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棠心想,你給的是金陵的號碼,當時你人又不在金陵,怎麽知道她沒有打過?


    不過她雖然在腹誹,卻不敢說出來,隻道:“她姆媽去世了,哥哥又回來了……”


    她聰明地隻說了一半,意思卻很明顯了,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哪有功夫給你打電話?


    秦海天沒有接話,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窗外的風吹進來,竟然讓她寒毛都豎了起來。


    秦海棠能聽到自己心髒怦怦跳動的聲音,她正想再說點什麽,就聽秦海天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你剛才……說什麽?”


    聲音低而喑啞,屋子裏頓時有股山雨欲來的感覺。


    秦海棠呼吸下意識地滯了一下,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秦海天已經一把掀掉了臉上的手巾,蹭一下坐起來,目光沉沉地鎖住她:“你剛才說她姆媽去世了?什麽時候的事?”


    他這才走了幾天,果然是出事了嗎?


    秦海天緊緊握著手巾,揉成一團,修長的指節泛著青白。


    跟著,他一下丟掉手巾,站起身來:“跟你也說不清楚,我自己去問她!”


    “她對你就那麽重要嗎?”被無視的感覺讓秦海棠一下子爆發了,不管不顧地吼了一句。


    秦海天像沒有聽到一樣,大步往外麵走去。


    秦海棠賭氣將手裏的東西一摜:“好,你去找她!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嗎?你就去找她!你找得到她嗎?”


    走到門口的秦海天身子猛地一僵,轉過頭來:“你說什麽?什麽叫我找不到她?”


    秦海棠卻不回答,倔強地仰著頭,拿目光逼視著他問:“哥,你是不是喜歡她?”


    秦海天眉頭微微一皺:“什麽時候我的私生活都要你幹涉了?你最好快一點,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


    秦海棠氣得臉色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哥,我是你妹妹!都比不上一個外人嗎?你為了一個外人來訓斥我?!”


    秦海天邪氣地勾了勾唇角:“你也知道你是我妹妹,我以前幫方可可治療,你橫挑鼻子豎挑眼!現在,又對田覓怎麽都看不順眼!你說——”他頓了一下,邪氣地舔了一下牙床,“是誰他媽派你來的?!”


    “哥——”秦海棠下意識地拽緊了衣角,往後退了一步,“我隻是心疼你,我怕你被人騙了……”


    秦海天氣笑了:“你覺得我是三歲小孩?我不如你聰明?識人不清?需要你來指導我的人生?”


    秦海棠:“……”


    別看秦海天平常待人溫和,謙遜有禮,其實,他是個很難親近的人。


    在秦氏這個大家族裏,秦海棠自認跟秦海天是最親近的人,她甚至為了陪伴他,放棄了帝都的優渥生活,跟著他住在這個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


    可是如今,他竟然這樣對她,認為她是家裏人派來監視他的……


    秦海棠委屈得眼圈都紅了:“我是你妹妹啊,你就這樣對我!”


    “說吧!”秦海天撫了撫額頭。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和眼底的紅血絲都叫囂著這個男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可就是這樣,他還堅持要先知道田覓的事。


    秦海棠心裏的鬱悶達到了極點,她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秦海天冷笑一下:“你不說就沒別人說了麽?”


    是啊,到魚池村隨便找個人問問,都知道得比她清楚。


    秦海棠指甲掐到了肉裏,還是叫了一聲:“哥……”


    秦海天腳步不停,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麵……


    天上的雲壓得很低,似乎馬上就會有一場大暴雨。就像那天一樣,雨勢滂沱,他冒雨出診回來,就看見河裏冒上來她濕漉漉的腦袋。


    後來,他才知道,田覓是在楊狗順幾個人的天羅地網下逃了一命。


    到底是什麽樣的仇怨,要對一個小姑娘下如此毒手?


    原本,他以為是那幾個人覬覦田覓的美色,可是在路上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像,如果隻是覬覦美色,三個大男人不會不是一個小姑娘的對手,而且他們並沒有把她弄暈了帶走,而是選擇將她逼到河裏。


    像是……嚴刑逼問?


    那麽……他們到底想從田覓那裏得到什麽?


    或許,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秦海天望著南灣河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漸漸有哭聲傳來,越靠近南灣河哭聲越大。他心頭十分疑惑,現在天還不算晚,誰家婆娘哭得這麽撕心裂肺的?難道是家裏死人了?


    這個念頭剛剛轉完,便聽見有人問他:“小秦大夫,儂這是要去吃錢廣的豆腐飯啊?”


    “啊?”秦海天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個熟人,吃驚道,“你說什麽?吃誰的豆腐飯?”


    “啊,儂還不曉得啊?錢廣在牢裏畏罪自殺了!”


    “啊?”秦海天更驚訝了,錢廣進了監獄?這才短短幾天功夫啊,怎麽就進監獄了?難道是田覓告他了?


    可是那天的所有物證都毀了,而且如果告錢廣勢必會牽扯到楊狗順的死因。他相信田覓不會做作繭自縛的事情。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去了金陵進藥,才剛回來。”秦海天揉了揉疲憊的臉,一雙深陷的眼睛盯著那人,像看不見底的深潭。


    那人道:“魚池村的韓冬英死了,韓家嫌晦氣,就把田覓趕了出去。村長奶奶可憐她,留她一起住,後來田覓哥哥回來了,帶了一隻皮箱。錢廣不知怎麽看見了,眼饞,就趁著人家兄妹上墳的時候去偷皮箱。”


    他說到這裏嘖嘖了兩聲:“也是趕了巧了,老太太就在這時候回來了,見錢廣偷東西哪裏肯放過他。唉——”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老太太又怎麽打得過錢廣?被他一推,就摔死了。這錢廣偷了箱子也沒跑,在家裏就被田覓的哥哥堵個正著,也是他活該!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原來是這樣,我才離開幾天,想不到發生了這麽多事情。”秦海天道了謝又問,“你知道田覓到哪兒去了嗎?”


    “啊?田覓不在家麽?不過也可能跟她哥哥走了吧,畢竟人家哥哥回來了。”


    那人說著搖搖頭,又道:“儂要吃豆腐飯,要快點啊!不然連湯水都沒了。”


    “謝謝!”秦海天覺得胸口似乎壓著一塊大石,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件事田覓肯定受牽連了,不然也不會不等他回來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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