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她看到了她口中的老板輕盈地落了地,如踩平底般地沒入夜色出了門去。


    淺藍微來不及思考也緊跟上他的腳步,身後喧嘩的人聲樂聲遠去,她看到老板到了無人的一角打開了通往異度的結界。


    她吃驚地張了張口,探身進入。


    一處荒蕪人煙的草地,一隻通體怪狀的小妖正鉗製著處在他腳下的碧衣女子,那女子的背上手上全是刺目的鮮血,披落的黑發淩亂地覆住了她的臉。


    “阿笙!”


    罹曜看到這一幕瞳孔微張,控製不住手中的顫抖飛身上前,當即一腳踹開了碧笙身上的小妖,他翻過碧笙纖弱的身體,握在碧笙肩膀的手收緊,他看到了碧笙那隻還在不斷流血的手,五隻手指生生地被什麽利器洞穿,觸目驚心的傷口,她無力地垂著那隻手。


    碧笙像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在罹曜的到來後慢慢恢複了一些神色,她的嘴角滲出血絲來,臉色慘白至極,她強撐起僅剩的一點意識,艱澀道:“哥哥,不要放過它。”


    罹曜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當即心領神會,感知到危險欲要逃跑的小妖被背後莫名可怖的力量一吸,整個人飛起撲倒在碧笙的旁邊。


    力道之大,小妖直接臉朝地磕掉了兩顆門牙,滿嘴血沫地抬頭發現了兩道足以吃掉他的目光。


    它的心一涼,卻發現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我說過不會放過你。”


    躺在罹曜懷中的碧笙忽然睜開了雙眼,妖異血紅,她騰出另一隻還沒受傷的手捏住了小妖的喉骨。


    肅殺之意漸起。


    小妖甚至還來不及求饒,碧笙便用最後一絲力氣擰斷了它的脖子。


    罹曜一手揮散開騰起妖氣,將碧笙抱起,碧笙的靈識在急速的退去,從未有過的恐慌擷住了他的心髒,他起身顧不及其他,用他滿身忽起的氣息緊緊地包裹住了碧笙,帶她回到了他的住處。


    碧笙躺倒在床上,她身上流失了過多的鮮血,滿身的血腥氣,但她硬是沒有昏過去,睜著一雙倔強的眼,蒼白的嘴唇微微抖動,盡可能的冷靜出聲道:“一點皮肉傷而已,哥哥不用費心救治我。”


    “你想死嗎?碧笙!”


    罹曜眼中閃著憤怒、疼痛、恐慌,翻湧而來的各種情緒交織,使他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怒吼道。


    碧笙顫抖著手隻得任由罹曜一把拿過,用靈力修複她的傷口,這過程中皮肉再次撕裂重生再到愈合的撕扯之痛不亞於斷指。


    碧笙蜷起身子,無聲忍受。


    一旁的小紅看紅了眼想要上前來,淺藍微一把攔住了它低聲勸阻,“老板用靈力在救治,你先別去打擾。”


    說罷轉身出去打了熱水和備用的毛巾。


    等她回來,碧笙在床上一頭的冷汗,麵無人色,但竟還是支撐著沒有暈,她手上的傷口也被罹曜盡數愈合,剩下沾滿她一身的幹涸血漬看上去仍有些觸目驚心。


    淺藍微上前遞了毛巾,罹曜收回的手微微一頓,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有說,默默接過替碧笙擦拭。


    “你的靈力已經到了連隻小妖都可以欺負你的地步,你竟然還跟我說沒事?”


    罹曜沉怒道,手下的動作卻是小心地避開著她的傷,十分輕柔。


    碧笙垂著眼,悶聲道:“對不起。”


    “你要真知道對不起,傷好之後立刻隨我回魔界,其他人不會再多說你一句,往後你就安分待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要再去了。”


    罹曜這樣類似的話對著碧笙說過很多次,他不免無奈失望又憤怒碧笙一次又一次的抗拒,可每次他都不由脫口而出,不厭其煩,想著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碧笙不再看罹曜,她吃力地偏了偏腦袋啞著嗓子決絕道:“你就不要管我了吧,我不再是魔族的人了,我就想好好活一輩子過一過和人一般長短的歲月,哥哥就當沒有我這個妹妹吧。”


    罹曜臉一下子極為難看,他怒極反笑:“隨你罷!”


    話落他奪門而出,滿身的火氣。


    淺藍微側身在門口看到這場景也不由被驚到了,她下意識看向床上的碧笙,此時碧笙也察覺了她的存在,抬了抬眼皮,看清楚淺藍微的臉後,她的神色有一瞬的愣怔隨即淡漠地移開了,她的半邊臉埋進枕頭,額角細密的汗水混雜著一點血跡在純色的枕頭邊緣蔓延開,她微微闔了起目,似不想讓人再看到她的狼狽。


    小紅鑽進了她的懷中,緊緊地依偎住她。


    見她毫無與自己交談的興致,虛弱至極的模樣,當下淺藍微也不再打擾她,看了兩眼止在門口的腳步退了出來,她順手帶上了門把。


    罹曜融於夜色寂寥的背影落進淺藍微的眼中,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


    “老板,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淺藍微在他身後停住腳步開口道,從食夢貘的口中她聽到了有關他的身份,自己曾朝夕相處過的老板竟也不是常人,而他的氣息她完全覺察不到,暗自心驚他修為的深不可測。


    罹曜聽到這話也不再刻意隱瞞了,“恩第一次見麵我就知道了,但我對你並無惡意,也不想傷害你,今晚與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我真心想要勸你的,你也看到了碧笙這樣子……”


    他握在欄杆的手緊了幾分,語氣也逐漸起了些煩悶。


    “她為何不願回去?”


    淺藍微忍不住道,但心裏卻隱隱有了猜測。


    “她與你一樣喜歡上了一個凡人,你身為靈族也深知禁斷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她一意孤行卻在上一世害死了那個凡人,如今她不惜一切還要留在他身邊,你看到了你覺得值得嗎,她的魔族身份若真的顯現形體與這凡人在一起,他活不過幾年便會死,碧笙她傻啊,就這樣守在他身邊,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甚至還會當著她的麵愛上別人!”


    罹曜緩緩道來,隨著他的話,淺藍微眼中的震驚之色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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