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姐,我也是從外麵聽來的。”


    “此話傳出,你是要給,慕府帶來,禍患。屆時,你就是,罪人。”慕驚鴻的聲音雖平穩,卻字字如箭般射過來。


    慕長歡哪裏還敢再多言,一張俏臉早已褪盡了血色。


    慕湘瀾瞧著這幕,在心中冷笑。


    她這個七姐姐越發的厲害了,難怪母親讓她避著些,等過段時日將她嫁了出去,這個慕府還不是以她們母女為尊。


    慕湘瀾想起昨夜魯氏給她說的那些話,眼芒閃爍。


    且讓慕驚鴻再囂張些,等到她得知自己的婚事時,也不知會是什麽反應。


    瞥見角落處探出來的小腦袋,慕湘瀾心思就是飛轉。


    “七姐,我還有些事,就先回了。”


    說著就匆匆走了。


    慕驚鴻朝她匆匆離開的方向看了眼,眸中深意閃過。


    慕長歡白著臉也說了聲匆匆回去。


    “小姐,這八小姐太沒遮攔了,也不怕哪天衝撞了誰,給慕府帶來禍患。”


    碧鈺不由嗤聲小聲道了句。


    碧蘿瞪了瞪她,讓她別在小姐麵前說這些話。


    慕驚鴻倒沒有怪她多話。


    她在想剛剛慕湘瀾過去的方向閃過的一道身影,琢磨著,魯氏那裏是不是又有什麽其他的算計。


    魯氏兩次都十分的聰明,沒有明著將自己擺在台麵上讓人抓了錯處。


    第一次在磬音寺有金墨蘭幫著沒露餡,第二次是有屠氏在前麵幫著遮掩。


    這一次又要利用誰?


    *


    “十弟。”


    慕湘瀾是追著慕秉恒過來的。


    慕秉恒小跑的步子停了停,回頭冷凜凜的盯著她,“你叫我何事。”


    “十弟不是特地過去讓我發現的嗎?抱歉,今日沒能幫你在南宗堂裏給她個教訓,實在是現在好幾個先生都對七姐十分看重。我也是著急讓她出糗,奈何她太精滑了。以後倒是沒有看出來,現如今她比以往厲害多了,可不能輕易得罪了。你方才也瞧見了,你八姐剛剛說一句話就被她反誣陷了回去,這話雖磕巴,語句卻是厲害得很。”


    聽慕湘瀾這麽拐著彎說慕驚鴻厲害,慕秉恒臉上冷意更甚,從嘴裏發出冷哼。


    “她也不過是個結巴,再厲害也是要死在我的手裏,遲早是要讓她付出代價。”


    小少年的臉上布滿了猙獰的怒火,看得慕湘瀾更是高興,徐徐善誘道:“也是九姐沒用,幫不得十弟做主。嫡母的事,也確實是二房那邊過分了。做錯事懲罰了便是,卻逼得父親休棄才甘心。如今這屋裏頭隻剩下了十弟一人,九姐這心裏頭很替十弟感到不公。也幸好有祖母在,否則這顧氏還不知如何待十弟。”


    她的話語聽入慕秉恒的心底裏,越發的惱火顧氏和慕驚鴻,那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子,原本精亮的黑眸也失了光彩,隻有滿滿的憤怒。


    看到這,慕湘瀾的嘴角越發往上翹。


    自己想要的效果,也算是達到了。


    有慕秉恒在,還怕慕驚鴻吃不到苦頭嗎?


    慕湘瀾想到自己能借慕秉恒之手懲治了慕驚鴻,打壓對方的氣焰,心中就越發爽快了。


    “多謝九姐助我。”


    “十弟說什麽話,你我都是大房的,又是自家姐弟,助你不是應該的嗎?”


    慕秉恒對她露出善意的一笑。


    慕湘瀾安撫他一句,就帶著丫鬟離去。


    跟在慕秉恒身邊的小廝低首過去小聲說:“十少爺,九小姐真的真心幫您的?”


    “哼。”


    慕秉恒瞬間收起臉上的善意,那笑容陰冷又漠然,“別以為我是個傻的,魯氏想要占我母親的位置,慕湘瀾想要奪我嫡子之位,想要做嫡女,做夢吧。”


    小廝沉吟了片刻又道:“那少爺現在打算如何做?”


    “她想要我跟慕驚鴻鬥,我就讓她看著,到時候在祖母麵前說她幾句,也好叫她也脫幾層皮!”想到祖母那裏,他的嘴角上翹得厲害。


    小廝忙道:“隻要少爺用得著小的地方,一定會替少爺辦妥了!”


    “留著吧,總會用到你的,我就是讓別人就那麽認為我隻是個衝動的。”


    小廝看著一夕間成長起來的十少爺,不由得在心裏感慨。


    *


    “碧鈺,你去瞧瞧,十少爺那邊,有什麽動靜。”


    邁進院門,慕驚鴻就想起一事,打發了碧鈺出去。


    碧鈺猶豫著道:“十少爺如今養在老夫人的身邊,恐怕是不好打聽到什麽。”


    “遠遠的,瞧幾眼,就是。”


    “是。”


    碧鈺帶著滿腕疑惑去了。


    碧蘿扶著慕驚鴻入屋,“小姐這是擔心十少爺又在作怪?”


    “他要是,不作怪,那就怪了。”


    “小姐這話是何意?”


    “雖年幼,心機卻重。”


    “十少爺心機重?”碧蘿覺得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還真的瞧不出來,十少爺哪裏有心機了。


    看著就是個衝動易生事,不知所謂的。


    看碧蘿這般表情,慕驚鴻但笑不語。


    碧蘿看慕驚鴻這笑容,有些納悶,“既然是這樣,為何……”


    “去取棋盤來。”


    慕驚鴻抬手打斷她的後話,不再多談慕秉恒這個人。


    碧蘿忙去令人取棋盤來。


    她見過慕驚鴻下棋,卻也沒見過她在家裏執棋子。


    很快,棋盤取來了。


    慕驚鴻自己對著棋盤而坐,碧蘿見她隻有一人孤伶伶的,心中怪難受的,自薦道:“奴婢陪小姐下一盤吧。”


    “你懂棋?”


    “奴婢不懂,小姐可以教教奴婢!以後小姐就有了人陪著下棋了!”碧蘿眼神真摯,不似說假。


    慕驚鴻愣愣看著手中剛執起的白子,聽到她的話,久久未語。


    碧蘿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禁忐忑。


    “可是奴婢說錯了話?奴婢隻是想陪小姐解解悶,不曾有他想。”


    “我知道。”


    “奴婢去給小姐溫茶,”碧蘿不敢再提教棋的話。


    “坐下吧。”


    “啊?”


    “不是,要我教你?”


    慕驚鴻改用了黑子,指了指對麵的座位。


    碧蘿不由心中歡喜,屈膝一禮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碧鈺回來看到主仆二人已經下起了棋,不由一愣,麵上卻是不顯的慢步走進來,站在慕驚鴻的身邊小聲道:“十少爺在靜心居陪著老夫人解悶呢,聽裏麵的聲音,祖孫其樂融融,十少爺倒是個有法子的,能逗得老夫人開懷成那樣。”


    換成了孫女,老夫人恐怕是沒有什麽好語氣吧,莫說笑了。


    慕驚鴻執起黑子落到棋盤中,聞言道:“你再去,瞧瞧魯氏那。”


    “是。”


    碧鈺在棋盤上掃了眼,這才轉身出去。


    “棋局就是,你手中,一方天。布局思路,定式運用,以及戰略,心中早有,定術。每走一步,都有可能,繁衍出瞬息的變化。”


    她的聲音很清,很慢,入耳清晰。


    “一旦纏殺,對殺之際,必須眼快心快,方才能從,一方撕殺出血口。”


    碧蘿聽得一愣,不過是再走一子,已經死在了慕驚鴻的手中。


    “你連基本,也不熟,注定要吃虧。我先教你,入門基本。第一,勝負規則,禁入點……”慕驚鴻擺子講明,因說得慢,倒讓初學者極為易懂。


    懂了規則,就知道如何思考。


    圍棋並不難,難就難在棋盤上棋逢敵手時你如何在對方的手裏,取得最穩的贏麵。


    她講究穩贏,不激進。


    下棋者,肝火不旺,心持靜,思路自然而然的跟著清晰明了。


    她教人的第一步也包括了心性的穩定。


    心穩則棋穩。


    即使你站在千軍萬馬麵前,你也可將這千千萬萬的敵人看作成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你可以隨意擺弄,勝負皆掌在你的手中!


    碧蘿不懂得那些誌氣淩雲,更不懂展露鋒芒,隻知,她家小姐不是那些小家碧玉,更不是隻知窩在閨房裏的繡花枕頭。


    她家小姐,心有豪誌,懷中不比那丈夫狹窄。


    僅僅是在棋技上,她一個婢女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能想像得到,那些與她家小姐對弈的人又是何等的心境!


    “第二步,吃子!雙殺,枷吃,提子,接不歸……”


    碧蘿認真聽著,卻記得不多。


    也不是她腦子笨,是做奴婢久了,有時候想的層次與做主子的大有不同,眼界方麵也有了限製。


    第一盤,第二盤……


    直到第七盤,碧蘿才找到了一些大致的方向。


    “真眼,假眼,無眼對殺,有眼對殺,死活論常……”


    在棋盤前,慕驚鴻仿佛總是那樣的得心應手,不受阻礙。


    身上的氣息也有瞬息的變化。


    那是一種很容易就有把控全局的氣勢,不時的影響著對手,使對手在這種自信的強勢下丟了自信心,從而達到了亂心的目的。


    碧蘿本就已走穩,突然被她這股氣勢所影響,每走一子就被吃死,最後連翻盤的機會都失了。


    “奴婢……”


    “無妨,輸了再來。”


    慕驚鴻擺擺手,臉容肅穆,可這一擺手間,卻隱隱有種大氣之感。


    有種放得下輸得起的豪邁!


    碧鈺早就從外麵回來了,一直站在門邊看著。


    也被慕驚鴻這情緒所影響,愣愣盯著,眼也不眨一下。


    慕驚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丫鬟麵前露了這些情緒,笑著一收,道:“欲速則不達,今日,到這。”


    “是!”


    碧蘿連忙起身。


    慕驚鴻低眸看著眼下的棋盤,重新分黑白子,兩手各執一黑一白子,自若的擺入棋盤。


    不過片刻,一陣法就在棋盤中演變。


    隱有殺氣。


    丫鬟們看不懂,卻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棋局。


    慕驚鴻道:“取紙筆來。”


    “是。”


    碧蘿馬上過去將筆墨端過來,碧鈺鋪紙。


    慕驚鴻抬筆就在這上麵記下。


    “小姐所記,可是這棋局?”


    慕驚鴻頷首,“收好,他日……”說到這,她就住了口。


    這是她觀慕家地形所設置出來的陣法,若是精通此陣的人,必然能在慕家擺出一方大陣,縱然是高手入陣也困他數個時辰出不得。


    慕驚鴻收筆,興致缺缺的讓人收了。


    今日擺陣,完全是因為一時興起,這樣的興致,不該有。


    “什麽時辰?”


    “已是酉時二刻了。”


    “傳膳吧。”


    “小姐,”雅芳居的丫鬟這時走了進來,“夫人讓您過去一同用膳。”


    慕驚鴻笑道:“如此,倒省了麻煩。”


    攏了攏披風,慕驚鴻邁出輕快的步伐。


    *


    花尚書令今日一早就到了宮裏,一直到酉時三刻才回到府裏。


    皇上將人叫到宮裏,一去就是一天,也不知談了些什麽。


    花府一直等到人從宮裏回來才安心吃晚膳。


    花尚書令與皇上密談了好幾個時辰,這件事各方都在猜測著,一時間有些波瀾暗湧。


    花謝影看自家父親放了碗筷,也飛快的撂下筷子,看著他。


    花尚書令一起身,他就跟著一起出去。


    父子二人一同入了書房。


    嫡次子花息邪站在書房門外走動了好幾圈沒聽見裏麵傳來動靜,隻好先回去了。


    “怎麽樣?”


    王氏抓著二兒子的手,急切的問。


    花息邪搖了搖頭,臉上也是一片陰霾。


    王氏臉一沉,“隻盼無事才好,皇上不早朝,唯獨讓你父親入宮,我這心就不安了一天。”


    花息邪穩住了王氏的心,“父親和大哥都是有自己打算的人,不會有事才是。”


    話雖是這樣說,花息邪這心裏邊還是隱隱的有些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大事發生在他們花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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