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窗孔裏透進來的一點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時分,也是若有若無,向晚時其他部分天還沒黑下來,這裏早就變成烏黑的了。


    這樣的光景讓蘇念兒想到了從前,在這樣的光景裏她度過了整整三十天,她沒有手,沒有腳。就被人放在一個小小的罐子裏,看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希望有人來救她。


    她連痛苦的自盡也辦不到,就這樣用信念支撐著殘破的身體。


    她沒有害過人,也沒有使過什麽詭計,可是沒人相信她,那種絕望是常人難以想象得。


    現在她知道了,光善良沒有任何用處,對付那些邪惡的人,以惡治惡才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對方狠毒,你得比對方更加狠毒才能打敗她們。


    她可以沒有美貌,可以沒有手腳,卻不能沒有信念,心裏的信念支撐她活了下來。所以她知道勸說一個人光從表麵上勸是沒有什麽意義的,你要知道對方最需要的是什麽,才能成功。


    現在的劉彥之就像是個求死之人,而點燃他心中求生欲望的就是他家族的那樁慘案。


    “你怎麽了?”付清潯看到她呆呆的站在台階上,遲遲抬不動腳步,難道是被這陰暗的環境嚇到了。不過閨閣千金看到這樣的場景會感到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沒事。”蘇念兒回過神來慢慢下了台階。


    “你要是害怕,可以站在我身後,我帶你往前走。”付清潯擔憂的看著她。


    “你以為我會怕這些東西?”蘇念兒抬頭露出淺淺的笑意,就算這刑具用在她身上,她也不會喊一個疼字,一人經曆了多少絕望,就會擁有多少無畏。


    “你——你不怕就好。”付清潯看著她,腦中卻在思考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他隻知道她從小就沒有了生母,經常閉門不出,別人對她的評價都是少言少語。在外人看來她不過在尚書府無風無雨的過了十五年的千金小姐,可是她身上為什麽帶著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氣息,這種氣息是什麽,一時竟讓人難以形容。


    蘇念兒走在前方,腳踩著這熟悉而潮濕的泥土,如今她萬事都不要想著依靠別人,因為路隻有自己走,才不會行差踏錯。


    付清潯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意外她的舉動,很明顯,她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千金小姐,她有她的思想和野心,至於她的目的,他現在還猜不透。


    往前走過三間牢房,向右一拐,走到底的一間牢房便是關著劉彥之的地方。


    蘇念兒看到劉彥之腳上帶著鐐銬和鏈索,鏈鎖連著著牆角,部分已經生了鏽。他的腳踝被摩擦的破了皮,鮮血已經凝固。這裏是死牢,比一般得牢房更為堅固,刑具上的也更多。


    他毫無生氣的坐在地上,背部靠著牆麵,頭發亂糟糟的。地上是一些雜草,還有些翻倒的食物殘渣。


    聽到有人來了,他微微的抬起了頭,往日裏光潔白皙的臉龐已經布滿了黑色的汙垢,烏黑深邃的眼眸藏在亂糟糟的亂發後麵變得空洞而毫無光澤,隻有一絲棱角分明的冷俊能窺得他以前的幾分神采。


    “你是劉彥之嗎?”蘇念兒輕輕的問道,前世雖然聽過他的名字,但是卻沒有真實的見過他。


    “嗯。”劉彥之微微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挪動的意思,現在的他不過是行屍走肉一具罷了。活著不過是在等待這死亡的宣判,每一個漫長的時刻,都是對不能雪恥家仇的他的一種懲罰。他該死,該為他的無能付出代價。


    “韓輕言讓我來的,讓我來勸勸你不要認罪,我們想為這個案子翻案。但是需要你的配合,隻有你不認罪,我們才能繼續調查下去。”蘇念兒看著他,說出了來意。


    “不必了,人是我殺的,沒什麽好翻案的。”劉彥之並不激動,而是呆呆的坐在原地,誰殺的有什麽區別呢,隻要能送他上黃泉路就好了。


    “你覺得你頂罪對誰都好,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若真的死了,你有臉見你爹中州長史劉留嗎?”蘇念兒知道說出這個名字,他一定會有反應。


    “你怎麽知道我爹的名字?”劉彥之猛的站了起來,牽扯到腳上的鐵鏈,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腳鏈有將劉彥之腳踝上的舊傷磨破,他腳上的鮮血又汨汨的流了出來。


    “你爹是中州有名的清官,對百姓也愛戴有佳,口碑是有目共睹的,不過因為一年前的一件事,百姓紛紛開始對他謾罵,因為他暗中私吞了朝廷撥給中州修建堤壩的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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