路往教坊司的住處行去,前幾日的東琉刺客鬧得沸沸揚揚,秦羽霓還穿著那日的振袖和服,路上遭遇了好幾波盤查,巡邏的兵卒得知秦羽霓的身份不由得多看她兩眼,趕緊放行,生怕沾染上厄運似的。


    先前的名聲就不太好,再加上這次的刺殺事件,關於她的謠言傳得更加玄乎。


    少女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教坊司,第一時間叫仆婦為她準備一桶熱水,褪去衣服,好好洗了個澡,等到了自己屋子,不在,秦羽霓隻穿了一身素白中衣。


    房間裏的陳設物件被人動過,剛才問過仆婦,英王的親衛來過,把屋子裏的東西抄走了,過幾天又原封不動的送回來。秦羽霓在臥室裏找到公孫瑤的那把紙傘,還在原來的位置,看來這東西沒有引起李繼業特別的興趣。


    扯散頭發,在梳妝台前坐下,脫掉上衣,秦羽霓靜靜地看著鏡子中自己光潔身體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淤痕,這一刻,隻覺得倒影中的女孩既熟悉又陌生。


    閉上雙眼沉默著,過往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良久,對著鏡子輕輕吐出一口氣:“再也回不去了......”


    公孫瑤從床上叫醒秦羽霓的時候,豆點般的燭火在宮燈裏跳躍。


    “喂,快醒醒!”公孫瑤拍著秦羽霓的臉頰,“這是我的床。”


    少女起身揉著眼睛:“整間屋子都是我的好吧?”


    公孫瑤的眼神變得危險,退後一步環抱雙臂。


    秦羽霓渾身一緊,睡意全消:“好好好,這就起,別再綁我了......先前那是苦肉計!”


    拾掇好自己,秀發隨便一綰,出了臥房隨便找了些糕點墊墊,腹中饑餓感退了不少。公孫瑤沏上一壺茶,兩個女孩坐下來好好聊了一陣。


    衛兵來的時候沒有為難“楓白露”,隻是東西被拿走了,她便回原先自己的住處,這兩日才回來。


    “要知道那天你差點就死了,”從白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居合道劍術啊,竟然傻不愣登的衝過去,最後淩空的那一式,倘若我不替你打飛他的刀,就該是你身首異處了。”


    她說的是那個領頭的東琉浪人,秦羽霓回憶一陣當時的情景是有些後怕,還以為是自己運氣不錯,對手出了失誤,前後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結局大相徑庭。


    “謝謝啊!”秦羽霓拱手抱拳,“多謝小宗師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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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又問,“哎,極樂樓距離那麽遠,在場那麽多高手,你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打飛他的刀?”


    公孫瑤笑了笑不說話,屈指對蠟燭一彈,跳動的火苗像是被強風吹過,瞬間熄滅,冒出一縷青煙,整間屋子隨之暗淡下來。


    謔!


    秦羽霓張著嘴,連連眨眼:“彈指神通?教我、教我!”


    公孫瑤拍開搖晃著自己手臂的少女雙手:“你別想,至少需要十年的功力。”


    無視掉她翻到腳後跟的白眼,繼續說到:“生死搏殺不是擂台切磋,切不可走神,那天我出手兩次,第一次用瓜子打飛那浪人的刀,第二次打在偷襲你的人腿上。還好我在,算你命大!


    劍舞走的是身法輕靈,千變萬化的路子,講究的是時機把握,和你使的那什麽八卦掌其實差不多——偏偏要跟著那郡主學什麽硬打硬進,你這就是學廢了。”


    “厲害、厲害,就你厲害,行了吧!”


    “......”


    說的多了,公孫瑤抱起茶喝了一大口,秦羽霓又回憶一陣今日和楊之獨的對決,反複揣摩,領悟更深一層,手指並劍胡亂比劃,看得公孫瑤陣陣無語,卻又不好點破,精妙武學的細節都要靠自己慢慢的感悟領會,旁人說得多了,缺少思考的過程反倒過猶不及。


    經過這陣子相處,公孫瑤對她多少也有些感情,便多教了些,八卦掌慢慢也琢磨出了一點東西,這掌法當真是不簡單,想來她也是有些奇遇的,說不定看過什麽秘籍殘本,神秘父母家傳之類的話,騙鬼去吧。


    比劃過一陣,秦羽霓突然想起正事:“對了,雁北歸他們回來沒有?”


    “嗯?前一天都放回來了,這次真要多謝你。”


    “他們是怎麽和人說的?”


    “你教的啊,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頭上。哦,摘星閣......”


    預感有些不妙——


    公孫瑤一五一十地說,秦羽霓聽得眼皮子直哆嗦,聽到後麵一口茶就噴出來。


    “你們這鍋甩的夠徹底啊,嫌我死的不夠快是吧?”


    “雁師伯他們......也是為了保護我。”


    “所以合該我替你們收拾幹淨?”


    “摘星閣嘛,能與靖月司較量的勢力,些許小事不足掛齒,我看李繼業挺看重你的,這麽快就放你回來,甚至不惜駁了李震的麵子。”


    秦羽霓秀眉挑了挑:“他們兩邊掐起來了?”


    “這倒是還沒有,隻不過那天回去以後李震突然招了好多宮女過去......”


    “死了幾個?”秦羽霓眼睫顫動。


    “沒有,宮女們被折磨得夠嗆,哭哭啼啼的被抬出來,一身的傷。”


    “那就好,”秦羽霓鬆了口氣,“潛移默化的心理幹預多少起了些效果。”


    “什麽?”


    “哎,一種治病的方法,治心病的......”


    隨意編些話糊弄過去,秦羽霓又乏了,回臥房一起睡床的要求再次被拒絕,隻好含淚繼續打地鋪。


    熄燈,一夜無話。


    同一時刻的深夜,刑部衙署裏燈火通明。


    宋明鈺手指交疊,仔細聽著仵作的回話。相同的內容宋明鈺聽過不下七八遍了,仵作雖然心裏很厭煩,但麵上卻恭恭敬敬。


    “東琉刺客屍體是小人親自查驗的,領頭那個隻有脖子上一道傷痕,從左至右,一刀致命;另外一人則是被捅死的。哦,他腿上找到一粒瓜子,炒熟的,就是大人案桌上的那一粒。”


    宋明鈺低頭,一方帕子上躺著顆瓜子粒,其中之一沾染著幹涸的血跡。


    “唔,你覺得這瓜子怎麽來的?”


    “現場那麽亂,許是籌備宴會的宮女太監落下的吧。”


    刺客突然出現的時候,幹果蜜餞,杯盤碗盞扔得到處都是,身上粘了瓜子不奇怪。


    揮退了仵作,宋明鈺莫名有些煩躁,他本能的覺得,刺客頭領匪夷所思的失誤,不會那麽簡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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