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的動作果然很快,沒過幾天便傳出了羅家散盡家財,補齊了之前的被貪汙的賑災銀兩的消息,羅雲德也從獄中放了出來,當今陛下看在過往情分上,倒也沒有再計較這件事,隻不過雖免了牢獄之災,但羅雲德卻是從二品大員,直接貶為了五品詹師府大學士。


    而之前惹起眾怒的羅長青跟羅錦月則被送至了羅家祖宅思過,雖說保住了一條命,不過他們倆名聲已毀,這輩子基本是毀了。


    王荷聽到這樣的結果很是唏噓,盡管知道這是個局,可也不得不歎息,羅家百年大族,一夜之間就這樣頹敗了。


    王嶺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是震驚,他並不知道其中原因,隻當是羅家真的落了難,因為擔心朋友和恩師,幾番三次想要上門拜訪,卻都被人推了回來,心裏很有擔憂,就連李氏派人回清水鎮上趙家提親,他都沒有心情管。


    反觀王荷卻是毫不在意,竟然還大搖大擺開始琢磨起了買地的事。惹得王嶺好幾次懷疑,莫非之前真的都是他弄錯了,王荷也許真的對羅長安無感。


    經過這次的事,王荷更加決定了要多給自己置辦點田產,眼下王平安這婚事瞧著差不多是要板上釘釘了,萬一將來那趙淑英是個不好的,她手上也能有些私產護著王嶺跟小桃。


    而置辦私產,最容易的便是買地了,俗話說,千慌萬亂,唯有田產是搬不走的。隻要契約在手,甭說亂個上半年,就是十年八年的,這田不還是那塊田兒?這田就算她種不了,還可以佃給人種,當地主收租子,可是穩賺不賠的,更何況災年剛過,災年田價低糧價高,買什麽都不如買田。


    王荷也找人打聽過,範陽府這地界兒可不比杜鵑村,一畝上等田,若是正常年景,這少了十五兩是買不下來的,若是豐年,那可得十七八兩的銀子呢,而災年的田價兒,一畝上等的好田隻合十兩銀子不到,更何況若是正常年景,哪個會輕易賣田產的?所以現在正是個買田地的好時機呢。


    於是王荷便琢磨著買點田地,這天王荷一大早便帶著香兒跟田成之去了牙行。


    很意外的是,牙行裏居然十分熱鬧,當然這熱鬧是與其它門可羅雀的店鋪相比較而言的。


    牙行的小夥計見他們幾人行來,滿臉帶笑,熱情招呼,“這位小姐,是賣田賣宅子,還是買田買宅子?”


    王荷挑挑眉頭,看來她猜的不錯,這會兒正是個買田的好時機呢。


    一旁的田成之便說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田產,現下都是什麽價兒。


    那小夥計一連聲的往裏麵讓,“有,有,您請進,想要什麽樣的,我給您介紹……”


    那小夥計一邊引著他們往裏走,一邊笑著說道,“幾位來我們這兒可算是來對了,咱們牙行可是整個範陽府田地最齊全的牙行,您想要什麽樣的田地都有,您有什麽要求,盡管先說。”


    小夥計這一問,倒把王荷問住了,她對買地這事兒並不怎麽在行,隻是想給自己置辦點私產,好讓自己心裏有底,但是對買地這事兒心頭卻是沒什麽規劃。想了想便說,“這位小哥兒,你這裏有沒有離城近些,價錢又適中的田地。”


    小夥計了然,打開記錄的薄子,看了看,笑道,“出了城北門,往北有二十裏處,有一個許家灣,那裏有一塊約三百畝的田,賣主開價八兩銀子一畝。”說著看了王荷一眼,笑道,“田卻不是最上等的,價錢到合理,您要是中意,先去看看地塊兒,價錢上還能再商量商量。”


    王荷沉吟著,三百畝的田,兩千四百兩銀子,這些銀子她倒出得起。隻是,不知道這田的品相如何。


    因為王荷想著今日要來牙行看地,若是相中了,少不得要親自去看看,所以穿的衣裳都是普通的,輕便的。


    那小夥計以為他嫌地塊大,看這父女二人的衣著,也隻是一般靠下的人家,餘錢估摸著也沒那麽多。便又翻了兩下簿子,笑道,“還是出了城北門,往北十裏處,再往西,有一個塊二十來畝的,卻是中下等田。田力簿,開價五兩銀子一畝。”


    王荷記在心裏,又問有沒有旁的。那小夥計臉兒上笑意便有些勉強了,低下頭翻簿子,翻了半晌,興致缺缺的說道,“還有城南門處,有一處半灘子地,長麥子不行,您家若是會種稻子啊,興許可以。一畝開價二兩銀子,這個地塊可大,有七百多畝呢。與那塊三百畝的買下來,也是一樣的價錢。”


    小夥計介紹的地愈來愈便宜,見王荷仍是那副為難皺眉的樣子,便更是氣餒,臉上本就剩下不多的笑意,這會兒隻留下一絲強掛在嘴邊兒。


    這時又有一對衣著半新整潔的夫婦上門兒,他立時扔下王荷主仆人人,“您幾位先想想。”便殷勤熱情的迎了過去。


    田成之看了便轉頭問道,“大小姐,您可有看好的?”


    王荷搖了搖頭,說道,“這幾塊田,各有各有好處,隻是我也不太懂這買地的事,他剛才說的種什麽麥子稻子什麽的,我都不太懂,還是回家找人再商議商議,改日再來吧。”


    幾人又去找了那中人,說了改日再來,王荷想了想又留了地址給牙行,那中人這次態度倒是不錯,又說她若滿意就早些決斷,這兩日田產轉手的極快。


    王荷應了一聲。


    回到家裏,王荷徑直就去了王老頭的院子,王老頭是種地的老把式,若論這買地,他才是最在行的,剛巧這些日子王老頭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王荷便打算找他問問。


    王荷進屋的時候,此時王老頭正半椅靠在床頭,床邊擺著幾個炭爐,裏麵正燃著碳火,暖和的很。


    見到王荷來了,十分高興,王荷笑著把在牙行打探的情況與王老頭說,王老頭想了想,便說,“你不如這兩把這幾塊田都看看?光聽人家說是幾等幾等的,心裏總沒個數。”


    王荷點頭,反正在城裏日日都沒事兒,去看看也好。


    王老頭又教了她一些分辨上等田和下等田的方法,王荷都認真記了下來。


    心裏也暗暗慶幸,她竟不知原來買地還有這麽多的知識,幸好她今日沒有直接把那幾個地方買下來,不然她就是被人蒙騙了也不知道,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王老頭見她沉思,又開口道,“你若是要看就抓緊些時間,現在時節還算晚,把買來的地全部種上油菜,明年麥收正好收呢。”


    王荷點點頭。


    這地她是一定要買的,她還想著,趁著這次地便宜,多置辦點田產,她也好好感受一把當地主婆的感覺,隻是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她還得好好琢磨琢磨,總不能讓人誆騙了去。


    正要起身告退的時候,王老頭突然叫住了她,“小荷,爺爺有件事要問你。”


    王荷回過頭,“爺爺,您說。”


    王老頭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你要買地,是不是因為你爹爹要娶繼室了?”


    王荷愣了愣,反問道,“您為什麽要這麽說?”


    “你爹爹要娶繼室這事,我知道你們雖然不說,可心裏都是不願意的,沒有人願意喚別人為母親。當年你娘剛走不久,你奶奶就要張羅著給你爹娶妻,那時,是你爹衝進來跟你奶奶說,他心裏不願意娶妻,這事才不了了之的,你爹之前從來不會忤逆我們的意思,那次,我猜是你跟你爹說的,所以他才去你找你奶奶的吧?”王老頭說完看著王荷。


    王荷低著頭盯著她腳上的緞子鞋不說話。


    王老頭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從小就是個主意大的,人又聰明,你奶奶常說,將來你哥哥會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可我卻不這麽認為,這些年來,真正撐起咱們家的人,實際上是你,若是沒有你,咱們家現在,還不知道會怎樣呢,你若是個男子,你的成就,定是遠勝過你哥哥。”


    王荷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她從來沒想到,這番話竟然會是從王老頭嘴裏說出來的,她一直以為這個家裏最懂她的人是王嶺,可現在看來,王老頭才是那個最懂她的人。


    王荷眼眶有些濕潤,上前去握住王老頭的手,仰起頭看著他道,“爺爺,我才不想要什麽成就呢,我就想要你們都好好的,您跟奶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爹爹萬事順心,哥哥仕途順利,小桃也能無憂無慮的,這就是我最大的成就了。”


    王老頭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個好孩子,爺爺都記著呢,你放心,就算將來你爹爹娶了繼室回來,在爺爺心裏,你的地位永遠都不會變得,爺爺會護著你的,你不要害怕。”


    王荷心裏有些動容,坦白說,她要買地,確實是有一些王平安要娶妻的原因在裏麵,但更多的,是她對這個時代的不確定,在這裏,女兒家的命運就如同那沒根的浮萍,凡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盡管王家人已經極溺愛她了,她還是本能的想要把一些東西抓在自己手裏。


    “爺爺,我都知道,您別多想了,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呀,就安安心心的養好身子,等將來繼母進門了,再給您生個大胖孫子,您就等著過含飴弄孫的好日子吧。”


    說了這麽多話,王老頭也有些累了,聽了王荷這話,卻還是有氣無力的朝她笑了笑,眼中一片歡愉。


    王荷扶著他躺下,給他撚好被角,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


    第二日中午,昨日那牙行的人便過來找王荷,說那家的田已定了要賣,王荷若是有空兒,今兒就帶她去看看。


    王荷昨兒夜裏思量了大半晚上,終於下定決心在範陽置辦田產,忙上了那小夥計的馬車。


    等出了城門,到達那地頭時,那個賣主已在那裏候著。見王荷過來,皺了皺眉,似是沒想到買主竟然是個這麽年輕的小姑娘。


    於是他將那中人拉到一邊,小聲嘀咕到,“小兄弟,你可別忽悠我,這小姑娘瞧著像是來買地的嗎?”


    那中人一聽,說道,“大哥,你可別看不起人家,不瞞你說,我昨兒也是你這麽以為的,可今兒我上人家府上去問話,好家夥,人家那宅子,氣派的咧,都夠買你這好幾十處田產了。府城裏的天香閣你知道的吧,現在可以算的上是範陽府第一酒樓了,就是這小姑娘開的。”


    那賣主之前確實聽說過,府城中的天香閣,幕後的真正的大老板並不是羅三公子,而是一個女子。今日聽這中人一說,沒成想這女子竟然這般年輕。


    想到這兒,他立馬換了個表情,殷勤上前,指著那一大片已收了秋糧的地道,“這位小姐,你看這塊地如何?”


    在路上,那中人已將這塊的情況與王荷說了個大概,這地價兒她倒是滿意,七兩銀子一畝,屬中等田。可是唯有一點不好,就是離水源太遠,地旁隻有一條支流小河道。


    雖然那小夥計沒明說,但昨日王荷聽了王老頭的話,心裏也多少知道一些,象這樣的小河道,遇到水足的年景,可能會有水源,若是遇到稍旱點的年景,這樣的河道是存不住水的。


    那人見王荷眉頭稍皺望著遠處的小河道,也明白她的顧慮,笑了笑,說道,“我也不欺瞞姑娘,地是好地,也肥得很,隻所以賣這個價兒,也是因為這水的問題。雨水調順的時候好說。不調順的時候,都是佃民們擔水澆地。”


    說著向大南邊兒一指,“那兒是個大塘子,約有幾百來畝,無論春夏秋冬,水都不絕。隻要人勤快,莊稼也到不了旱死的那個地步。”


    王荷便說去看看,一邊心底盤算這塊兒地。


    地還算肥,地勢也平整的很。再者地質也適中,不粘不沙的。


    幾人步行到那大塘子邊兒上看了看,水麵浩浩,雖然深秋少雨時節,水麵退了不少,但還是讓初次看到這麽大片水麵的王荷震撼了下。


    她對著水麵在心底盤算一陣子,回頭笑著說,“好,這塊田我定下了。隻是這田價兒……”


    那人看了那中人一眼,那小夥計笑著往後退兩步,並將目光移到水麵上,欣賞起風景來了。


    這小夥計的身形語態表示,這事兒他們隻管牽線,至於價錢,雙方自行商談。


    賣主低頭想了想,抬頭苦笑對王荷說道,“這位小姐,這田你若滿意,一畝地再降二錢銀子。您看如何?”


    那便是六兩八錢一畝,這三百多畝,是近兩千兩銀子,這錢王荷倒是給得起。想了想便說,回家與家人商量一下,兩日內給他回複。


    那中人看他們談完了事兒,裝作欣賞完風影的模樣,隨二人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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