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我去換衣服!”唐吆吆完全沒有作為美少女的自覺,抽起衣服往後一背,轉身向女廁所跑去。


    一點都沒有淑女的樣子。


    夕陽下的浮光掠影被唐吆吆的一句話打破了,顧春風晃晃頭,剛剛一定是自己暈了頭,怎麽會覺得這個男人婆美。


    可是注視著唐吆吆的背影,髒兮兮的校服迎風招展,身體和落日重合,餘暉渲染著她的輪廓,愣是烘托出了女神的氣質。


    不要笑,不要那麽高興,不要那麽在乎,不要喜歡……


    顧春風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可是他本能地在抗拒,就如同他第一次認識唐吆吆時一樣。


    因為他知道,越在乎的東西,就越容易失去。


    努力想抓住的沙,終究會從指縫間溜走。


    可是這世上總有些事是不可預料的,就在顧春風下定決心不再看的時候,唐吆吆的一個舉動打破了她的心防。


    夕陽下的女神轉過頭,對著坐在護欄上的男生笑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你假裝麵無表情,但是我要笑容以對。


    這世上有千般動聽的情話,卻敵不過一個女生溫柔的笑。


    也許是因為那日風光正好,看到護欄上的英俊男生感到欣喜;也許是因為搶了顧春風的水很得意;也許是因為那一日老師留得作業少感到高興,總之唐吆吆也記不清那一日為什麽笑了。


    可是那一笑讓顧春風記了很久,此後很多年,有過各種各樣的人在他麵前笑過,有的欲語還休,有的笑靨如花,有的亭亭玉立,可總是不如唐吆吆那個傻丫頭笑起來好看。


    身邊有個好看的女生就是很麻煩,你可以忘記她喝水時嘴角遺落的水珠;可以忘記她奔跑時跳動的衣角;但是你忘不了她夕陽下的回眸一笑。總有一副場景會讓你記憶猶新,直到很多年後都難以忘懷。


    然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十一二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因為你可能會記她一輩子。


    那一日,唐吆吆和顧春風走在回家的路上,唐吆吆自在地哼著小曲,顧春風跟在旁邊一句話都不說。


    兩個人之間什麽交流也沒有,恰如其分的沉默。


    其實發生了什麽,說了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此地的兩個人,心中所想的是什麽。


    那一日正是青春好時光。


    。


    。


    對於所有小學生來說,學習的痛苦是從一年級開始的,到二三年級痛苦暫時減緩,到了四五年級苦難值直線飆升,到了六年級痛苦達到了巔峰。


    到底哪一年最痛苦,用唐吆吆的話說,用五根針紮五根手指頭,你說哪根最疼。


    但是唐吆吆的痛苦和別人有點不同,她的苦難絕大多數是由顧春風造成的。


    她不討厭顧春風,但是如果顧春風能在學習上少管她一點,她會每日焚香禱告,感謝上蒼的大恩大德。其實顧春風也不樂意管她,主要是張老師交付了任務,讓他們成為結對幫扶對象。


    當一年級下學期,唐吆吆背著大書包出現在一班教室的時候,顧春風還以為這個傻閨女又走錯了教室。要知道唐吆吆第一天上學的時候就幹過這事,她背著大書包進入了一間滿是標本的教室坐了半個上午。要不是她們江老師及時找到了她,小姑娘能在自然實驗室裏和標本聊天到放學。


    江老師將她拉出來的時候,小姑娘還揮手和各個標本道別,“再見老鷹先生,再見骨頭小哥,很高興遇見你,蜥蜴先生……”


    看著氣氛詭異的教室,江老師惡狠狠地說:“閉嘴,趕緊走。”


    後來江老師沒事老針對唐吆吆,也許源頭就是因為這件事。


    但這次唐吆吆沒有走錯,她是被自家老師送過來的。


    “張老師,唐吆吆這孩子淘,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多費神。”江老師滿麵春光地說道。


    確實滿麵春光,過年的時候靠著獎金過了個好年,開學後又把唐吆吆這個包袱甩了出去,江老師覺得人生從來沒有這麽輕鬆過。


    張老師低頭看了一眼唐吆吆,輕撫了一下小丫頭雜亂的頭發,回應道:“哪裏,小孩子哪有不淘氣的,這很正常。”


    江老師一挑眉,沒有再多說什麽。


    “那……你先忙,我回辦公室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老師想起張老師的大言不慚,不禁笑著搖搖頭——有些人就是太天真,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她看看什麽是不正常的淘氣。


    送走了江老師,張老師並沒有急於帶唐吆吆進教室,反而是蹲下身子,幫唐吆吆重新梳理頭發,整了整衣角。


    “以後……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小丫頭懵懂地點了點頭。


    “不要太調皮……”


    唐大俠失落地低下頭。


    說什麽調皮是正常的,果然都是騙人的……大人都是騙子。


    “但不用太害怕,偶爾闖一下禍也是可以接受的。”


    唐大俠高興地抬起頭。


    張老師沒有再說什麽,牽起唐吆吆的手準備進去。


    小姑娘反而遲疑了一下,輕聲開口問道:“那,老師……我到底應該怎麽做?”


    張老師看了唐吆吆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自己把握尺度。”


    張老師和江老師是不一樣的。她很簡單,沒有江老師那麽多的算計和戾氣。她覺得老師隻是老師,不要有太多的想法。也許能力有限,教不出太好的學生,但是起碼盡職一點、盡心一點,畢竟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別人一輩子。


    老師這個職業,多少是需要一點使命感的。


    總得來說,張老師是個簡單的人,而且很聰明。


    她的聰明在於從來不把學生當成一個小孩去對待。相反,她經常把學生當成一個大人去交流。交流是打開心靈通道的最好的方式,平等可以獲得更多的尊重。


    在她看來不要覺得孩子什麽都不懂,他很聰明的。大人做什麽說什麽,他們都能明白的。大人的態度往往決定著他們的未來,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可能會改變他們一生。


    其實上半學期,老劉走之前,已經把唐吆吆調班的事跟張老師說了。張老師一開始心裏也是抵觸的,但是在老劉的再三勸說下,還是同意了。


    畢竟沒有誰能拒絕一位老校長臨退休前的囑托。


    為此,張老師整個寒假都沒過好,一直在琢磨怎麽安排唐吆吆。


    最後想起顧春風那句話——“我有朋友,她的名字叫唐吆吆,她很聰明。”


    然後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


    行了,好朋友就互幫互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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